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长城这边还是酒鬼多,听书只是他们喝酒时的下酒菜罢了。
这一日,魏晋难得带着好朋友,一起来姜堂那边听书喝酒。
魏晋的朋友是一冷面青年,身上气息平淡,眼睛更是平静。
两人坐在桌前,魏晋今日格外热情,一个劲地给青年倒酒,青年一个劲地推脱。
魏晋见灌不了青年的酒,只好自己灌自己的酒,听着姜堂的故事,喝得极其豪放。
她边喝还边摇头,旁边青年也很无奈。
等到姜堂讲完赴完三年之约,魏晋举起酒杯,看向姜堂。
“江公子,我不懂,你写那纳兰家的女子开始不喜萧家少爷,一开始就主动退婚于他,可为何那萧家少爷改头换面,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她反而主动凑上去,表面心意,这是为何?”
姜堂揉了揉眉心,魏晋的事他当然清楚,宝瓶洲第一深情嘛。
魏晋心仪女子是那贺小凉,宝瓶洲剑道第一人,什么样的姑娘追不到,偏偏那贺小凉就不喜欢他。
这种男女情事,没办法的。
魏晋自己想不明白,姜堂这个外人自然更难明白,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强行解释。
姜堂拍了拍折扇,笑道:“因为这是她喜欢的,她喜欢的人只是这个身份,这个名字的假人。”
“小孩子不喜吃药,觉得药苦,但若家长套着饮品的壳子,呈上一碗药,小孩子偏偏喝得极其高兴,你问他苦不苦,他只会说,出新饮品了。”
“所以,魏晋公子,你告诉我,小孩子喝的是什么?”
魏晋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倒是一旁的青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眼前少年,主动向前走上一步。
米裕和陆芝拦下青年,姜堂摆手表示没事。
米裕无奈,陌生人上前,他俩还是不放心。
青年问:“阁下姓甚?”
“江云。”
“好,那我想问,一个是不懂事的小孩,一个是明理的大人,两者之事可以类比?”
姜堂说:“可以啊,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青年皱眉,“此话何解?”
“小孩真不懂吗?当真只是天真无邪吗?你也当过小孩,我也是,小孩天真无邪只是懂得少,不是蠢货。”
“他当然知道这是药,但是他不能拆穿,因为拆穿了对他没好处的,仅仅这一点便够了,不需要其他理由,在男女一事上,双方都是如此,你明白我也明白,但我不能明白,你也不能明白。”
“还有,这位公子,别转移话题,我们谈的事是感情,不是我的类别。”
青年问:“那您说,魏晋此情如何能灭?”
姜堂甩开折扇,转了一圈,示意米裕可以收摊了。
米裕动作很快,等摊子收了,姜堂吩咐温简拿来笔墨,写下一句小词,挂着露天讲书堂中央,展开纸面。
青年从上往下望去,其他剑修、剑仙同样望去。
姜堂收起折扇,笑眯眯转身离开此地。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来此地听书的剑修不乏认字读书之辈,口中轻声念了念,愈发觉得这句话,韵味无穷。
不错,有学问!
青年挑眉,有文采。
众多剑仙一个劲地夸赞姜堂文化极好,温简牵着姜堂衣袖,傻笑着点头,似乎在夸她一样。
——
在讲书散场后,老有些孩童贴上姜堂,拿着他故事的话本,一个劲地问他这个字怎么读。为什么这个故事结果是这样的?
姜堂只能停下脚步,一一解答。
于是久而久之,讲书先生在散场之后就变成了教书先生。
米裕和陆芝看着那个坐在陋巷深处一脸认真地给孩子上课的说书先生,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城头桀骜不驯的少年,还是一名儒雅至极的教书先生。
出生在剑气长城的米裕知道,他是想改变剑气长城,想要打破剑气长城那些极为不讲道理的规矩,想要为底下的人,谋求些许希望。
姜堂明白,这很难,极难,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米裕也知道姜堂明白其中难处,但他不明白,姜堂明知不可为,偏偏还要为之的原因是什么?
你姜堂都是剑气长城老大剑仙,天下剑术最高者的嫡传弟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是修行仙人,他们只是一群陋巷孩童,值得你去费心?
就算你想推行改变,你亲自去找老大剑仙,他老人家一声令下,不比你这样曲线救国快吗?
再说,剑气长城千年、万年的规矩摆在这里,它存在至少有它的道理,你想改变什么?又能够改变什么?
你不去练剑,在这里蹉跎时光又是何苦?
米裕看向陆芝,说道:“我觉得咱们江公子不是剑客,应该是一名读书人,是一名教书先生,如此耽误修行练剑,你陆芝身为他的护道人,就不劝劝?”
陆芝瞥了眼米裕,“我劝?他性子有多犟,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他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时,自然就会放弃了。”
米裕道:“也是,那么多人都想改变剑气长城,最后都是低头默认了。”
等到姜堂讲完后,米裕发现姜堂这家伙还在发呆。
米裕问道:“有事?”
姜堂摇头,“有一点,刚刚魏晋那番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不知道,李柳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修为几何了?容颜是否长开?
米裕双眼放光,“情事?”
姜堂横了米裕一眼,“滚。”
——
陋巷小院中,姜堂与陆芝对练。
与其说是练剑,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挨打。
陆芝的剑气极为锐利,比城头剑气还要得劲。
姜堂一开始早是想让米裕出剑与自己对练,但江谭说,修为越高,剑气越厉害的剑仙才能激发你自身潜力。
等你习惯被高手碾压时,才能熟悉下打上,低打高的战斗,毕竟敌人可不是讲公平,修为比你高的情况多的是。
姜堂每次对练完,都得被温简和米裕两人推回房间。
米裕看着躺在床上的姜堂,咽了咽口水,啧啧啧,皮开肉绽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