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陈贵良花10万块钱买的,只是《三体1》的中文(包括海外繁体)影视、游戏版权。为期十年。
相当于随便花点钱卡着,避免被其他个人或机构买走。
为啥是今年永久买断全版权?
因为直到去年...
车子在怒江峡谷的盘山道上缓缓爬行,雨雾像一层湿透的纱布裹着整条山路。车灯劈开浓白,却照不远,仿佛前方永远是未完成的路。许风吟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导航上的红点越来越近,可山路却愈发险峻,一侧是峭壁,另一侧便是深不见底的峡谷,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江水奔腾的银线。
“前面塌方过一次。”张老师翻着支教老师发来的消息,“说是去年冬天雪大,山体松动,姐妹俩就是那天出的事。姐姐下山背柴摔了腿,妹妹从那以后就再没说过话。”
赵医生靠窗望着深渊般的谷底,声音低沉:“选择性缄默症……往往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她把疼痛吞下去了,替姐姐咽下的。”
许风吟点点头,没说话。他想起王建国那本作文本,三十七次同样的梦,像一种执念的轮回。而眼前这对双胞胎,或许正陷在另一种沉默的循环里??一个用身体承受伤痛,另一个用寂静承担罪责。
傍晚时分,车子终于抵达村小。学校建在半山坡上,几间木屋围成一个小院,屋顶盖着铁皮和茅草,墙角堆着劈好的柴火。一位年轻的女支教老师撑着伞迎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真诚的笑容。
“你们来了。”她声音沙哑,“我叫杨澜,已经在这待了十个月。”
她带他们走进教师宿舍,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几个马扎。墙上贴着孩子们的手工画,色彩稚嫩却用力。其中一幅画着两个小女孩手拉手站在桥上,桥下是汹涌的江水,标题写着:“我们不分开。”
“那是她们画的。”杨澜轻声说,“双胞胎,姐姐叫阿果,妹妹叫阿月。五岁那年一起被送到这里,父母在外打工,几年都没回来。她们相依为命,几乎形影不离。”
她顿了顿,眼神黯淡下来:“去年冬天下大雪,阿果去后山背柴,滑倒摔断了腿。村里缺医少药,拖了三天才送到镇上。等她回来时,阿月已经一句话都不说了。”
“查过吗?”赵医生问。
“查过。脑部没问题,心理评估也做了,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应激导致的语言抑制。但她能听懂,会点头,会写字……只是不开口。”
许风吟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一间小木屋。“她们住那儿?”
“嗯。阿果腿还没好利索,走路还得拄拐。阿月天天守着她,喂饭、洗脚、换药,像个大人。”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许风吟独自走向那间木屋。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看见阿果正坐在床边试站,拐杖靠在墙边。她脸色苍白,右腿缠着旧绷带。而阿月蜷在角落的小凳上,手里捏着一支铅笔,在作业本上涂涂画画。
听见动静,阿果抬头,警惕地看着他。
“你好。”许风吟蹲下身,让自己与她视线齐平,“我是许老师,从很远的地方来。”
阿果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阿月抬眼,目光像受惊的小鹿,迅速低下头,继续画画。
许风吟没靠近,只从包里取出一盒彩色蜡笔,轻轻放在地上。“这是送给你们的。如果想画什么,随时可以找我。”
他退出屋子,却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了眼那幅未完成的画:两个小女孩站在一棵大树下,树冠茂密,遮住了整个天空。树干上刻着两个名字:阿果、阿月。
当天下午,他在教室外搭起临时工作区。这次没有投影仪,只有几张旧桌子拼成的长台,上面摆满彩纸、黏土、蜡笔和录音机。他让杨澜通知所有孩子来参加“声音盒子”活动??每个人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声音容器,可以装笑声、雨声、心跳,或是从未说出口的话。
孩子们陆续来了,唯独不见阿月。
“她在屋里。”杨澜说,“从早上起就没出来。”
许风吟没急着去叫她。他当着所有孩子的面,拿出一个玻璃罐,往里面放了一段录音??是王建国种下“听见”那天全班鼓掌的声音,夹杂着风吹树叶的沙响。
“这是我带来的‘声音种子’。”他说,“有些话不能说,但可以藏进瓶子里,等风把它吹远。”
孩子们好奇地围上来,开始动手做自己的盒子。有人用花瓣贴出笑脸,有人把写满字的纸条折成小船放进罐子。许风吟注意到,有个男孩悄悄塞进去一片枯叶,低声说:“这是我妈走那天落在我头发上的。”
太阳西斜时,一只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低头,看见阿月站在面前,手里捧着一个铁皮茶叶罐,表面用蜡笔涂满了蓝色波纹,像是江水。
她没说话,只是把罐子递给他。
许风吟接过,轻轻拧开。里面空无一物。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想让它装什么?”
阿月咬着唇,犹豫片刻,突然转身跑回屋。几分钟后,她抱着一台老旧的录音机回来,手指颤抖地按下播放键。
一段模糊的童声响起:
>“阿果,你看风筝飞得好高!”
>“阿月,你跑慢点!”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拉钩钩!”
那是事发前一个月,杨澜用手机录下的姐妹对话。当时她们在晒谷场上追风筝,笑声清脆如铃。
录音结束,阿月的眼泪无声滑落。
许风吟把这段声音倒进她的铁皮罐,盖上盖子,郑重交还给她。“现在,它不会丢了。”
当晚,他翻看阿月的作业本,发现每一页的空白处都画着同一个场景:姐姐摔倒的瞬间,妹妹扑过去接住她,可画面中的妹妹总是透明的,像一道影子。
他在本子最后一页写下一句话:
>“你不是影子,你是她的声音。”
第三天,阿果主动来找他。她拄着拐,走得缓慢,额上沁着汗珠。
“我想让我妹说话。”她说,声音沙哑,“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不说话的。可我不想她一辈子替我疼。”
许风吟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以前最喜欢做什么?”他问。
“放纸鸢。”阿果笑了,“山上有种野藤,编成线特别结实。我们每年春天都做风筝,写上愿望,放上天。”
“那今年呢?”
“今年……我没力气爬山,她也不提了。”
许风吟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做。”
他召集所有孩子,砍野藤、削竹篾、糊彩纸。阿月全程参与,手指灵巧地编织风筝线,却始终不发一言。当一只巨大的燕子风筝在阳光下展开翅膀时,她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默默在底部系上一个小铃铛。
“为什么加铃铛?”许风吟问。
她没回答,但杨澜说:“以前她们的风筝上都有铃铛。阿月说,这样姐姐就能听见她在哪。”
放风筝那天,风很大。孩子们在山坡上奔跑,笑声随气流升腾。阿果坐在轮椅上由杨澜推着,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只燕子风筝。
它越飞越高,红线在手中一寸寸放尽。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线“啪”地断裂。
风筝打着旋儿,向峡谷深处坠去。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唯有阿月猛地冲出去,沿着陡坡往下追。许风吟拔腿跟上,心提到嗓子眼。她在碎石间踉跄奔跑,终于在悬崖边缘停住??风筝挂在一棵横生的松树上,随风摇晃,铃铛叮当作响。
她跪在地上,伸长手臂,指尖几乎触到那根断线。
许风吟赶到她身边,递过一根长树枝。她接过,小心翼翼勾住风筝线,一点一点往回拉。
当风筝终于回到她怀中时,她紧紧抱住它,肩膀剧烈颤抖。
然后,她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嘴唇微启。
一声极轻、极涩的“啊”,像初春冰裂。
紧接着,是一句破碎却清晰的话:
>“别……丢下我。”
全场寂静。
阿果在远处听见了,眼泪瞬间涌出。她拼命挥手,喊着妹妹的名字。
阿月转过头,看着姐姐,又发出一声更清晰的呼唤:
>“阿果……”
那一瞬,仿佛十年的沉默被风撕开。她开始喃喃自语,语速越来越快,像是要把积压的所有话语一次性倾倒出来:
>“对不起我没接住你……对不起我躲屋里不敢哭……我以为只要我不说话你就不会疼……我以为我把声音吃了你就不会离开我……阿果你别走……你别扔下我一个人……”
她哭得几乎窒息。
许风吟没有阻止她。他让赵医生记录下这珍贵的复语过程,同时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这不是治愈的终点,而是开口的起点。
当晚,阿月第一次主动走进心理工作室。她拿起黏土,开始捏两个人形。一个拄拐,一个蜷缩。她把她们放进一个小木盒,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干瘪的种子??是胡杨籽,和王建国收到的那颗一模一样。
“许老师给的。”她小声说,“我想……种在姐姐床头。”
许风吟鼻子一酸。他帮她在窗台摆了个小花盆,把种子埋下。阿月认真写下一张纸条插在土里:
>“等它发芽,我就每天说一句话。”
第七天清晨,许风吟推开房门,发现门槛上放着一只折纸风筝,下面压着一张画:两个小女孩手牵手站在彩虹下,头顶飞着无数铃铛风筝。画纸一角写着:
>“我的声音回来了。它一直都在,只是迷了路。”
他将画收入《回声档案》,编号第五十三。
临行前夜,全村人为他们办了一场篝火晚会。孩子们围着火堆跳舞,阿月牵着姐姐的手,第一次大声唱起童谣。歌声清亮,穿透山谷。
杨澜悄悄告诉许风吟:“阿果的复查结果出来了,腿恢复得很好,再有两个月就能正常走路。而阿月……昨天写了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妹妹会说话》。”
“谁写的?”他笑问。
“她代姐姐写的。”杨澜眼眶微红,“她说,姐姐的腿写不了字,但她的嘴可以说话。她们要一起长大。”
车子再次启程,驶向下一站。后视镜里,村小的灯火渐行渐远,如同星火落入夜幕。
途中经过一座废弃小学,校舍倒塌,杂草丛生。张老师下车拍照时,在讲台缝隙里发现一本烧焦一半的日记本。翻开残页,字迹模糊却可辨:
>“今天老师骂我笨,说我不配读书。我把头撞在墙上,血流下来,热的。我想,要是我死了,爸妈会不会回来?”
>“我没有朋友。同桌说我是捡来的,没人要。”
>“如果我不聪明,你还爱我吗?”
>??阿木
许风吟将日记复印存档,原件寄往当地教育局,并附上一封信:
>“请找到阿木。告诉他,有人读了他的日记,哭了,也记住了他。这个世界欠他一句‘你在很重要’。”
深夜停车,赵医生忽然说:“你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失语,是什么吗?”
许风吟望着星空,轻声接道:“是习惯了没人听。”
“可我们正在改变这个习惯。”张老师打开平板,展示最新数据:
《回声档案》已收录故事六十一则,
干预心理危机二十三次,
促成家庭重聚十八场,
园艺治疗覆盖七省十九校,
“梦境剧场”成为教育部试点项目。
而林小禾的新留言刚刚弹出:
>“海南的风筝节开始了。我弟弟放了一只红色的龙,飞得最高。他指着天空说:‘姐姐,那是你的声音。’”
许风吟闭上眼,耳边仿佛响起无数孩子的低语??
王建国的画纸沙沙作响,
阿月的铃铛在风中轻颤,
阿木的练习册在雨中呢喃,
还有更多未曾谋面的孩子,在黑暗中轻轻叩击世界的大门。
他打开录音笔,录下最后一段独白:
>“我们走过的路,不是为了留下足迹,而是为了让那些曾以为自己不存在的人,终于敢问一句:‘我值得被看见吗?’
>而答案,不在远方,就在我们弯腰倾听的那一刻。
>每一次俯身,都是对孤独的宣战;
>每一次回应,都是对生命的确认。
>我们无法拯救所有人,
>但我们能让某个孩子知道??
>你的沉默,曾被一个人真正听懂。
>这就够了。”
黎明再次降临,车轮碾过新一天的里程。导航上的红点依旧闪烁,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也像一条绵延不绝的回声之路。
而在云南的山坡上,那颗胡杨籽悄然裂开细缝,嫩芽顶破土壤,在晨光中舒展第一片叶子。
风穿过峡谷,带着铃铛的余音、纸鸢的轨迹、泥土的呼吸与未完的梦,奔向下一个等待被倾听的灵魂。
许风吟握紧方向盘,嘴角微扬。他知道,这条路没有终点。
因为他们每一次出发,都是在替那些说不出话的孩子,重新定义“活着”的意义。
车窗外,朝阳跃出山巅,照亮前方蜿蜒的公路,如同一条铺向光明的声波轨迹。
他轻声对自己说:
“有人正朝着你的声音跑来。”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承诺,而是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