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玉清很清楚,闻人听海一个小辈,还做不了这么大的决定,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太岁地君从出手那一刻,便携带旺盛杀气,欲置李唯一于死地。
可以说,先前李唯一但凡反应慢了一瞬,头颅就已经被太岁...
夜色如墨,浸染整座天阁。檐角铜铃轻响,似有风来,却又无风。李唯一盘坐于房中蒲团之上,双目紧闭,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左足足底泉眼仍在微微震颤,黑暗法力如潮水般退去又涌回,仿佛天地之间有一股无形之力在与他争夺这口泉眼的归属。
姜宁悄然起身,裙摆拂过地面,无声无息。她走到李唯一身侧,指尖轻点其眉心,一道幽光没入识海。片刻后,她眸光微凝:“你已触碰到暗界边缘,但根基未稳,若强行催动,反噬将至筋脉俱裂。”
李唯一缓缓睁眼,声音沙哑:“我不能停。命泉玉册现世之日,便是长生争渡开启之时。若我不在那之前踏入第七境,连入场资格都没有。”
“第七境?”姜宁冷笑,“你以为那是街边摊贩卖的糖糕,想吃就买?武道天子级数的法力压制下,你能撑过三息已是奇迹。你现在的状态,不过是借外力强行冲关,如同饮鸩止渴。”
话音未落,窗外忽地掠过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几乎撕裂空气。紧接着,卢景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唯一兄,南宫那边传来消息??善先至已闭关冲击第八境,传闻他体内已有半缕‘元始之气’流转。”
屋内气氛骤然一紧。
李唯一猛地站起,左足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地面龟裂如蛛网蔓延。他盯着姜宁:“你说过,要寻黑暗与白暗相关的经书。现在,它们在哪?”
姜宁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漆黑玉简,表面刻着扭曲符文,像是由无数亡魂哀嚎凝聚而成。“《幽冥录?残卷》,据说是上古魔君遗留之物,记载了如何以命泉为引,沟通白暗本源。但它有个前提??必须有人替你承受反噬。”
“谁?”李唯一问。
“我。”姜宁直视着他,“但我有个条件:等你登上长生地榜榜首那一刻,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带我去见魔君。”
李唯一皱眉:“你不是翼王朝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姜宁淡淡道,“重要的是,我能让你活到那一天。”
远处钟声响起,七响,正是圣堂召集令。薛王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衣袍染尘,显然刚从某处赶回。“南宫拒收你进入明界修炼,理由是你体质异常,恐引发空间崩塌。”他顿了顿,看向姜宁手中的玉简,“但我知道另一条路??血浮屠第七层,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影界祭坛’,传说曾是魔国用来献祭命泉者的场所。”
莫断风这时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只布袋,里面传来微弱挣扎声。“夜妙庵和处方叔招了。”他将布袋往地上一扔,解开绳索,两个被剃得精光的老者瘫倒在地,口中封印符纸尚未撕去。“他们确实是受人指使,目标不是杀你,而是逼你提前暴露实力,好让魔国内部判断你是否值得拉拢。”
袁亚航从廊道走来,脸色阴沉:“幕后之人是右丘红婷。”
众人皆是一震。
“她虽属老一辈,但在魔国影响力极深,尤其掌控着三十六浮屠中的十二座。”袁亚航冷声道,“更麻烦的是,她已向虞霸仙提议??若李唯一参加长生争渡,便以‘叛族罪’将其诛杀当场,理由是他身负双泉,疑似窃取魔君命格。”
“荒谬!”莫断风怒拍桌案,“命格岂能窃取?那是天生注定!”
“可笑吗?”姜宁冷笑,“可这就是规则。强者制定规则,弱者只能遵守。除非……你比规则更强。”
李唯一忽然抬手,掌心浮现一缕漆黑火焰,竟是从足底泉眼中提取而出的黑暗本源。“那就打破它。”
他转身走向门外,步伐坚定。
“你要去哪?”薛王子喊住他。
“血浮屠。”李唯一头也不回,“今晚,我要打开影界祭坛。”
??
血浮屠第七层,阴风阵阵。
这座九层高塔通体由黑铁铸成,每一层都镇压着一名昔日战败的强者灵魂。越往上,怨念越重。第七层早已废弃百年,入口被七重封印锁死,墙上刻满禁咒,稍有触碰便会引来煞气反扑。
李唯一站在门前,手中握着姜宁给的玉简。他将一滴心头血滴在封印之上,刹那间,血光冲天,七道符文逐一崩解。大门缓缓开启,一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祭坛位于中央,形如倒置莲台,四周插满断裂兵器,中央凹陷处盛着半池黑水,水面倒映的不是人脸,而是无数扭曲面孔,在无声嘶吼。
“这就是影界祭坛。”姜宁低语,“它连接的是死去强者的意识残片世界。你要做的,是跳进去,与其中最强大的存在争夺主导权。赢了,你就能获得一段关于白暗法则的记忆碎片;输了,神魂湮灭。”
“没有第三种可能?”李唯一问。
“没有。”姜宁摇头,“而且一旦开始,我们无法干预。哪怕你惨叫,我们也只能听着。”
李唯一深吸一口气,脱去外袍,赤足踏上祭坛边缘。他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尤其是姜宁:“如果我死了,请把这枚玉简毁掉,别让它落入右丘红婷之手。”
说完,他纵身跃入黑水。
刹那间,天地失声。
祭坛剧烈震动,黑水翻腾如沸,一道道虚影从水中升起,全是历代死于此地的强者残魂。他们咆哮着扑向李唯一,想要吞噬他的神识。然而李唯一并未抵抗,反而主动张开识海,任由那些怨念涌入。
他在寻找??那个最强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在无尽黑暗深处,他终于见到一人盘坐虚空,背对而坐,周身缠绕着黑白交织的锁链。
“你是谁?”李唯一问。
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与他极其相似的脸,只是眼神冰冷无情。“我是你失败的未来。”他说,“三百次轮回,三百次死于长生争渡。你逃不过宿命。”
李唯一怔住。
“放弃吧。”那身影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元始法则,不是凡人可以窥探的东西。魔君之所以能统治魔国,是因为他早已斩断情欲、亲情、人性,成为纯粹的法则容器。而你……你还记得母亲临终前的手温,还记得唐晚洲为你挡下那一剑时的血迹。你太软弱。”
“软弱?”李唯一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记得。可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变强。不是为了成为法则的容器,而是为了守护那些记忆。”
话音落下,他体内左足足底泉眼猛然爆发出刺目黑光,右足足底则浮现出一座微型世界,正是此前形成的内生界。两股力量交汇,在识海中形成太极图样,缓缓旋转。
那未来之影瞳孔骤缩:“不可能!你竟已初步融合双界?!”
“再来!”李唯一怒吼,识海化作战场,意志如刀,斩向对方。
轰!
整个血浮屠第七层都在颤抖。外面众人面色大变,只见祭坛上方竟浮现出巨大的阴阳虚影,黑白二气交缠,宛如开天辟地。
“他在逆转因果!”姜宁震惊,“他正在用未来的自己,重塑现在的根基!”
“疯子!”莫断风喃喃,“这已经不是修炼,这是赌命!”
忽然,黑水静止。
一道身影从中缓缓升起,浑身湿透,却眼神清明。李唯一回来了。
他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我知道怎么进阶第七境了。”
??
三日后,天辰再度现身。
这一次,他带来了《白暗真解》下半卷,据说是从一位隐世老怪手中换来的。“代价不小。”他淡淡道,“但我相信,值。”
李唯一接过玉简,却发现上面文字模糊不清,唯有中心一点银光闪烁。“需要以命泉共鸣才能解读。”
“那你只剩七天。”天辰说,“长生地榜放榜在即,古真相已放出话来??若你不敢应战,榜单之上,你的名字将被划去,代之以‘无名之辈’四字。”
“让他划。”李唯一冷笑,“我会亲自去他府邸,当着天下人的面,把那四个字涂掉。”
姜宁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现在,还怕死吗?”
李唯一沉默良久,答:“怕。但我更怕辜负那些相信我的人。”
当晚,李唯一再度闭关。
这一次,他不再依赖外力,而是以《幽冥录?残卷》与《白暗真解》相互印证,结合自身双泉特性,开创出一条前所未有的修行之路??**双界归元诀**。
此法极为凶险,需同时运转黑暗与白暗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形成动态平衡。稍有偏差,便会爆体而亡。但他已无退路。
第五日,体内经脉尽数断裂,又被新生法力强行接续。
第六日,识海濒临崩溃,靠太极印记稳定神魂。
第七日清晨,朝阳初升之际,李唯一猛然睁眼,双目中一黑一白两色流转,宛若星辰更替。
“第七境,破!”
轰隆一声,房间四壁炸裂,狂暴的气息席卷整座天阁。所有正在修炼的仙倌纷纷吐血跌倒,就连远在十里之外的圣堂长老都感应到了这股波动。
“这是……巅峰之境的气息?”卢景沉震惊,“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与此同时,魔国边境,一座古老宫殿内。
虞霸仙猛然抬头,望向东方:“那个小子……突破了?”
身旁侍立的右丘红婷面无表情:“传令下去,七浮屠准备迎战。若他敢踏入长生争渡,便让他死在第一轮。”
“何必如此?”虞霸仙叹道,“他若是魔君转世,你杀他也无用;他若不是,杀他又何益?”
“因为他不该存在。”右丘红婷冷冷道,“双泉同现,违背天理。此人不死,魔国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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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当日,长生台万众瞩目。
金榜高悬,光芒万丈。前十名依次显现:第一名,古真相;第二名,闻人听海;第三名,善先至……
直到第九位,仍未见李唯一之名。
人群哗然。
“难道他放弃了?”
“早说了,不过是个侥幸崛起的废物罢了。”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踏空而来,白衣染尘,却气势如虹。
李唯一立于长生台前,抬手一挥,指尖凝聚一缕黑白交缠的气劲,直指榜单第九位空白处。
“这一位,该是我。”
笔锋未动,意念先行。他以神识为墨,天地为纸,硬生生在虚空中写下自己的名字??**李唯一**!
金榜震动,竟无法抹去这字迹。三息之后,原本空白的位置竟自动浮现相同二字,仿佛冥冥之中,命运早已注定。
全场寂静。
古真相从高座起身,眸光如刀:“你想挑战我?”
“不是想。”李唯一平静道,“是必须。”
“好!”古真相大笑,“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三日后,生死擂台,胜者为王,败者埋骨!”
退场途中,薛王子迎上来,低声问:“有把握吗?”
李唯一望着远方云霞,轻声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赢。但我知道,只要我还站着,就没有人能把我的名字从榜上抹去。”
夜幕降临,星河漫天。
姜宁独自立于屋顶,手中握着一枚破碎的玉佩,正是当年李唯一母亲留下的遗物。她喃喃自语:“姐姐,你的儿子……终于开始走上那条路了。”
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颈后一道隐秘烙印??**魔君印**。
原来,她不仅是卧底,更是那位陨落魔君的亲妹妹。
而这一切,李唯一尚不知晓。
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