“大哥？”
万良国站起身，招呼他大哥万宝国坐。
“嗯。”万宝国一头白发，穿着半旧的袄子，手背在身后。
那姿态高高的，也不知道他在高傲个啥。
文芳芳背过身翻了个白眼，正好被许姣姣看见。
哈哈哈，她姥最不待见这位大爷爷，每次见着都要翻白眼，而她这位大爷爷也看不上万家，两兄弟平时走动并不热络。
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不知道大晚上的上门干啥。
万良国给他哥倒了杯茶，无奈道，“大哥，有啥事明天说不就行了，这外面下雪了吧，你小心点，别滑倒。”
万宝国刚要喝茶，就气得丢下了搪瓷缸。
“大过年你咒我呢？我要是没事能上你家门？当侄女的不知道过去，让我这个大伯亲自过来，二弟你教的好闺女，出息了，不认识咱这些穷亲戚了，忘了当初是谁给她一口饭吃，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扔了——”
这阴阳怪气骂的是谁，指向也太明显了。
许姣姣、许安夏、许安春三个就小心翼翼地看他们妈，万红霞面不改色，一点影响没受到似的。
“看啥，吃你们的饭，疯子说的话也信？”
许家兄妹：“......”这老头瞧着可不疯。
“大哥！”
万良国愤怒地打断万宝国口不择言的话。
“大哥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们家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过年，你过来凑啥热闹。”
万宝国气得手直打摆子，“好好好，你发达了，也不认我这个哥了，忘了当初你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了是吧？”
越说越不像话，文芳芳沉着脸让儿孙们先回去。
反正饭也吃完了，没必要留下来听这种糟心话。
“红霞，你带姣姣她们先回屋。”
“不准走！”
大爷爷怒吼一声。
他年纪大了，气喘得厉害，万良国即便跟他哥再生气，也没法真上手堵住他的嘴，就怕他一口气真厥过去。
许姣姣：好家伙，这老头搁她家碰瓷来了。
“大过年的，我也不给你招不痛快，你答应我个事，我现在就走。”
言外话就是，你不答应我今天撒泼打滚不带走的。
万家人：“......”这个大爷爷可真讨厌！
文芳芳冷冷地笑了下，“啥事劳烦大哥冰天雪地的过来，说出来咱听听。”
万宝国被她笑得一激灵。
这女人别看长的好，可凶呢，自从嫁进他们万家，生生逼得老二跟爹妈断绝来往，替别人养崽子，跟他这个大哥不亲热，十足的搅家精！
说就说，他还怕这个弟媳妇咋地！
然后全家人就听他们大爷爷万宝国大言不惭地开口了。
“听说你外孙女在省城供销社当了大干部，我家苗花你知道的，聪明伶俐，脑子活，你让你孙女带她去城里，给她也安排个干部当当。”
一屋子人：“......”这老头，说他胖还喘上了。
见没人应他，万宝国气呼呼地朝他弟万良国拍桌子，“我说话不中用了是吧？”
你从来说话也没中用过啊。
许姣姣就纳闷了，她指向自己，问他，“大爷爷，你认识我是谁吗？”
万宝国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跟文芳芳长的一个狐媚样，他虎着眼瞪。
“丫头片子这里有你插嘴的份，你谁啊，我非得认识你？”
其他人：“......”厉害，不认识人家还让人家给你孙女安排个干部当当。
可真是把自个当皇帝，开金口了呢。
过了会，二舅三舅领着两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来了，两人拘谨地跟万良国、文芳芳点点头，赶紧一人架住万宝国一条胳膊，把人带走了。
这老头不肯走，用力扑腾。
“放开我！不孝子！放开我！没用的东西，不成器！我万家就毁在你们两个不中用的身上了，别人能当官，我的儿子咋就不能当？你们为啥为啥当不了工人？老二家的孙女都能当大干部，她凭啥，一个丫头片子她凭啥......”
大爷爷叫嚣着，骂骂咧咧的被架走了。
文芳芳对今晚的事一锤定音，“你们大爷爷早疯了几年了，他说的话都别信，谁信谁就是傻子。”
万家人：“......”
许家人：“......”
晚上睡觉，许安夏翻来覆去在被窝里捣鼓。
“小妹，你说妈——”
“嘘！”
许姣姣捂住她姐的嘴，严肃道：“姐，姥姥说啥咱就信啥，其他的咱当晚辈的不该管的别管。”
她妈跟她姥长的像了五分，肯定是姥姥亲生的没跑，至于是不是她姥爷的孩子，有区别吗？
她姥爷对她妈比其他几个孩子还要好，不是亲爹胜过亲爹！
而瞧她妈刚才那表情，估摸着心里也是有数的，大家都不当回事，他们几个当儿女的，非要计较干啥呢。
纯找事嘛！
大年初一，许姣姣正式一脚踏进六零年。
大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三个舅母空着手带着男人孩子回娘家蹭吃蹭喝去了。
还以为今天就许家一家陪姥姥姥爷两人吃饭，哪知中午的时候，万明月拖家带口地来拜年了。
她男人胡国柱，大闺女胡丹丹，小闺女胡倩倩和小儿子胡兵兵都来了。
网兜里还装了不少东西，罐头、水果糖、麦乳精、一只咸鸭子，算贵重了。
“妈，您可真大方，我姐带她婆婆来家里蹭吃蹭喝，你都不嫌弃，把我姐家几个孩子当宝，我家几个就当草，你太偏心了！”
万明月红着眼睛委屈地说。
文芳芳莫名其妙：“我啥时候把你孩子当草了？”
“你还不承认，”万明月吸着鼻子，带着哭腔，“我家倩倩说你就给孩子两毛钱的压岁钱，给我姐家孩子也是两毛钱，她家几个，我家几个，你这不是偏心是啥？枉我给你带了那么多好东西，你咋这样啊！”
文芳芳一下子给气笑了。
“账是这么算的吗？怪谁，要怪就怪你肚子不争气，你说你咋不给老胡家多添几个？还有你带的那些东西，都给我拿回去，我吃不起行了吧？”
“......”万明月站在原地，直接给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