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阐同申东明大眼瞪小眼半晌,然后方才重新开口:“嗯,镇魔卫那边想必会妥当帮你安排亲人。”
申东明笑道:“其实,也没事,家里事都我妹妹拿主意。”
徐永生、王阐面面相觑:“我记得你提过,她年纪...
夜风拂过东海孤岛,桃花瓣随风轻舞,落在木屋前的石阶上。海浪拍岸,声如低语,仿佛天地也在倾听这方寸之地的宁静。然而这份安宁之下,却暗流涌动。
那一日杨戬劈开天穹裂缝后,三界震动,天机紊乱。七大凶地虽暂歇异象,但冥冥之中,有无数双眼睛正悄然注视着这座偏僻小岛。封神台虽未彻底重启,可榜上金光未曾熄灭,反倒在暗中缓缓积蓄力量,如同蛰伏的巨兽,只待时机成熟,便要吞噬人间气运。
而此刻,木屋内烛火微明。杨婵盘坐于蒲团之上,手中握一卷残破古经,正是母亲瑶姬临终前所留信笺与《玄女心诀》合编而成的秘典。她眉心微蹙,元神依旧虚弱,每翻一页都似耗尽心力。但她坚持每日研读,只为寻得一丝能助戮神子稳固灵魄之法。
“姐姐,别太勉强。”戮神子端来一碗温药,声音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充满戾气,反而透着几分生涩的关切。
杨婵抬眼看他,嘴角泛起温柔笑意:“你如今会关心人了,倒是让我安心不少。”
戮神子低头不语,只是将药碗递上。他的手仍带着青铜般的冷意,那是逆命诀残留的印记,尚未完全消散。每当月圆之夜,他体内怨念便会蠢动,黑气自经脉游走,若非杨戬以三尖两刃刀每日为其镇压心魔,又借净心符护其神识,恐怕早已再度失控。
“你可知为何我能活到现在?”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桃树上,“不是因为仇恨支撑我走过六百轮回,而是……我一直记得一个梦。”
杨婵微微一怔。
“梦里有个女子抱着我,唱着歌。她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柳。她说:‘我的儿,莫怕黑暗,总有一日,你会回到光下。’”戮神子的声音微微发颤,“那时我不懂,以为是幻觉。可现在想来,那是母亲……她在用最后一点神念护着我。”
杨婵眼中泛起泪光,轻轻点头:“是,那是她留给你的祝福。哪怕被天庭囚禁千年,她也从未放弃过你。”
屋外,杨戬静立崖边,仰望星空。他手中三尖两刃刀横于肩头,刀锋映着月色,寒光凛冽。他知道,平静不会太久。姜子牙曾托梦传来警示??昆仑玉虚宫已有动作,元始天尊虽未下令追杀,但十二金仙中已有三人悄然下界,行踪诡秘;更有传闻,通天教主残魂在北海深处复苏,欲借此次劫数重掌截教道统。
“他们都在等。”杨戬低声自语,“等我露出破绽,等弟弟再次堕入黑暗,等封神榜真正点燃。”
就在此时,远处海面忽现波澜。一道灰影踏浪而来,身形飘忽如烟,竟无视风浪阻隔,瞬息已至岸边。那人披灰袍,戴斗笠,面容隐于阴影之中,唯有手中长刀泛着幽蓝光泽。
杨戬转身,目光如电:“何人?”
灰袍人停下脚步,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坚定:“属下来报,东土七十二城已有十九座爆发民变。贪官勾结妖修,以人为祭炼邪功,百姓苦不堪言。江湖传言‘可往东海寻桃’者甚众,已有数十人冒死渡海,却被途中水寇拦截,尽数屠戮。”
杨戬眉头紧锁:“是谁泄露了消息?”
“不清楚。但有人刻意散播谣言,将您塑造成救世之主,实则引诱无辜者送死,借此激化天庭与您的对立。”
杨戬沉默片刻,忽然冷笑:“好一招借刀杀人。既可消耗我的声望根基,又能为天庭出兵提供借口??说我蛊惑凡人,图谋叛乱。”
他回头望了一眼木屋,心中已有决断。
翌日清晨,桃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三副碗筷。戮神子第一次主动做了早饭??粗米粥配海菜,虽简陋,却是亲手所烹。杨婵笑着吃了大半,赞不绝口。杨戬则默默吃完,起身取刀。
“我要走一趟中原。”他说。
“什么?”杨婵惊问,“现在?”
“不能再等了。”杨戬系紧刀带,“有人想用百姓的血来逼我现身。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斩断这条链子。你们留在岛上,切记不可离开屋前十丈范围,我会布下匿形阵,遮掩天机窥探。”
戮神子猛地站起:“我也去!”
“不行。”杨戬摇头,“你还未完全掌控逆命诀,贸然踏入红尘,极易被心魔反噬。况且……”他顿了顿,眼神柔和了些,“这里需要有人守护。”
戮神子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最终缓缓松开:“……那你一定要回来。”
“我说过,若你堕入黑暗,我会把你捞回来。”杨戬看向他,“同理,无论我在何处,也一定会回来。”
话音落下,他腾身而起,化作一道银虹划破长空,直奔中州而去。
三日后,洛阳城外。
昔日繁华帝都,如今满目疮痍。街道上尸骨未收,乌鸦盘旋,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一座高台耸立城中心,台上竖立九根铜柱,每一根都穿刺着一名百姓,鲜血顺着沟渠流入地下,汇聚成诡异符阵。
城门口,一块石碑赫然立着,上书:“奉天敕令,清剿逆党余孽,凡私传‘东海寻桃’者,皆视为叛逆,诛九族!”
杨戬落地无声,素袍染尘,眉宇间杀意凝霜。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命’?”他冷冷望着高台,“以律法之名行暴政,拿无辜者的性命当筹码,还妄称替天行道?”
他一步步走向高台,每一步落下,地面便裂开一道细纹。那些穿柱之人尚存最后一口气,见他走近,竟挣扎着睁开眼,嘴唇翕动,似在呼救。
杨戬抽出三尖两刃刀,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道纤细如丝的金线掠过虚空。下一瞬,九根铜柱齐齐断裂,众人坠地。他俯身点指,九道清光没入他们眉心,暂续生机。
“撑住。”他低声道,“我送你们回家。”
就在这时,空中骤然响起钟鸣。九朵庆云从四面八方聚来,每朵云上站着一位仙官,手持玉笏,神色倨傲。
为首者乃广成子亲传弟子??玉清真人,朗声道:“杨戬!尔本天庭执法神将,今擅自脱离编制,庇护逆神残魂,更煽动凡人违抗天律。现奉元始天尊谕旨,令你即刻束手就擒,押赴昆仑问罪!否则,格杀勿论!”
杨戬抬头,天眼神通微启,一眼看穿对方底细:此人不过金仙境初期,倚仗的是背后势力罢了。
“你们口口声声‘天律’。”杨戬缓缓举刀,“可曾问过这些百姓,他们的律在哪里?他们的天,又在何方?”
玉清真人怒喝:“妖言惑众!给我拿下!”
九位仙官齐动,各施神通。雷火、冰刃、风刃交织成网,封锁四方退路。更有符咒化作巨网,欲将其镇压。
杨戬不动如山。
刹那间,三眼齐睁!
左眼映星轨,右眼察因果,中央天眼照彻本质。他身形未动,刀意却已先行,一刀斩出,竟是**三重斩**??第一斩破法阵,第二斩断因果线,第三斩直指玉清真人命门!
“噗!”玉清真人喷血倒飞,胸前浮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竟是连护体仙光都被一刀劈开!
其余八人骇然失色,还未反应,杨戬已瞬移至其中一人面前,刀柄一撞,将其击晕。接着身影如鬼魅穿梭,不过十息之间,九人尽数瘫倒在地,无一能战。
“告诉你们的师尊。”杨戬站在高台之上,声音传遍整座废城,“我不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执法者。从今日起,若有欺压良善者,不论你是仙是神、是妖是人,只要被我所见,必斩不赦!”
说罢,他抱起一名重伤孩童,腾空而起,消失在苍茫云海之中。
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传遍天下。
短短半月,江湖剧变。各地贪官暴毙,恶霸横死街头,庙堂权贵家中莫名失火,更有数座邪修据点一夜覆灭。而每个案发现场,都会留下一句话:
**“若有冤屈,可往东海寻桃。”**
越来越多百姓开始相信,世间真有一位“二郎至圣先师”,不居天庭,不理神位,只为苍生执刀。
而在东海孤岛,戮神子每日练刀习字,心境渐稳。某夜,他独自坐在崖边,望着潮起潮落,忽然察觉体内有一股陌生气息苏醒??那不是怨念,也不是逆命诀的力量,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
他闭目内视,竟在识海深处看见一座微型桃山虚影,山腹之中,有一缕极淡的金光缓缓流转。
“这是……哥哥的神格碎片?”他喃喃。
原来当日杨戬脱离天庭册籍时,其神格崩解,却有一丝本源无意间融入照妖鉴,又被杨戬贴于他胸口疗伤,悄然渗入其魂。这一丝神性,正在潜移默化净化他的残躯,助他重塑真灵。
与此同时,杨婵也在秘密修行。她发现母亲遗留的信笺中藏着一段密文,需以血泪开启。当她割破指尖,滴血于纸上,顿时浮现出一行小字:
>“吾儿若见此书,切记:封神榜非天定,实为人设。昔年女娲补天,遗石化婴,乃应劫之人。此子非灾星,实为变数。待三瞳共照、七星归位之时,便是旧神陨落、新道初生之日。”
她猛然醒悟:“弟弟……才是真正的‘补天遗石’转世?而封神大劫,并非终结,而是新生的开端?”
她急忙找到戮神子,将密文告知。两人对视良久,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与沉重。
“所以……我不是为了毁灭神而生。”戮神子低声说,“我是为了……终结旧秩序,开启新纪元?”
“或许。”杨婵握住他的手,“但这条路,必须由你自己选择。是继续被仇恨驱使,还是成为真正的‘先师’之后继者?”
正当此时,海天尽头一道银光疾驰而来。
杨戬归来。
他带回三十多名幸存百姓,在岛上搭起临时居所,并传授基础吐纳之法,助他们恢复体力。见到兄妹二人神情凝重,他略一感知,便知事有蹊跷。
听完讲述,杨戬久久不语,最终仰天长叹:“原来母亲早已看透一切。封神榜从来不是终点,而是一场轮回的机关。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不过是利用规则延续统治罢了。”
他转身望向弟弟:“你现在明白了吗?你不是怪物,也不是复仇工具。你是打破宿命的人。而我之所以带你回家,不只是因为亲情,更是因为我看到了??未来的光,就在你身上。”
戮神子双膝缓缓跪地,声音哽咽:“哥……我怕……我怕我会辜负这一切。”
杨戬扶起他,一字一句道:“不怕。只要你在前行的路上回头还能看见家,就永远不会迷失。”
那一夜,岛上所有人齐聚崖前。杨戬取出三尖两刃刀,插入岩石之中,刀身散发柔和金光,形成一座小型结界,庇护整座岛屿。
而后,他在桃树下点燃一盏灯,灯油取自昆仑雪莲、东海龙涎、南疆凤髓,火焰呈七彩之色,升腾直入夜空,宛如一颗倒悬星辰。
“此灯名为‘守心’。”他对众人说,“它不照千里,不显神通,只愿照亮一方安宁。若有一天,这灯火熄灭,说明我未能守住承诺。但只要它还在燃烧,就证明??这世间仍有公道未亡,仍有希望不灭。”
远方,那颗不在星图中的新星,忽然光芒大盛,与灯焰遥相呼应。
而在昆仑之巅,元始天尊静坐莲台,望着星象变迁,轻声道:
“三生瞳开,七星引路,逆神归位……原来如此。杨戬啊杨戬,你终究走出了一条不属于任何经典的路。”
他挥袖,拂去案前残香,低语如风: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至圣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