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婉晴跟周乾心中忐忑不安。
这时候，楼下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轻轻道：
“你们在这里守好了，我上去瞧瞧看，刚才那个叼毛叫了人，小心着点。”
婉晴一听，面如纸白，后背已经浸湿，回头正好看到周乾深拧着眉眼，见她回头他冲她招手，示意她走过去。
婉晴朝着周乾走近，周乾伸手拽着她胳膊一拉，婉晴顺着他的力道往下蹲。
她这才明白过来周乾是让她躲在床边。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即便来者尽量掩饰着，可是声音还是如数灌入耳中。
如果不是刚刚听到了前面的对话，婉晴也想不到这是上来对付他们的人。
此时，她正被周乾拉着隐藏在床边，视线被遮，看不清楚门口的动静，昏暗中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随着动静越来越近，她只觉浑身发颤，手中更是沁出汗水，甚至小腹内涌起阵阵绞痛。
倏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的，她抬起眼眸，与周乾的黑眸对视上，她能读出来里面的关切。
婉晴心头一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门口，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缓缓在空中划过，而后朝着里面逼近。
下一瞬，随着周乾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一紧，“砰”的一声闷响，门口有人啊了一声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动静。
婉晴悄悄探出头看一眼，只见门口躺着一个人，额头中了子弹，正涌出汩汩鲜血。
但她知道楼下还有同伙。
此时此刻，她跟周乾就是案板上的鱼肉，随时都要被人狙击。
她只能默默在心里面祈祷希望楼下的人听到动静后不敢上来，等宋霆琛助理叫来援兵后这样才能有逃生的希望。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周乾。
周乾也看向她，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地扯了扯唇，随后松开她的手腕，只是他脸上惨白得有些过分。
婉晴起身，蹑手蹑脚向门口走去，从刚刚那个私人手中摘下手枪，而后再次退回来周乾身边。
周乾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继而又轻喘一声。
婉晴看见了他胸口被被鲜血浸湿的绷带，那是刚刚渗出来的血。
婉晴难受地皱起了眉，企图要帮他做点处理，周乾朝她摆手制止她的行动，让她注意楼下的动静。
婉晴只好作罢，竖起耳朵集中精力听着楼下的动静。
楼下一时间非常安静，静到能听见心跳，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胸膛，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此时，婉晴的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
她捏紧屏幕，摁下静音，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宋霆琛，她抬眼看向周乾，周乾对她点点头，婉晴这才划过屏幕，贴在耳边挺起了电话。
“晴晴，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到！”
宋霆琛的声音背景很嘈杂，但依旧掩饰不住他焦急担忧。
婉晴闻言鼻头一酸，心中顿时充满了安全感，她压低声音，说：“快一点！”
那头的宋霆琛立马会意到了她的意思，接着回道：“好，别怕，我马上到。”
婉晴挂了电话正要起身，倏然间肩上一股重力压下来，她被重重摔倒在周乾的床上。
接着她被重重压在身下，而后便是“砰砰砰”的子弹声，解释又是一阵哗啦啦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是他们身后的玻璃推拉门被击得粉碎。
她明显感觉到了伏在她身上的周乾身体一颤，那是中弹后的痉挛抽搐。
婉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她想要起身，可是周乾的身体压着她，根本不给她机会动弹。
她能感觉到身上有温热的液体浸湿着，那是周乾的血，她只觉心中沉重如山，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哭咽着出声：“周乾，你怎么样了？”
周乾没有回答她，而是手上力道一松，整个人的力气收回后她终于从他身下挣脱出来，直起身子。
这时候她才看清楚室内，只见侧面阳台的玻璃门已经只剩下框架，满地都是碎玻璃渣。
而那里正躺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脑门上一个大血窟窿，正淌着鲜红的血，显然是被周乾一枪毙命瞬间断了气。
然而，周乾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此时正靠在床头勉强撑住身子，苍白的脸上盛满汗水，往后仰着，唇上毫无血色。
他双手垂在身侧，手上的枪支早就跌落地板。
婉晴这才看清楚他的胸口上又多了一个血洞，正不断地冒出鲜血，那个位置正好是他的肺部。
一时间，眼泪汹涌而出，模糊了婉晴的眼睛，她紧紧咬住颤抖的下唇，双手颤抖着想要去扶他躺下来。
可是手一触即他的身体，就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嗯啊……”
婉晴立马收回手来，不敢再动，声音打颤地问道：
“周乾，你……你怎么样？坚持一下，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不要睡着了，听到了吗？”
周乾刚才的确像是耗尽了所有精气，神色已经极度疲乏，听见她的话，又勉强地掀开耷拉着的眼皮，浅浅看她一眼，而后用微不可察的细微声音回答：
“嫂子……别，别哭啊……我还没死呢……放心吧……”
婉晴听着这话，更加抑制不住地哭出声，她抓住他冰凉僵硬的手，抽噎着：“你当然不能死，你还有小玉，还有儿子，还有你未出生的女儿，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等到去美国看他们啊……”
她情绪非常激动，见他又要说话忍不住要捂住他的嘴，“好了周乾，你不要再说话了，留在力气，我马上叫车子送你去医院。”
说完就要去找手机，可是周乾拉住她的手，虽然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甚至越来越冰凉，他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又没有在看她，张张合合的嘴唇干裂如树皮。
“嫂子……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想……不想就这样死……”他气若游丝，看得出来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但他还是在坚持，“我这一生……罪孽够深……到了，到了该去谢罪的时候……白芸，白芸她在等我……她等得太久太久……”
说着冲她笑着，口中叫着白芸的名字，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白芸。
婉晴浑身一怔，僵在那里半晌没动。
因为她听见周乾说亲亲他，他说好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