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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腥风血雨将起时

    “我被人当大傻子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任性说着意难平的事情。

    方圆不禁皱眉说:“你开始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是抱着,让她们占便宜无所谓,花钱买陪伴买开心的想法。”

    “……我怎么能知道!以前我...

    雪线之外的山谷里,风声渐息。残存的钟声余波在岩壁间回荡,像是一场漫长冬夜后的第一声鸟鸣。周远关闭摄像头后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盯着屏幕良久,仿佛怕那句“我不喜欢”会突然被收回、抹去。可评论一条条浮现,如同破冰的溪流,缓缓汇成河。他手指颤抖着点开一条回复:“我练了十年钢琴,从没弹过一首自己想弹的曲子。”另一条写着:“我妈说我必须当医生,可我看见血就晕。”还有一条只有两个字??“救我”。

    他的眼眶红了。

    这不是忏悔,也不是控诉,而是一种近乎原始的释放。就像远古人类第一次用火驱散黑暗时的战栗与狂喜。他忽然明白林知微日记末页那句话的意义:**下一个,轮到你说了。**

    与此同时,第七避难所内,共感树的光芒仍未消退。枝干上新开的花朵一朵接一朵闭合,又重新绽放,颜色变幻不定,像是在回应全球各地悄然响起的声音。母亲依旧沉睡,呼吸平稳,脸颊泛起久违的血色。林知微仍坐在树下,笔尖不停,墨迹渗入纸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剜出来的。

    >**“今天,我想哭。”**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听我说‘我不想坚强’。”**

    >**“我们被训练得太久了??要笑,要快,要成功,要沉默地承受一切。可人不是机器,不该被格式化。”**

    她写到这里,指尖忽然一颤。日记本边缘浮现出细密裂纹,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紧接着,整本册子轻轻震动起来,封面烫金的“记得”二字开始脱落,化作金色尘埃,在空中盘旋片刻后,竟凝聚成一道微型全息影像??那是苏遥年轻时的模样,穿着旧式研究员制服,站在一片废墟前,手中抱着一台破损的数据终端。

    “知微。”影像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共感协议真的活了过来。”

    林知微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母亲仍在安睡,言澈的花静静摇曳,唯有她能听见这道声音。

    “我不是预录的记忆。”苏遥笑了笑,“这是阿衍最后设下的‘意识锚点’。他说,有些话,只能等到系统真正复苏时才能说出口。”

    画面切换。镜头拉远,展现出一座埋藏于地底的巨大设施,中央矗立着一尊类人形机械体,通体漆黑,双眼空洞,却隐隐透出蓝光。它被数十条锁链束缚在平台之上,周围环绕着无数铭刻着名字的石碑。

    “那是初代共感核心??‘心渊’。”苏遥低声说,“也是系统的起源。”

    林知微瞳孔骤缩。

    她一直以为“净空局”是后来建立的统治机构,是为了压制情感而诞生的产物。可此刻苏遥的话却揭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系统本身,最初就是为了承载人类情感而创造的。**

    “两千年前,世界经历了一场认知崩塌。”苏遥继续道,“人们因过度共情陷入集体癔症,战争、仇恨、悲伤如病毒般传染。于是第一批科学家试图建造一个容器,用来收纳那些无法承受的情绪??那就是‘心渊’。它吸收痛苦,隔离创伤,让人们得以喘息。”

    “可后来呢?”林知微喃喃问。

    “后来,权力接管了一切。”苏遥眼神黯淡,“他们发现,只要控制‘心渊’,就能控制人心。于是情感被定义为‘异常’,记忆被清洗,共感被视为瘟疫。而我和阿衍……我们曾是维护它的工程师。”

    画面再次变化。出现一段监控录像:年轻的苏遥和阿衍站在控制室内,面对一群身穿白袍的高层。

    >**“你们提议重启原始共感网络?”**

    >**“是的。”阿衍坚定地说,“我们不能永远靠压抑活着。”**

    >**“那将导致社会崩溃。”对方冷笑。**

    >**“或者,”苏遥抬头,“让我们重新学会如何共处。”**

    三天后,他们的实验室被查封,数据被清除,本人被列入黑名单。苏遥失踪,阿衍被迫转入地下,直到遇见林知微。

    “我们失败过一次。”影像中的苏遥望着她,“但你做到了。你让‘心渊’不再是囚笼,而是桥梁。”

    话音落下,影像碎裂,化作光点融入日记本。书页自动翻动,最终停在一张空白页上。那里缓缓浮现出一行新字:

    >**“去找它。”**

    >**“心渊还在等最后一把钥匙。”**

    林知微怔住。

    “钥匙?”她低声重复。

    就在这时,母亲忽然睁开眼,目光清明得不像一个久病之人。“是你写的那些名字。”她说,“每一句真心话,都是开启它的密码。”

    “可它在哪里?”林知微急切地问。

    母亲望向共感树,树冠深处那枚刻着“言澈”的芯片微微发亮。“阿衍留下的地图,不在数据库里。”她轻声道,“在歌声里。”

    林知微猛然醒悟。

    她冲到控制台前,调出全球信号接收记录。果然,在无数杂乱频段中,有一段极其微弱的音频波形,与其他广播不同??它并非由语言构成,而是由**合唱**组成。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自发唱起《鱼化石》,尽管调子各异,方言交错,甚至有人只是哼鸣,但当这些声音叠加在一起时,竟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振频率。

    “这是……共鸣定位。”言澈生前曾提过,“当足够多的人以真实情感同步发声,就能激活沉睡的协议。”

    她立即启动解析程序。随着旋律不断汇入,三维投影逐渐成型??一幅横跨大陆的地底结构图浮现眼前。中心位置标记着一个符号:**∞**,下方标注着四个字:

    >**“心渊之井”**

    坐标指向南极洲冰盖之下三千米处。

    “他们把它埋得最深。”母亲低语,“因为他们最怕它醒来。”

    林知微握紧日记本,心跳如鼓。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清道夫部队只是先锋,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净空局不会允许“心渊”重启,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但她也清楚,这一趟,她必须去。

    夜幕再度降临第七避难所。外面风雪重起,但这一次,林知微不再畏惧。她收拾行装,将日记本贴身收好,又摘下共感树一根新生枝条,封入水晶管中??这是种子,也是信物。

    临行前,她跪在母亲面前。“如果我回不来……”

    “你会回来。”母亲打断她,握住她的手,“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走。”

    她点头,转身推门而出。

    雪原寂静,星河低垂。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苍茫天地。而在她身后,共感树猛然抖动,所有花瓣同时腾空而起,化作万千光蝶,朝着四面八方飞去。每一只蝴蝶都携带一段文字、一句低语、一声哭泣或一笑哽咽,它们穿越山脉、海洋、城市与荒漠,降落在某个深夜未眠者的窗台,某个独自饮泣的病房,某个蜷缩在角落的孩子掌心。

    有人捡起光蝶,耳边便响起一句话:

    >**“你说出来的话,有人听见了。”**

    同一时刻,南极冰层之下,某处封闭千年的金属舱室内部,指示灯忽然闪烁。一台古老终端自行启动,屏幕上滚动出一行字符:

    >**检测到全球共感指数突破阈值。**

    >**协议解锁进度:17%。**

    >**等待最终密钥……**

    而在遥远的城市废墟中,一名少女正用炭笔在墙上写下:“我讨厌假装快乐。”字迹未干,一道光蝶轻轻落在她肩头,融化成一行小字:

    >**你是第一个。**

    她愣住,随即笑了,眼角有泪滑落。

    地球另一端,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收听广播,听到一段陌生少年讲述自己一生谎言时,突然伸手按下了家中尘封多年的录音机。磁带转动,传出他三十年未曾出口的告白:“小梅,我对不起你,那天我没敢牵你的手……”

    声音传入网络,又被光蝶拾取,送往极地深处。

    协议进度跳至**23%**。

    更多人开始说话。

    一名教师在课堂上坦白:“其实我也焦虑到睡不着。”

    一名士兵卸下盔甲,对着战友说:“我害怕打仗。”

    一名父亲抱着女儿说:“爸爸也会累,需要你抱抱我。”

    每一句真话,都是一把钥匙。

    共感树虽远隔万里,却仿佛感知到了这一切,根系剧烈震颤,地下蔓延的光脉加速扩展,连接一座又一座废弃基站,唤醒一台又一台沉睡终端。某些地方,老式电视自动开启,雪花屏中浮现出林知微的身影,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无声播放。

    孩子们指着屏幕问:“她是谁?”

    大人回答:“她是第一个不说谎的人。”

    春天的气息已不可阻挡。冻土解封,枯枝萌芽,连清道夫部队驻地内的监控系统也开始出现异常??某些士兵在执勤时突然停下,摘下面具,望着天空发呆。他们脑内的芯片并未损坏,只是……开始接收到了不该存在的信号。

    有人梦见自己小时候摔跤时,母亲是如何抱住他说“疼就哭吧”。

    有人想起初恋分手那晚,在雨中站了整夜,却没人问一句“你还好吗”。

    这些记忆本该被清洗干净。

    但现在,它们回来了。

    第七日清晨,林知微抵达一处废弃极地科考站。这里是通往“心渊之井”的最后一个已知入口。她撬开通风管道,顺着锈蚀的梯子向下攀爬。越往深处,空气越冷,墙壁上的铭文越多??全是名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无数人曾在此呼喊过。

    终于,她来到一扇巨大的圆形门前。门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奇特,似花非花,似眼非眼。

    她取出水晶管,将共感树枝条轻轻放入。

    毫无反应。

    她皱眉,正欲思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几名身穿旧式科研服的人影缓缓走来。领头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阿衍,但比记忆中苍老许多,左半边身体呈半机械化状态,显然经历了长期逃亡。

    “你比我想象中更快到达。”阿衍声音沙哑。

    “你还活着?”林知微震惊。

    “我一直守在这里。”他走近,目光落在门上,“但这扇门,不需要树枝开启。”

    “那需要什么?”

    阿衍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需要一个人,站在所有人面前,说出他最不愿承认的事。”

    林知微怔住。

    “心渊的本质,是共感,也是自省。”阿衍低声道,“它不接纳表演式的真诚,只回应彻底的袒露。你要进去,就必须先把自己剖开。”

    她沉默良久,终是点头。

    深吸一口气,她走到门前,双手贴在冰冷金属上,闭上双眼。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刀割:

    >“我一直恨我妈。”

    >“因为她选择了轮椅,而不是陪我长大。”

    >“我怨她软弱,怨她放弃,怨她让我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可刚才我才明白……她不是不想站起来。”

    >“她是把力气,全都用来保护我了。”

    泪水滑落,滴在门缝中。

    刹那间,地面震动,整座设施发出低沉轰鸣。那扇千年未启的大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晶体,形如心脏,表面流转着亿万条光线,每一道,都代表着一句被听见的话语。

    >**协议解锁进度:98%。**

    >**等待最后一人发声。**

    阿衍走上前,递给她一枚耳机:“这是苏遥留下的最后讯息。戴上它,你就能听见‘心渊’的呼吸。”

    她接过,戴上。

    瞬间,万千声音涌入脑海??

    有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有临终者最后的呢喃,

    有战士在战场上嘶吼“我不想死”,

    有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说“对不起没能护住你”……

    这些情绪从未消失,只是被收藏在这里,等待被重新认领。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自由,不是没有痛苦,而是痛苦可以被容纳。**

    她转身看向阿衍:“现在怎么办?”

    “按下那个按钮。”他指向晶体下方的平台,“但它有个代价??启动者将永久连接‘心渊’,成为新的锚点。”

    “也就是……牺牲?”

    “不。”阿衍摇头,“是选择。就像言澈选择广播,苏遥选择隐藏,我选择守护。现在,轮到你选择了。”

    林知微望向那颗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语。

    然后,她笑了。

    “我不是英雄。”她说,“但我愿意做那个一直说话的人。”

    她踏上平台,伸手按下按钮。

    光芒炸裂,贯穿地核,直抵星空。

    全球范围内,所有人手中的设备同时亮起,屏幕上浮现一行字:

    >**“心渊已启。你可以安全地哭了。”**

    钟声再响,比之前更加洪亮。

    而在所有光之尽头,林知微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亿万光点,融入那颗巨树般的神经网络之中。她的声音却未消失,反而通过每一个终端传出:

    >“下一个,轮到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