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从这敲击频率之中推定出城外想要传给自己的消息。
心念电转之下，陆远道很快便推出了信息。
“明日子时三刻，东城门方向！”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陆远道的嘴角掀起了一抹笑意。
看来王上这是为了他们着想，不然的话，他就不会等到拖垮了守城大军再让他们行动了。
“王上的大恩大德，我陆远道万死难报啊！”
陆远道一脸感慨的说道，心里对于楚王的忠诚也更加坚定了。
随后他看向管家。
“陆忠，通知其他人，明日子时行动。”
“是！”
管家连忙抱拳应是。
此刻他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身体颤抖。
这一次要是事成了，老爷肯定要封个大官，而他就算当不上大官，至少荣华富贵是有保障了。
一念至此，管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渴求之色。
……
第二天。
城外震天的喊杀声与擂鼓声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如同永不疲倦的恶鬼在兖州城的四周嘶吼。
楚国大军轮番上阵，攻势一波猛过一波。
而城头的守军们疲于奔命，箭矢已经快要用尽，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
此刻每一个垛口后面，都是一双双布满血丝、写满疲惫与绝望的眼睛。
兖州士兵们倚靠着冰冷的城墙，甚至连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就要被新一轮的冲锋号角惊起。
换做之前，面对如此疲于应对的战况，他们或许早已经支撑不住。
但是如今四面城门的士兵们虽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依旧没有崩溃。
这不是他们的意志有多强悍，而是因为燕王殿下在。
楚军攻城攻了一天一夜，而杨凡也跟着在四处来回守了一天一夜。
看到同样双眼布满血丝，却永不会露出绝望之色，始终都能淡定指挥的杨凡，这些士卒只感觉心中有了一根支柱，只要这根支柱没有倒塌，他们就还能坚持。
“燕王殿下，您……您快回去休息吧，守备之事，就交给下官来办吧！”
东城门的城楼之上，杨凡背负双手，淡然的指挥着士兵们加固防守，击退敌军。
好不容易战事稍歇，一旁跟着的许新文便忍不住跪下请求道。
看到杨凡这样来回转战，许新文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深深震撼了。
他现在生怕杨凡会突然倒下。
然而杨凡只是淡定的回看了他一眼。
“许大人，本王不是让你带着最后一批百姓出城吗？”
听到问话，许新文连忙答道。
“此事下官已经交由钱师爷去办了，下官绝不能在燕王殿下之前离开兖州城！”
看到许新文脸上的决然之色，杨凡轻笑了笑。
“既然是许大人的选择，那本王也不多说什么了，至于休息，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可您的身体……”
许新文面露担忧之色。
杨凡摇了摇头。
“放心，本王现在不会倒下的，至少在做完这件事之前！”
说着，杨凡握紧了拳头。
而旁边的守城士兵们听到这话，都不由精神一振。
燕王都还没有倒下，那他们也绝不会倒下。
……
此时，楚军大营中。
楚王站在中军高台上，望着远处城头几乎被染成血色的城墙，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狰狞。
宇文重庆和唐天正侍立两侧，脸上都有一丝肉疼之色。
这一天一夜的鏖战，看似楚军一直处在上风，可是这般不要命的强攻，也让楚军损失了不少人马。
就这么短短一天一夜，他们至少损失了两万人。
但此刻两人都不敢开口劝诫楚王。
王上如今正处于气头上，贸然劝诫只会令他厌恶。
而且如今城中还有内应，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战他们不可能输。
既然如此，打得激进点就激进点吧！
“好！很好！”楚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沙哑，“就是要这样，让杨凡小儿和他手下的乌合之众不得片刻喘息！待到今夜……哼！”
这一刻楚王仿佛已经看到城门洞开，自己策马入城，将杨凡踩在脚下碾压的场景了。
“杨凡，当初你爹都不是本王的对手，就凭你，更没有资格与我交手！”
楚王咬了咬牙，眼中露出一抹狰狞之色。
……
一直到天色天色昏暗，楚军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疯狂了起来。
楚国士兵们面对着督战队冰冷的眼神和明晃晃的刀锋，以及重赏的诱惑，纷纷踩着同袍的尸体，悍不畏死地攀爬云梯，撞击城门。
如今城头的抵抗明显衰弱了许多，反击的箭雨也变得稀疏，滚木礌石更是越来越少。
夕阳西下，将城墙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兖州城宛如一个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巨人，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直到夜幕降临，楚军这才停下了攻势。
但就算如此，零星的袭击和骚扰依旧不断。
这些片刻不停的零星袭击和骚扰攻击就像是一把钝刀，不断切割着城中将士的神经，令他们不得安宁。
此时东城门上。
杨凡坐在一块砸到城头上的砲石上，目光冰冷的看着天色变得越来越暗。
“王爷！”
同样疲惫不堪的许新文凑上前叫了一声。
杨凡这才抬起头来。
“时间差不多了，组织全军撤退！”
杨凡此话一出，许新文顿时面露喜色。
他高兴的不是终于能够撤了，而是王爷终于愿意离开了。
“是，下官这就去组织撤离，请王爷先走一步！”
许新文一脸激动的拱手说道。
然而杨凡却是摇了摇头。
“不，本王最后再走！”
一听这话，许新文顿时惊讶不已的抬头看向杨凡。
一旁的士兵们也不敢置信的看向杨凡。
“这……王爷，这不能……”
许新文还想说什么，但杨凡已经先一步抬手打断了他。
“许大人不必多说，本王自有决断！”
看到杨凡脸上的坚决之色，许新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
说完许新文便快步离开，前去组织城中守军撤离了。
而杨凡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只是遥看着远处的楚军大营，眼神越发冰冷。
……
子时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