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破戒
[来不及等时光催她发芽呀。
我看着她,以目光催化她的浑身美丽。]
其实程巷也紧张,特紧张。
陶天然这“转移注意力”的话一问出口,她就更紧张了。
轻咬了咬下唇刚要张口,睫毛一扇,眼见着秦子荞慢吞吞向她俩走来,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脸很臭,都没掀起眼皮看她俩一眼。
程巷悄悄拉了陶天然一下,陶天然回眸去看。
其实程巷能明白秦子荞的心思,所以没勉强和陶天然去接她,也没让陶天然来接自己。
程巷扬唇:“嗨。”
秦子荞耷着眼皮:“嗯。”
“你不热啊?”
“我怎么热了?”
“这天儿不是渐热了么,你还穿卫衣。”程巷抬手,在自己脸侧扇两扇。
秦子荞这才掀起眼皮。
好好好,明白了,这两人都穿衬衫呗。虽然一个是英挺的职业装,一个软塌塌小文艺的棉麻衬衫。
“我不热。”秦子荞面无表情的说:“我心冷。”
“噗。”程巷没绷住笑了。
秦子荞终于将手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来,对着她胳膊肘推一下。
陶天然垂眸瞟了眼。
“走走走,进去吃肉去,位置都订好了。”程巷一搭秦子荞的肩,揽着她的肩往里走。
陶天然又抬眸瞟了眼。
嗯。这两人亲密的小动作,不少。
座位是陶天然一早订好的。三人走过去,程巷招呼秦子荞:“坐啊。”
“你张罗什么?”
“啊?”
“又不是你请客。”秦子荞嘀咕道:“你张罗什么。”
“噗。”程巷又乐了:“荞子,你爱我爱得有点深沉呐。”
秦子荞话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执起茶壶主动给程巷和陶天然倒茶。
程巷对陶天然使个眼色,挽着秦子荞手臂、和秦子荞坐到一边。
陶天然又瞟一眼。
“来来来。”程巷掏手机在桌面扫了码:“来点菜,别跟陶老师客气。”
秦子荞嘀咕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客气。”
她低头看菜单时,程巷弯着笑眼望一望陶天然,用嘴型说:“我猛猛点。”
陶天然轻轻点头。
话是这样说,秦子荞却只点了招牌的羔羊卷、羊腹肉和雪花嫩羊肉,另配一碟子牛上脑和素菜拼盘。程巷还要再点,她却说够了别浪费。
“门钉肉饼呢?门钉肉饼总得来一份吧。”程巷自作主张在这份小吃前面打一个勾。
放下手机问陶天然:“你吃过门钉肉饼么?”
“吃过。”
“你知道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儿么?故宫那种城门你见过吧,红漆木门上有黄色的门钉凸出来,一个拳头大。”程巷攥拳挥挥自己的手:“门钉肉饼长得就像那个,
……谢谢。”
程巷从洗手间回来时,发现她们这桌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
她边坐下边问:“你们聊什么了?”
秦子荞一记眼刀射过来。
“怎么?”程巷问:“说我坏话了?”
“……没。”秦子荞又将头埋下去。
吃完饭,陶天然去买单,程巷让服务员将吃剩的门钉肉饼打包。三人走出涮肉馆,陶天然问要不要送她们回家。
程巷拎着肉饼摆摆手:“不用不用,刚好子荞家的小葱长好了,我去拔点新鲜的,给我妈带回去。”
陶天然知道她用意,于是道别,自己开车先走。
两人乘公交回秦子荞家,提前一站下车,沿着河道慢慢散步消食。
程巷问:“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秦子荞瞄她一眼。
“说说嘛,说实话。”
“那我要是说她不好,你就不跟她谈了?”
“哎。”程巷晃一晃手里的袋子:“也不是那么说,但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总归还是希望你喜欢她嘛。”
“我的意见很重要?”
“很重要。”程巷认真点头。
“至少,她不是什么坏人吧。”秦子荞想起刚刚陶天然配合的“表演”。
“真的?”程巷这姑娘特好哄,笑眼立刻就弯起来:“可你之前说,她会让我难过……”
“只是一种感觉。”秦子荞顿了顿,河畔夜风撩着她公主切的发尾,她低低道:“我也说不好。也许我只是,嫉妒。”
程巷想起秦子荞的家庭,沉默良久。
“嗨。”她知道安慰无用,彼此分享秘密才是最好的安慰:“嫉妒什么呀,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实话跟你说吧。”
长长的叹一口气,鬼鬼祟祟压低声道:“她可能吧,被我弄不行了。”
秦子荞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呀,不行了。”程巷说起来有点急:“你知道她多久没碰过我了么?连嘴都不亲。我跟你说,刚才你来之前,我可有心机了,我还勾引她了呢。”
“……你怎么勾引?”
“我就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撩拨。手腕上有脉搏你知道吧,通往心脏的呀!很敏感的呀!”
“……那她呢?”
程巷又叹口气:“她没什么反应呀。吃完饭我说我要跟你走,我还以为她会有点小失落,结果你看。”
程巷将自己的手机亮给秦子荞:“到现在一条微信都没有。”
“……你怎么把她弄不行了。”
程巷噎了噎:“这茬就别提了。你就出出主意,说现在怎么办吧。”
“这。”秦子荞食指拇指捻在一起托住下巴:“你问我,主要,我也没遇到过这问题啊。”
程巷眨了眨眼,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秦子荞在说什么。
一脚飞踢过去,秦子荞笑着躲开。
秦子荞家
”,程巷被自己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嗯,不是小猪。”陶天然认可。
为什么她说“小猪”就这么苏!程巷轻咬自己的手指甲盖。
陶天然低低道:“傻女。”
她真的很少讲粤语,程巷觉得跟她与家人关系淡薄有关,像某种切割和排斥。她只是很偶尔的,用低低清寒的嗓音这样唤程巷。
程巷的心脏被她的声线捆束起来,仰躺在床上:“陶天然。”
“嗯。”
“我是想说。”
“嗯。”
“春天快过去了,夏天快到了,我卧室屋顶的梧桐树,长出好多好多的叶子了。”程巷咬了咬下唇,轻声道:“你可以来看看了。你,要来么?”
陶天然那边静默良久。
用与程巷一样轻的声音答:“好。”
程巷一下子盘腿坐了起来——
这、这就约好了啊!
成年人之间的这种对话,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这这这这,程巷挂了电话,从床上爬起来在屋里转了三圈。
周日下午,程巷去了公司附近的商场。
本想叫秦子荞一起,但她实在不好意思。
手指绞了绞帆布包带,往内衣专柜走去。
为什么不网购呢?那当然是因为怕来不及啊!
两天后的周二晚上,马主任和程副主任去朋友家打麻将,陶天然就要来她家了。
程巷装模作样在专柜里转一圈,眼尾往那些性感的蕾丝上瞟。
陶天然的内衣不是这风格。
陶天然是简洁的光面,或墨黑,或月白,裹住那甚至显出苍白的雪肌,勒出深深的沟壑。
人家先天条件好啊!当然不需要更多装饰了对吧。程巷是有点小心机在身上的,那像她这种先天条件不好的,就得靠款式来支撑了对吧。
导购迎上来:“姑娘,送人啊?”
“啊不不不。”程巷逛街就怕过分热情的导购。
“自己穿?”
“嗯。”程巷拨了拨自己的耳垂。
导购上下扫视她:“得,那你跟我来,这边有更适合你的款式。”
“啊是吗。”程巷将信将疑。
导购将她领到一排少女款式的货架前,纯白的全棉质、都不算是内衣而是一排小背心的那种。
“我女儿上初中,也穿这种,全棉的,舒服。”
!!!
程巷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背着帆布包狂奔出专柜。
一路冲到冰淇淋柜台前,商场的冰淇淋怎么这么贵!一支四十五,但她必须来一支才能安抚受伤的心灵!
拿着球形勺的店员热情问:“我们有新出的木瓜口味哟,要试试看吗?”
程巷攥紧了帆布包带。
内涵她!绝对是内涵她!
买个冰淇淋都要内涵她!
她叹了口气:“哎
的时候夜都深了,你也没怎么看清吧?”程巷给她介绍:“现在这院子里住了几户人,王家闺女上初中呢,他们租了个市区的老破小陪读,周末才回来。孙家爷爷这段时间血压有点高,奶奶陪他住医院调理呢。”
“哦。”陶天然听懂了:“所以这院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人。”
“啊。”程巷又拨拨自己的耳垂。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被陶天然说得这么意味深长是怎么回事。
她引着陶天然往屋檐下走,那儿摆着一排鸽舍:“你来胡同时不是常瞧见头顶有鸽子飞过么?我们院子里是孙爷爷养鸽子,还有不少邻居大爷也养。”
“嗯。”陶天然背着手,站在鸽舍前垂睫去瞧。
“鸽子飞过你头顶时,你有没有听到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那是鸽哨,挂在鸽子尾巴上的,你看,就在这里。”程巷指给陶天然。
“为什么要戴鸽哨?”
“好听呐。你知道以前的八旗子弟,可讲究了,那时候鸽哨还有用象牙做的呢,现在可不用了,大多是用竹子,或者葫芦……”
夕阳斜斜从天边打下来,被屋檐拦截一道,折射出宛若水面的弧度,烫在程巷后颈。
她与陶天然站得很近,能闻见陶天然皮肤纹理里的香气,像落了雪松的山涧冷泉。她背手站在陶天然身侧,比陶天然稍矮一头,是陶天然展开手臂、就能将她揽住的距离。
但陶天然没有动作。
好似她们就要站在这里看鸽子、聊鸽子,直到整晚的时间都耗尽。
程巷咬一咬下唇:“陶天然。”
“嗯?”陶天然还在看鸽子。
“你要到我房间里去看一看么?”
陶天然抬起眼皮的时候,程巷视线垂落望着一旁破旧的花盆。
“好啊。”
程巷领着陶天然走进她房间时,有点做贼心虚。
于是她装模作样将手机拿起来:“那什么,你还没吃晚饭吧?”
“没有。”
“那咱点外卖?”虽然有心让陶天然尝尝马主任酱的大猪蹄子,但,真的,太不适合今晚氛围了。
“吃什么?”
“我看看啊……”橙色软件是按程巷平日的点餐习惯推荐的,都是些炒饼啊卤肉火烧什么的。
呃,划过划过。
好不容易翻到一家寿司,程巷眼一亮,忽又想起上次肚子疼的经历。
罢了,还是不要吃生冷了。
陶天然望着程巷翻手机,程巷忽地指尖一顿、抬起头来:“你是对我不感兴趣了么?”
零、零帧起手啊巷子。
但她发现这事不能酝酿,话到嘴边就赶紧问,不然她就不知怎么问了。
陶天然:“你说什么?”
“就是,上次我在你家,我们打包怀石料理那次以后……你就没有亲过我,也没有抱过我,也没牵过我的手。”程巷:“我是不是让你产生心理阴影了啊?”
陶天然克制的站了一小会儿。
抬手,刮过程巷鬓角的额发。痒痒的,程巷下意识阖眼。
陶天然手往下滑,托着她下巴:“你看不出,我忍得很辛苦么?”
程巷的心跳抢一拍:“为什么要忍?”
陶天然指腹蹭着程巷的下巴,也是痒痒的:“因为我怕你想起那晚的事,会不好意思,会拒绝我。”
“我不会拒绝你。”程巷呼吸变得滞涩。
“真的?”陶天然低头,抵住程巷的额,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这样不会拒绝?”
“嗯。”
陶天然用自己秀挺的鼻尖蹭了蹭程巷的鼻头:“这样不会拒绝?”
“嗯。”程巷轻轻睁眼,目光扫过陶天然离得那样近的睫,又闭上。
陶天然用下唇瓣轻磨了磨程巷的唇珠:“这样也不会拒绝?”
程巷一把箍住陶天然的腰,径直吻了上去。
她的手机还捏在手里,边缘抵着陶天然纤薄的后腰。
程巷知道她们今天会接吻、会拥抱、会什么阻隔都没有的肌肤蹭着肌肤,就像她们现下倒在程巷床上所做的那样。她仰躺在枕头上,双手捧着陶天然的颊。
说冲动也不算是冲动,因为她还望着陶天然静静端详了一阵。
指尖刮过陶天然纤长的睫。
然后刮一刮陶天然英挺的鼻梁。
刮一刮陶天然的薄唇。
刮过陶天然颈间淡淡青色的美人筋,感受陶天然呼吸一瞬的滞涩。
再一路往下。
她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这样的润泽,陶天然阖着眼。她想到陶天然方才的那一句:“忍得很辛苦。”
“陶老师。”
陶天然克制的:“嗯。”
程巷的声线轻轻刮过耳膜:“很想?”
陶天然犹然克制的:“嗯。”
程巷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床头抽屉摸出那小盒子的,她藏在这里很久了,外面有鸽哨的声音,是胡同里最后一批鸽子归笼了。
她问陶天然:“我真的可以吗?”细软的发丝乱乱垂在脸侧。
陶天然将自己的右手递她。
她握着陶天然的指尖掂了掂,像是必须要在这心脏快要爆炸的边缘顾左右而言他,视线落在陶天然尾指的素圈:
“为什么戴尾戒?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想单身。”
“不是。”
“那这枚尾戒哪里来的?不会是谁送给你的吧?”
“不是,自己买的。”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程巷已和陶天然变换了姿势,变作陶天然陷落在她的枕头里。
“是去云省旅游的时候,在一个小摊买的。”
“贵吗?”
“很便宜,七十六块。”
“那你还一直戴着?”肩膀磨蹭着肩膀。
“尾指戴戒指,取的是‘戒之’的意思。”
“戒什么?”
“戒贪,戒嗔,戒急躁,去等一个人。”
“等谁?”程巷觉得自己的心跳在爆炸边缘。
“等你。”陶天然张开眸子。
“你怎么知道你在等我?你认识我很久了吗?”
“我觉得,我认识你很久了。”陶天然抬起右手,尾戒蹭一蹭程巷的锁骨:“你要吻一下么?”
程巷将陶天然的纤指握在手里,食指拇指捻住她的尾指,来回来去的轻摩着。说不上为什么这动作比之前的一切让她更有感觉,唇舌也随之变得干燥起来。
最后一下动作时她轻轻低头,吻上那枚尾戒。原本无甚温度、冰冷不可侵的质地,此时染了程巷的吐息,也染了陶天然的汗。
“这是……什么意思?”程巷吐息着,觉得自己在明知故问。
“意思是,现在可以破戒了。”
“……为我?”
“嗯,只为你。”陶天然阖上眼,咽喉轻轻一滚:“现在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对我。”
作者有话说:
昨天忘了手动感谢【活森】小天使的浅水!给每天准时进教室的大家比心~[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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