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黑云压海(第1/2页)
“是二哥写的?”白浪仔有些意外。
林浅又用筷子夹来信纸,小心地展开,摊在桌上,只见信上字迹清秀,确实是周秀才的笔记。
苏康识趣的避过头,顺便拉走了想看一眼的苏青梅。
林浅凑到信前,只见上面写道:
“见字如晤。兄于李首领处诸事皆安,勿念。
李首领于弟所赠银两火器,深为称善。兄近日客居其间,常闻高论,多有所悟,故修书与弟共省。
弟尝谓东南舟师不堪一击,此谬甚矣。
朝廷视吾辈海寇而,故未全力相剿。若弟执意据守南澳,致招大军,必遭覆灭之祸,届时虽悔无及。
愿弟早更心意,莫再固执己见。待弟离岛之日,兄自当与弟相会。
附左拇指一节为凭……”
白浪仔跟林浅学了一段时间识字,但还没到能看懂信件的程度,问道:“舵公,二哥写了啥?”
林浅淡淡道:“李魁奇逼二哥写的一封威胁信,信上说那根就是二哥的手指。”
白浪仔听闻大怒,冷冷道:“待见到此贼,我定将他十根手指全部剁下,替二哥报仇!”
林浅强压胸中怒火,将那放着拇指的托盘拿到近前,仔细查看。
断指已经轻微腐败,散发一股恶臭。
从外表来看,应是左手大拇指无疑。
只是这是不是周秀才的手指倒不一定。
首先,周秀才的字迹清晰,笔画有力,不像忍受了断指之痛。
其次,李魁奇明显对林浅有所忌惮,轻易不会撕破脸。
不论如何,这断指就算不是周秀才的,也是福船上的其他兄弟的。
遭人如此威逼羞辱,林浅只觉得一阵阵热血冲向头顶。
几个深呼吸后,林浅站起身,对拿盒子来的那个船员道:“这盒子在哪发现的,带我去看看。”
船员应了一声,当先领路。
白浪仔将信件、断指放回盒中,拿起盒子跟随在后。
船员领林浅,一路走到岛南沙滩。
此地叫前江湾,就在岛上城寨正南,再往南就是南海。
圣安娜号和疍家船大多在岛北停泊,此地平日船只稀少,就算李魁奇手下驾船来,也很难被发现。
船员指着沙滩上的一处空地:“舵公,这盒子就放在这里。”
林浅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午的时候,大约两个时辰前。”
“看到是谁放的了吗?”
船员摇头。
林浅又问:“果老山和大尖山的两个塔哨可看到什么了?”
船员还是摇头:“没见塔哨上起烟。”
林浅对白浪仔吩咐道:“派人去两个塔哨问清楚。”
“好。”白浪仔答应一声。
……
当晚,圣安娜号船长室中。
林浅坐在航海桌前,面前摊放着周秀才的信。
林浅将其反复看了数遍,确认并没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想来他写这封信时,是在李魁奇的严密看管下,甚至信上的言语都是按李魁奇要求一字不差的写的,并不能耍什么花招。
白浪仔这时推门进来:“舵公,问清楚了,两个塔哨说上午的时候,前江湾那边来了艘单桅船,船上就一个人,所以两个塔哨并未燃烟。”
林浅又追问了船只情况和送信那人的体貌,均无异常。
看来从威胁信这条线,是挖不到更多线索了。
林浅踱步至窗前,看着天色。
近日接连降雨,应当是梅雨带到来了,这说明副热带高气压带已经移动到了东南海面,仅余西北锋面在闽粤停留。
林浅心里明白,已没有没有多少时间了,去潮州府调查青楼的三人三天内没结果,就只能强攻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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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仔下去后,哑巴黄又进了船长室,身边还跟着个学徒。
进来后,哑巴黄拍拍学徒的肩膀。
那学徒道:“舵公,快到月底了,岛上匠人的工钱要准备发放了,还有匠人们的各式工具,木料、铁料等都要补充,要批一笔银子,现在周直库不在,只能来叨扰舵公。”
自从周秀才被抓后,船上就只有两个识字的了,一个是林浅,一个是郑芝龙。
林浅对郑芝龙有防备,财政大权不可能交予他手。
林浅只能自己兼职船上会计工作。
听罢,林浅从桌上翻出公账,拿出笔墨问道:“要批多少银子?”
学徒道:“要一千三百多两。”
林浅口头问了明细,确认没有问题,写了条陈批示,交给那学徒。
学徒接过就要离去,哑巴黄拉住他,又指了指脚下。
学徒会意,连忙道:“对,还有一事,我师父说之前在吕宋港,大帆船断了一根锚链,船体也有几处受损,一直未及修复,得找个机会修好……”
学徒说到这,卡壳忘词,看向哑巴黄,哑巴黄两根手指当筷子,一手虚托碗,做了个吃面条的动作。
学徒顿时浑身一抖,接着道:“我师父还说,像这种厚木板的大船,最多航行半年就要修整一次,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之前改船艏三角帆时,师父就发现主桅上索具有些磨损严重,需要更换,帆面也有破损。
还有船底也要派人清理,大船下面常会附着一些海贝藤壶,还有种船蛆,会往木头里钻,这种船蛆看着就像……面条似的,如果放任不管很快就能把船底钻的千疮百孔。”
学徒转述的这些都是对的。
林浅自己也明白,风帆时代战船维护费用极其高昂,每年维护费占船只造价的10%以上。
换句话说,一条船开十年,维护费能赶得上造一条崭新的。
林浅一直拖着,没给圣安娜号进行维护,一方面是因为事赶事,一直没空。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账上银子不多了。
算上刚批的一千三百多两,林浅面前的公账簿上,银两结余只有不到八千两。
这些银子,还是将青萍号的货物卖掉时赚的三万两老本,后来就再没有进项了。
这三万两,在马尼拉采购武器、海图等就花掉不少。
来南澳岛后,给匠人发工钱,买各种造房材料,再次花掉不少。
花销的大头是打硇洲珠场时,找胖议员采购的大量火器,光是买够一千五百发炮弹所需的火药,就买了一百二十多桶,花了五千多两。
本来八月十五与胖议员交割货物之后,又会有三万两银子入账,其中有两万一千两归属公账,而后每个月都有两万一千两银子入账。
现金流预算,是宽裕至极的。
没成想出了劫船这事,直接把林浅的现金流掐断。
他船上有无数珍宝货物,上等珍珠比玻璃球还多,但没法变现。
哪怕现在联系岸上买主,也来不及,来路不明的货,没人会轻易收。
八千两短时间内,足够维持南澳岛运转。
可一旦要做大事,比如给大帆船进行维护,很快就会捉襟见肘。
为稳定人心,银子不足这事,林浅没有声张,连陈蛟等结义兄弟都不知道。
向船员们公布的公账,也只会节取船员的收益构成和公账支出明细两部分,不会有银两的结余情况。
就是有心之人想算,都没法算。
林浅思虑片刻道:“现在大敌当前,修船这事先缓缓。”
听闻此言,哑巴黄和学徒便退下了。
林浅走到船艉甲板,望向天空,只见黑云压海。
进攻船城这事,愈发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