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没有撒谎。
他的确没有杀死林颜颜。
刚才，他发自肺腑所说的话，将陈树之前对他刻下的‘暴力’、‘残忍’……等一系列标签，悉数在脑海中撕毁。
无能的丈夫，被妻子抛弃，留下一个还未长大的婴儿……他没有放弃这个婴儿，当妈又当爸，靠着干苦力活，一点一点将她拉扯长大。
后来呀，缩在怀里的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她开始嫌弃爸爸了……也越发叛逆调皮了……
作为一个没文化的粗人，林海不懂得怎么教育孩子？
在他看来，‘棍棒下出孝子’，所以林颜颜一旦犯错，林海只能对她进行肉体上的惩罚，望她引以为戒。
可是，在一个缺失的家庭里，只有父亲粗暴的教育方式，而没有母亲唱双簧般的温柔，导致林颜颜的性格，越来越走向极端化。
她上课迟到！
她上课不听讲！
她逃课出去玩！
……
她不想活在父亲的控制之下。
想要极力挣脱出去。
那么……
林海有错吗？
林颜颜有错吗？
有！
他们当然都有！
但是，真正有错的，是杀死了林颜颜，让她失去了通往自由的那个人……是杀死了林颜颜，让作为父亲的林海，失去了精神寄托的那个人！
这个人，是谁？
是谁？
“林海，凶手到底是谁？”陈树盯着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你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林海咬牙开口。“我永远都忘不掉的，我怎么可能会忘掉？”
陈树问：“所以，五年前，林颜颜逃课出去看发布会，回来之后，到底是怎么死掉的，你打了她没有？”
“没有，”林海摇头。“准确来说，我接到班主任给我打电话，她并没有告诉我关于逃课的事情，她直接告诉我，我女儿死掉了！”
“她从发布会回来之后，在学校，就被人给杀死掉了！”
“我去学校的时候，见到她，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陈树一怔：“既然是在学校被杀死的，那么凶手很好查吧，走廊上的监控，学校的监控，班上同学的调查，很容易把凶手揪出来的！”
林海：“简单吗？”
陈树：“不简单吗？”
林海苦笑：“如果，凶手和学校领导有关系，刻意把这件事往下压，什么监控删除，又或者监控失灵……这条线索就断了！而且，五年前，教室里还没有安置监控。”
“最终，所调查出的结果，是班主任告诉我的！”
“她说，我女儿承受不住初三中考的压力，在教室门上吊自杀了！”
“怎么可能？”
“别的我不敢说，心理承受这方面，我女儿从小被我打到大，她比同龄人要强大许多……更别提，我对她这么严厉，她还敢逃课出去！”
“她这种性格，怎么可能自杀？”
“我知道他们刻意在隐藏什么！”
“我知道凶手，他们在欺负我，看我不过只是一个工地工人，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
陈树问：“然后呢？”
林海回忆着：“然后，我辞去了工作，每天都在学校门口守着，我不甘心我女儿就这么死了，我要调查……我要揪住真正的凶手。”
陈树：“你找到了！”
林海：“对，我找到了！”
陈树：“怎么找到的？”
林海：“那天放学，我看见三个女学生走在一起，她们的手里，拿着一张明星的签名照，那是……那是我女儿逃课，去参加发布会，那个女明星的签名照！”
“她们三个女同学，正好，也是我女儿的同班同学！”
“当时，我就在想，整个第八中学，只有我女儿一个逃课去参加了发布会，按理来说，签名照应该只有她有，怎么会出现在这三个女同学的手里？”
陈树问：“所以，是她们在教室，杀死林颜颜？”
“对，”林海点头。“所以，当天放学，我跟踪她们，趁着没人和没监控的地方，把她们三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全部抓了起来。”
“在我的逼迫之下。”
“她们说出了真相。”
林海笑着哭泣。
陈树没有追问，静静等待他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
良久，林海继续说：“我女儿拿到签名照之后，被送回了学校……然后，我女儿在班上炫耀……她其实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孩子！”
“她肯定是因为，我的原因，让班上同学都看不起她，所以，她才会炫耀，才会让大家觉得，她拿到了明星的签名照，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把我给她在学校丢的脸，通过这张签名照，找了回来！”
“我在想，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她才会想方设法逃课出去参加明星发布会……”
“再然后，那三个女学生让她把签名照给她们看看，我女儿拒绝了，她们便发生了矛盾。”
“下晚自习的时候，那三个女学生便堵住了我女儿，不准她离开，双方就此产生了摩擦……呵呵，初中生做事不顾后果的，她们气不过我女儿，然后，就把她吊死在了教室门口。”
“等等，”陈树打断。“就算教室里面没有监控，那么她们三个女学生最后离开教室，也会作为嫌疑对象，进行审查，可她们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林海：“她们家里有关系！”
陈树一怔！
林海又道：“她们家长买通了校长，导致走廊上的监控被‘意外’删除，从而没有直接性的证据，她们三个恶魔，一点事都没有！”
“最终警方找不到证据，只能判我女儿是自杀的！”
陈树皱眉，又问：“所以，你抓住了三个女同学，把她们带到了教室，用同样的手法，杀死了她们？”
林海：“对，我肯定要杀死她们，我凭什么不杀死她们？”
陈树想了想：“当时，走廊上的监控，学校里的监控，肯定录下了你抓住她们的画面，可是，你没有事，这是因为校长不敢泄露出来？”
“对，”林海点头。“一旦校长泄露，是我杀死的那三个女学生，那么我肯定也会把这三个女学生，杀死我女儿的事情告诉警方，到时候，校长被买通的事情，以及‘意外’删除监控的事情，就会败露出来。”
“所以，他没有揭穿我！”
“又帮我制造了监控‘意外’失灵的情况！”
“当然，我当时不知道这些，已经在家里等待被警察找上门了，可是等了好几天，我发现我居然没事！”
“于是，我利用了校长担心事情败露的心理，我又去学校，杀死了我女儿的班主任……”
陈树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林海狰狞道：“因为，其中一位女同学的妈妈，就是班主任……她刻意在压我女儿死亡的真相，也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诱惑了校长……总而言之，她在保护她的女儿，而我，肯定也要为我女儿报仇，我当然要弄死她！”
“再然后，校长知道我肯定还会继续展开报复的，于是，他故意渲染恐怖氛围，说是我女儿的鬼魂回来了。”
“由此，这所学校，彻底搬离，沦为一片荒废！”
“他也离开了！”
陈树回想之前在出租车上。
司机告诉过他，最后一具班主任的尸体，脑袋不见了。
那么，肯定是林海弄不见的！
于是陈树看向林海，再问：“你为什么要砍掉班主任的脑袋？你把她的脑袋，弄哪里去了？”
林海抬起脑袋。
他看向坐在讲台上的苏小小。
苏小小：“（′?_?`）”
林海：“在她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