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好残忍。”苏挺拖长了语调,语气里故意带着点委屈。
“我这是为你好。”陈盈盈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忽悠,“给你向上攀爬的动力。你情商蛮高的,心思灵活,知进退,和你谈判不费劲。好了,该结束了,再见!”
陈盈盈拿起沙发上的鳄鱼皮手包,转身时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扭动着腰肢走出办公室,自始至终没再回头。
只是,她心里五味杂陈的,本来过来是跟苏挺三两句说清楚,彻底和女儿物理隔绝,永远隔绝,结果,给他留了机会和念想,心中不禁感叹:这小子确实有股魅力,难怪女儿对他有好感。
她前夫是如今的省长,她以小三上位,最终还是始乱终弃,败给了原配,十多年前离婚,前夫和原配复合。
陈盈盈与其彻底决裂,如同仇人。宁死都不会跟他再有任何来往,更不会求他办事,上次女儿差点被黄昊糟蹋是个例外。
她要证明自己离开他依然能过得很好,于是南下来到向海,用50万元注册成立了房地产建筑材料公司,从一开始就依附于宋文成的房地产企业,发展到今天,她身价过亿,掌控三家公司。
她之所以要把女儿嫁给宋子铭,有着商业联盟的意图,最重要的是她要让女儿做贵妇人,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再也不用像自己当初那样,风里来雨里去地打拼,看人脸色、迎来送往、委曲求全。
而苏挺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半晌没动。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丈母娘?管得住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是了。趁着这段时间,正好把后宫里的美女们一个个安抚好。毕竟,硬仗还在后头呢。
这时,雷升进来请示道:“镇长,我有紧急情况要汇报。”
“说吧。”
“我老婆上午又打探了,学生们真的可能要搞暴动。昨天晚上,高三二班语文老师于正伟得了癌症,治病花了好多钱,于正伟坚持带病上课,要把学生带到高考结束。在学生中威望很高。他也总帮学生们争取利益,被学校屡次打压,要不是教学成绩好,都不会让他带高三班。”
“说重点。”
雷升继续道:“他家里困难,老婆没工作,就在学校门口摆摊卖茶鸡蛋,味道好、鸡蛋又大又好吃,一个才1块钱。学校食堂是一块五,又小又难吃。学生们都跑出去支持师娘,一百多个鸡蛋几分钟就抢光了。
食堂经理苟志军很气愤,说她恶意竞争,抢了他的生意,今天早上,他指使马仔把茶叶蛋的摊子给掀了,还把师娘给打了一顿,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学生们义愤填膺的,在酝酿暴动,别搞出什么大事,我们是属地啊。”
“不怕,只要是校园内发生的,这事跟属地没多大关系。”
雷升还想说什么,苏挺摆摆手说:“做好应急处突的准备,但不要声张。”
苏挺知道,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样,双方只需要一丁点的火星,就会引燃爆炸。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他相信,高中课本中鲁迅先生的这句话,会点燃热血青年的激情!
他望向窗外,一声春雷响彻天空,雨水很快就落下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到了晚上,夜雨依旧缠在窗玻璃上,像层化不开的油脂。
位于鹏湾镇的上云县三高,晚自习前的食堂里,灯光昏黄得发腻。
十来个高三学生端着碗,筷子拨弄着碗里的东西。
王磊的及第粥里漂着半只潮虫,赵鹏的肠粉黏在盘底,混着几粒砂,吕小婷刚咬开的肉包,馅里的肥肉泛着绿霉。
“这也能叫饭?”王磊把碗往打饭台一墩,搪瓷边磕出个豁口。
打菜的胖婶手里的铁勺“哐当”砸在铝盆上:“爱吃不吃!林校长都点头的伙食,轮得到你挑?”
她伸手就去夺王磊的碗,指甲刮过他手背,留下道红痕。
“你凭什么打人?”赵鹏把碗一摔,肠粉溅了胖婶一围裙。
胖婶尖叫着抄起旁边的铁瓢,朝着赵鹏的胳膊就抡过去,凶神恶煞地骂道:“小畜生敢顶嘴!”
铁瓢没砸中,却磕在旁边的消毒柜上,震得玻璃门哗哗响。
“你特么放马过来!老子早就对你们这帮狗奴才忍无可忍了!”赵鹏隔着窗户骂道。
“哎呀,小畜生想造反?我特么弄死你!”她吆喝一声,带着两个厨工冲了厨房,二话不说就拽住了赵鹏,挥拳就打。
赵鹏挨了几下,但毕竟年轻,很快就从他们的控制中挣脱出来,抄起旁边的板凳就砸了过去。
王磊等几个学生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大吼道:“打,草特么的,打死这帮周扒皮!”
说着,几个胆大的男学生抄起凳子就扑了上去。
噼里啪啦,学生与厨工们打在了一起。
打架声像根引线,刚传到教学楼,三楼就炸开一片桌椅碰撞声。
最先冲下来的是于正伟班的男生,接着是整个年级的学生,几百双鞋踏在积水的走廊里,脚步声闷得像打雷。
有人举着扫帚,有人攥着板凳腿,涌进食堂时,胖婶早已被打得满脸是血,口歪眼斜,吓得躲进了后厨的柜子里,那两个打饭师傅也挨得不轻,瑟缩在角落。
“掀了这黑窝!”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离得近的学生伸手就掀翻了前排的餐桌,不锈钢餐盘飞起来,砸在“文明窗口”的锦旗上,红绸子被划开道大口子。
货架上的瓶装酱油、醋被扫落在地,深褐色的液体混着馊饭淌成河,空气里弥漫着酸腐的腥气。
有人爬上打饭台,一脚踹碎了价目表——“烧鹅饭30元”的红色数字泡在污水里,晕成一片模糊的血污。
这时,苟志军从办公室钻出来,油亮的头发上还沾着发胶,手里捏着串佛珠。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T恤的壮汉,刚要呵斥,就被潮水般的学生裹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