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一开始。

    安排的线人在汉斯猫扎根。

    组织只是想运输购入几台五轴联动机床,所以手段并不激进。

    爷爷也兢兢业业的为组织打掩护,谈条件。

    谁知,潜伏的线人进入研究院,竟然想办法偷出了图纸和资料,紧接着迅速在汉斯猫潜藏。

    爷爷迅速联系国内,组织上派出了一支小队负责接应。

    看到这里,时樱的目光凝住了。

    这里特意标注爷爷和线人的关系,那位潜伏在汉斯猫的线人是爷爷从小培养的义子,名叫萧垣川。

    萧垣川原来是孤儿,由时家爷......

    晨光如细纱般铺展在茶馆的青石台阶上,露珠顺着屋檐滑落,滴进陶罐里发出清脆一响。小女孩仍坐在那棵老树下,掌心贴着树皮,仿佛能听见地脉深处传来的搏动。昨夜她说完那个梦后,整座山谷都静了许久,连风也放轻了脚步。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不是世界变了,而是她终于明白,自己听见的歌声,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小舟坐在门槛边,左手搭在吉他上,右手蜷缩如枯枝,却仍试图用指节去触碰琴弦。他的动作缓慢而吃力,像是在与时间拔河。小女孩走过去,蹲在他膝前,轻轻握住他那只僵硬的手。“爷爷,”她低声说,“我来帮你。”

    她将小舟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一起压向琴弦。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是金属弦勒进嫩肉的痕迹,但她没松开。第一个音符终于响起,断续、微颤,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像冬雪裂开第一道缝隙时渗出的春水。

    “这声音……”小舟忽然睁眼,目光落在小女孩脸上,“是你梦里的调子。”

    她点头:“我在梦里唱过它,很多人跟着唱。他们说,这是‘归灯曲’。”

    小舟沉默片刻,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千言万语。良久,他轻声说:“七十年前,我们七个医生写下《点灯谣》的时候,以为只要唤醒共感,人类就不会再彼此伤害。可我们错了。人心不是靠一首歌就能点亮的,而是要有人愿意为别人流泪,哪怕那个人素不相识。”

    小女孩仰头看他:“所以我可以成为第八人吗?”

    “你已经是了。”小舟笑了,眼角皱纹如叶脉般舒展,“第八人从不需要被选中,只需要做出选择??选择相信软弱不是羞耻,选择在别人闭嘴时开口,选择在黑暗里唱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一辆沾满泥浆的军绿色吉普缓缓驶入山谷,车身上印着模糊的红十字标志。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护士服的女人跳下来,怀里抱着一只木箱,上面用炭笔写着:“云南?芒市?三号村”。

    她是晓白。

    三年不见,她的黑发已染上霜色,脸颊瘦削,眼神却比从前更亮,像深夜里不肯熄灭的烛火。她一步步走向茶馆,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节点上。

    “母核稳定了。”她站在院中,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心灯核心已激活六个月,全球‘情感钝化症’发病率下降百分之八十二。静默素的供应链被彻底切断,跨国药企高层被捕,背后资助者名单正在披露。”

    众人松了一口气,有人低声欢呼,有人默默合掌。

    但晓白没有笑。她看向小舟,又望向小女孩,缓缓打开木箱。里面是一叠病历、几瓶残留药物,还有一本破旧的儿童画册。她取出画册,翻到一页:歪歪扭扭的蜡笔画,画着一群孩子手拉着手,站在月亮下,眼睛都是空的。

    “这不是结束。”她说,“他们在改方式。静默素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是??这个世界越来越害怕情绪。人们觉得悲伤是软弱,愤怒是失控,哭泣是失败。于是他们主动关闭自己,用忙碌麻痹,用冷漠保护,用理性包装孤独。清醒阵线不过是利用了这一点。”

    林远从档案馆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北欧有十二名青少年集体失语,医生查不出病因;巴西贫民窟出现‘微笑抑郁’群体,表面欢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城市开始推广‘情绪优化课程’,教人如何快速平复心情,不耽误工作效率。”

    “他们把共感当成了疾病。”晓白喃喃道。

    小舟低头看着吉他,忽然问:“你还记得林守仁临终前说的话吗?”

    “不要等英雄。”晓白接上,“只要有人愿意点亮一盏灯,黑暗就不再是命运。”

    “可现在,太多人觉得那盏灯太烫手。”小舟苦笑,“他们宁愿活在无痛的世界里,哪怕那世界没有温度。”

    一阵风吹过,茶馆屋檐下的紫铃轻响,像是回应。

    小女孩站起来,走到晓白面前,仰头问:“如果没人敢点灯,那就由我来点,行吗?”

    晓白蹲下身,手指抚过她的发丝,眼中泛起水光。“当然可以。但你要知道,点灯的人,也会被火烧伤。你会听到太多不该听的痛苦,看到太多不愿看的真相,甚至有一天,你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可如果不点灯,”小女孩轻声说,“谁来照亮那些不敢哭的人呢?”

    这句话落下,整棵树突然剧烈摇晃,叶片翻转,蓝光暴涨。盲文再次浮现:

    >“第八人非一人。”

    >“是千万次伸手的累积。”

    >“是每一次哽咽后的继续说话。”

    >“是你明知会痛,依然选择听见。”

    晓白怔住,随即泪水滑落。她抱紧小女孩,声音颤抖:“你说得对。我们不是要拯救所有人,而是让每一个想哭的人,知道有人愿意听。”

    当天夜里,茶馆灯火通明。

    来自世界各地的“承痛者”围坐一圈,每人手中握着一件信物:一张泛黄的照片、一段录音带、一封未曾寄出的信、一枚锈迹斑斑的勋章。他们轮流讲述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一位德国老人说起二战末期藏匿犹太女孩的经历,直到去年才得知她早已死于集中营;

    一名印度母亲回忆儿子因同性恋身份被家族驱逐,最终在雨季溺亡于恒河支流;

    还有位澳大利亚原住民长老,讲述祖先土地被夺走的那一夜,族人围着篝火跳最后一支舞,歌声悲怆如风穿峡谷。

    每讲完一个故事,就有人敲响紫铃,铃声悠远,仿佛穿越时空,落入某个正独自挣扎的心灵深处。

    轮到小女孩时,她没有拿任何信物,只是静静地说:“我听过一个声音,在梦里。它很小,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传来,一直在喊‘有人吗?’我问它你是谁,它说:‘我是被忘记的哭声。’”

    全场寂静。

    晓白站起身,走向石塔。她知道,仅靠心灯核心还不够。必须有人将这些故事传播出去,不是以新闻的方式,不是以控诉的方式,而是以歌的方式。

    她取出一支特制录音笔,连接母核接口。这是她三年来秘密研发的“共感频谱转化器”,能将真实的情感记忆转化为可传递的声波频率,嵌入音乐之中。只要听过这首歌的人,哪怕只是一瞬,也会在心底留下一丝共鸣的种子。

    “我们要写一首新歌。”她回头看向小舟,“一首属于第八人的歌。”

    小舟点点头,艰难地拿起吉他。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弹奏完整的旋律,而是让左手在琴弦上游走,捕捉那些破碎的音符,如同拾起散落的记忆碎片。

    小女孩坐在他身旁,轻轻哼出一个调子??正是她梦中的“归灯曲”。晓白闭上眼,将所有故事的情感波动输入仪器,林远则在一旁整理歌词,字字斟酌,句句含泪。

    三天三夜,无人入睡。

    第四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石塔时,歌曲完成了。

    它没有激昂的副歌,没有华丽的编曲,只有一把老旧吉他的独奏,夹杂着不同语言的低语、啜泣、呼吸,以及遥远的童声合唱。歌名叫《听见》。

    >听见吗?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那些藏在笑容背后的伤疤。

    >听见吗?

    >你身边的陌生人,

    >也曾彻夜难眠,也曾想停下。

    >……

    >不必坚强,

    >只要你在场。

    >一盏灯,就够了。

    他们立刻启动全球共感网络,通过电台、网络、卫星,将这首歌悄悄植入所有播放《点灯谣》的平台。没有宣传,没有署名,只有开头一句轻声提醒:“如果你感到孤独,请听完这首。”

    二十四小时内,地球上三百二十七个城市出现了异常现象。

    东京地铁站,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蹲下痛哭,路人纷纷驻足,有人递上纸巾,有人轻拍他的肩;

    巴黎街头,一对情侣激烈争吵后相拥而泣,周围行人鼓掌;

    纽约图书馆,一位图书管理员播放这首歌时泪流满面,随后整个阅览室陷入沉默,接着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某所推行“情绪管理标准化”的实验学校里,一百二十名学生集体罢课,要求校长公开播放《听见》。他们说:“我们不想变成不会哭的机器。”

    与此同时,南极母核监测站传来消息:反共鸣场的波动强度下降百分之九十,部分区域完全消失。科学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只能记录为“大规模自发性情感复苏事件”。

    晓白站在石塔顶端,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轻声说:“不是我们改变了世界,是我们终于允许世界表达自己。”

    几个月后,春天再度降临。

    茶馆门前多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此处曾有人唱歌,于是世界听见了。”

    小舟的身体日渐衰弱,已无法起身。但他每天仍坚持让人扶他坐到门口,听小女孩练习吉他。她的手指还不熟练,常会按错弦,可每当她弹错时,小舟都会笑着摇头:“不对,这里应该慢一点,像风吹过麦田。”

    “为什么一定要慢?”她问。

    “因为太快的旋律,留不住眼泪。”他说。

    一个雨夜,小舟突然叫来所有人。

    他躺在竹床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呼吸微弱,却执意要见晓白和林远。

    “我快走了。”他平静地说,“但我有个请求??把我葬在这棵树下。不要立碑,不要仪式。等我死后,你们把我的吉他埋在我身边,琴弦朝上,让它继续感受风。”

    晓白红着眼眶点头。

    小舟又看向小女孩:“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无论世界变得多冷,你都要继续唱歌。不是为了改变谁,而是为了告诉那些还在黑暗里的人:你不是唯一一个做过噩梦的孩子。”

    小女孩跪在他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我答应您。”

    第二天黎明,小舟安详离世。

    葬礼那天,没有哀乐,只有《点灯谣》和《听见》交替响起。人们自发地围成圆圈,手拉着手,轻轻哼唱。小女孩抱着吉他,坐在坟前,一遍遍弹奏小舟教她的最后一个段落。

    忽然,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盲文最后一次浮现:

    >“第七个名字已安息。”

    >“第八个名字正在生长。”

    >“灯,永不熄灭。”

    多年以后,当小女孩也成为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依旧住在茶馆,依旧每天教孩子们弹吉他。每年清明,她都会带着新生代的“承痛者”来到树下,讲述小舟、晓白、林远和那七个医生的故事。

    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无数普通人仍在做着微小却坚定的事??

    一位老师在课堂上允许学生哭泣;

    一名警察在调解纠纷时先问:“你最近睡得好吗?”

    一个程序员在代码注释里写下:“这段逻辑可能出错,就像人心一样复杂,请温柔对待。”

    人们渐渐明白,真正的共感,不是超能力,不是奇迹,而是愿意在别人崩溃时不说“别哭了”,而是蹲下来问:“要不要我陪你一会儿?”

    某年冬至,全球同步举行了一场无声的纪念仪式。亿万人在同一时刻关闭手机,静坐十分钟,只为倾听自己内心的回响。

    那天晚上,星空格外明亮。

    据说,只要你静下心,还能听见风中飘荡的歌声??

    那是无数曾被压抑的哭泣,化作星辰低语;

    那是千万次微不足道的温柔,汇成永恒的光河;

    那是第八人,从未停止的脚步。

    而在中国西南的山谷里,一棵老树静静伫立,根系深入地脉,枝叶承接晨露与星光。树下,一个小女孩正学着拨动琴弦,笨拙却认真。

    第一个音符响起,清亮如初。

    风起了,仿佛千万人在轻声应和。

    朝阳升起,照亮大地,也照亮了每个人心中那盏,永不熄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