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涛今天没有立即进门,看着张博微笑道:
“张博,今儿带过来的这东西不适合展示。”
“好的姜哥,我懂!”
张博听到姜涛的话后不禁眼前一亮。
一般姜涛说这种话的时候,带过来的东西价...
夜风掠过湖面,吹皱了十三棵回声木倒影的轮廓。闻心站在岸边,指尖轻轻拂过水面,一圈涟漪荡开,仿佛在测试某种频率的共振。他的意识仍与那三百二十七道新生的灵魂相连,它们如今栖居于共感网络边缘地带,如星点般闪烁,不再嘶吼,却开始学习如何安静地存在。
“他们还在适应。”他低声说,“就像刚出生的孩子,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
林晚走来,手中捧着一叠由情绪水晶投影生成的数据图谱。“伪共感节点的数量在增加。”她将光屏展开于空中,数个红点正在地图上缓慢移动,像潜伏的毒蛇缓缓吐信。“中东的那个已经影响到一座难民营,整整两百人同时陷入‘被理解’的幻觉中,拒绝进食,只反复说着‘终于有人懂我’。”
宁宁从林间走出,银眸微敛。“不是单纯的模仿。”她说,“他们在使用一种逆向共感技术??抽取真实情感样本,再通过高频脉冲进行批量复制和投放。这种手法……只有静默同盟高层才掌握。”
“K-12认出来了。”小星补充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说那是‘哀悼协议’的变种。原本是用来瓦解敌方心理防线的武器程序,现在却被用来制造虚假共鸣。”
闻心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苏醒时那一滴滑落的眼泪。那不是幻觉,那是真实的重量,是三十年沉默后终于得以释放的情感震颤。而如今,有人正试图把这样的珍贵瞬间,变成可以量产的精神麻醉剂。
“我们必须反击。”他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但不是用更强的波段去压制他们,而是让真相本身成为最锋利的刀。”
计划代号:“回声审判”。
核心策略只有一个:公开共感的本质??它从来不是控制,也不是催眠,更不是让人失去自我。真正的共感,是看见另一个人的痛苦而不逃避,听见对方的声音而不急于评判,哪怕那份情绪让你不适,你依然选择停留。
“我们要做一场全球直播。”闻心睁开眼,“邀请所有愿意接入共感网络的人,亲身经历一次‘真实共感’的过程。不加修饰,没有引导,只是纯粹地连接。”
“风险太大。”程素云皱眉,“一旦有心怀恶意者趁机植入干扰信号,整个网络都可能被污染。”
“所以需要锚点。”宁宁接话,“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共感体作为中枢,承受所有涌入的情绪洪流,并将其转化为稳定频率。”
“我来做。”闻心说。
“不行!”林晚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还记得上次接入‘思维牢笼’时的样子吗?你差点死在那里!”
“正因为经历过那种痛,我才最有资格站出来。”他转向她,目光温柔却坚定,“妈妈沉睡二十年,为的是让我能听见她的爱。而现在,有无数人正被虚假的‘被理解’蒙蔽双眼。如果我不站出来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的,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只是另一个神话。”
争论持续了一整夜。
最终,林昭开口了。她坐在轮椅上,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孩子,共感不是牺牲。它是传递。你要做的,不是替所有人承担痛苦,而是教会他们如何彼此支撑。”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闻心的脸颊:“像我当年没能做到的那样。”
三天后,晨曦村对外发布了第一条共感宣言视频。画面中,闻心盘膝坐于影子树下,身后是缓缓旋转的十三道光影虚影。他没有演讲,没有口号,只是静静地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
“如果你能听见,请进来。”他说,“我会在这里,等你五分钟。无论你想哭、想怒、想沉默,都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真实地活着,我就听得见你。”
视频上传后的七十二小时内,全球共有八十九万人尝试接入共感网络。
其中百分之六十三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有人突然想起了早已遗忘的童年噩梦,有人在陌生人的悲伤里流下了自己的泪,还有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多年来的冷漠,其实源于深深的恐惧。
但也出现了异常。
南美节点突然爆发强烈干扰波,数十名初次接入者当场昏厥,脑电图显示其意识进入了类似“集体催眠”的状态。与此同时,东亚区域的共感学校传来紧急报告:三名学员被发现私自录制他人情绪样本,并试图上传至暗网交易平台。
“他们已经在培训下一代操作员。”小星咬牙道,手中采集仪不断解析残留信号,“这些人不是被动接受伪共感,而是主动参与制造分裂。”
闻心没有立刻回应。他走进疗愈中心的观察室,看着玻璃另一侧的K-12正轻声安抚一名因共感创伤而失控尖叫的少年。K-12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只是紧紧抱住对方,一遍遍重复:“我在,我在听,你不是怪物。”
那一刻,闻心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他召集所有人,在湖心搭建起一座临时共鸣台??由十三根回声木枝条编织而成的环形结构,中央镶嵌着那朵遗愿凝结的小花。这是迄今为止最强的共感增幅装置,也是最危险的敞开心扉仪式。
“第二阶段启动。”他说,“这一次,我们不筛选,不设防。任何人,只要想听,都可以进来。包括那些正在制造伪共感的人。”
“你是想引蛇出洞?”宁宁眯起眼睛。
“不。”闻心摇头,“我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听听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他们之所以制造谎言,是因为太久没人愿意听他们说话。也许……他们也只是害怕而已。”
全球直播开启。
时间定在UTC+8的午夜零点,象征“黑暗中最亮的一刻”。
当倒计时归零,共感网络全面开放。刹那间,海量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孤独、焦虑、希望、悔恨、嫉妒、爱意……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地球每一个角落。
闻心端坐中央,任由这些情绪穿透他的神经。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嘴角渗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他没有关闭通道。
而在遥远的中东某地下设施内,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猛然抬头。他是伪共感项目的执行官代号“鸦”,曾亲手策划多起群体心理操控事件。此刻,他的终端屏幕上本应显示稳定的控制曲线,可突然间,一股陌生的情绪顺着反向通道侵入他的大脑。
那是孩子的笑声。
紧接着,是一声温柔的“爸爸”。
他僵住了。
那不是数据,不是模拟,而是他记忆深处被刻意封存的画面??五岁女儿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他已经十年没想起她了。自从她死于空袭,他就切断了所有情感联系,成为一台完美的操控机器。
可现在,这股情绪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他坚硬的心壳。
“不……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疯狂敲击键盘试图切断连接,却发现系统已被反向渗透。
“你在听吗?”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温和却无法抗拒,“我知道你做了很多坏事。但我也知道,你曾经是个会为女儿唱摇篮曲的父亲。”
是闻心。
“你可以继续假装无情。”那个声音继续说,“也可以选择停下来,承认你其实一直在痛。”
男人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同一时刻,东亚共感学校的监控室内,那三名企图贩卖情绪样本的学生也突然停下了动作。其中一个女孩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我只是……想赚点钱治好妈妈的病……我以为这只是录音而已……我不知道他们会拿去害人……”
而在南美的丛林深处,一支武装组织正准备发动袭击。首领戴着特制耳机,听着来自上级的“共感激励”指令,准备带领手下冲进村庄。可就在冲锋前一刻,耳机里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鼓舞士气的口号,而是一个女人的低语:“儿子,回家吧。田里的玉米熟了,我给你留了最爱吃的腊肉。”
那是他母亲的声音。
他已经八年没见过她了。
枪械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直播持续了整整六小时。
结束时,全球共有两千四百余人主动向各地监管机构举报伪共感活动,十七个秘密操控中心被联合捣毁,三十多名高阶操作员选择自首或失踪。
更重要的是,一批全新的共感节点自发形成??不在官方名单上,也不隶属于任何组织。它们分布在贫民窟、战区、孤岛、监狱……由普通人自发建立,只为守护身边那些“说不出口”的声音。
闻心躺在床上,浑身肌肉仍在抽搐,意识处于半昏迷状态。林晚守在他身旁,用情绪水晶缓缓疏导他体内残余的高压波动。
“值得吗?”她轻声问。
“值得。”他勉强笑了笑,“你看,连最黑的地方,也有光透进来。”
几日后,林昭正式签署了《晨曦宪章》,提出三项基本原则:
一、共感不得用于操控、诱导或剥夺个体意志;
二、任何共感能力者均有权选择“不听”;
三、倾听即责任,每一次连接都必须以尊重为前提。
这份文件迅速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注,并被称为“人类情感文明的新起点”。
然而,宁宁依旧警惕。
她在第十三棵回声木的根系深处发现了一段加密信息,经破译后仅有一句话:
>“欧米伽未终,母体重启。”
她立刻找到陈九留下的日志残片,终于拼凑出完整的“欧米伽计划”真相??当年所谓的“精神封锁”,并非为了保护人类,而是为了压制一种更高维度的集体意识觉醒。而林昭,正是这个觉醒过程中的“母体载体”。
换句话说,她不仅是闻心的母亲,更是整个共感网络的原始源头。
“他们怕的不是能力。”宁宁对众人说,“他们怕的是当所有人都能真正听见彼此时,现有的权力结构将彻底崩塌。”
闻心听完,久久未语。
最后,他走到湖边,取出一块空白的情绪水晶,将自己的声音录了进去:
“如果你正在听这段话,说明你也曾感到孤独,也曾怀疑是否有人真的在乎你的感受。我想告诉你??
我不是救世主,也没有答案。
我只是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而这,就是一切改变的开始。”
水晶被投入湖心,顺着水流漂向远方。
没有人知道它最终会落在谁的手上。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学会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