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宗师,同时还跟“黑鲨”杜遮有恩怨,这进一步缩小对方可能的身份范围。
常杰这段日子以来,同样暗中关注凌霄殿里其他人的身份。
当中部分人,他已经有些猜测。
如果要说最关注谁,则首先是...
枫桥镇的晨雾尚未散尽,河水如绸,倒映着残破庙宇的轮廓。沉香跪坐在青砖之上,掌心紧攥那块补天石残片,指节发白,仿佛要将它嵌入血肉之中。石片温润微光,似有灵性般轻轻搏动,如同回应他心中翻涌的悲恸。
他记得师父最后的身影??被光芒吞没,站在崩塌的核心,背影孤绝如山岳倾颓前的最后一峙。那一句“修道之人,不必无情。但须有义”,至今仍在耳畔回响,字字如钉,凿进魂魄深处。
忽然,石片一震,一道细若游丝的金线自其内部延伸而出,在空中蜿蜒片刻,竟勾勒出一幅模糊影像:是灌江口旧庙门前的老槐树,枝叶摇曳,树下空无一人,却有一双靴印深陷泥土,仿佛刚有人离去不久。
“这是……指引?”沉香喃喃。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际。云层低垂,却隐隐透出紫气东来之象。昆仑墟方向,九重禁制的封印仍在闪烁,每一次亮起都引动天地灵气潮汐般的波动。而地府奈何桥畔,孟婆手中的汤碗微微倾斜,一滴未落的魂汤悄然凝结成冰。
黄泉路上,那名披甲男子缓缓起身,断裂的长刀在他手中轻颤,似感应到主人意志的复苏。他额间的细痕终于裂开一线,金色竖瞳乍现,照彻幽冥百里。守桥鬼卒纷纷伏地不敢仰视,唯有风中传来一声低语:“三千年了……她等得太久。”
与此同时,三十三重天外的虚空中,灌江行宫静静漂浮。殿前白衣身影负手而立,衣袂随星河流转轻扬。他并未回头,却似已洞悉三界万象。
“你来了。”他说。
虚空微漾,一名素袍女子缓步而出,手持一盏青铜古灯,灯火幽蓝,映得她容颜清冷如月。正是瑶姬,杨戬生母,曾因触犯天规被囚镜渊深处,如今终得脱困。
“我儿。”她声音极轻,却含千钧之痛,“你为封印混沌耗尽神魂,逆命诀下本该形神俱灭,为何还能归来?”
杨戬依旧望着远方,眉心闭合,气息内敛如凡人。“因为我从未真正死去。”他淡淡道,“当年母亲被囚,我以心头精血祭炼元神,与补天石融为一体,早已超脱生死常轨。这一身,既是杨戬,亦非杨戬??我是执念,是信诺,是无数人心中不肯熄灭的那一道光。”
瑶姬怔住,眼中泛起泪光。
“所以你宁愿舍弃轮回,也要独自承担这一切?”
“若我不做,谁来做?”他转过身,目光深邃如渊,“天庭畏首畏尾,司命只算命数不问是非,妖魔趁乱而起,百姓苦不堪言。当大道失守,总得有人站出来,哪怕代价是永堕虚无。”
话音落下,整座行宫骤然震动。残垣断壁间,无数符文浮现,竟是由历代受他庇护之人的祈愿所化??渔夫在风暴中呼喊他的名号,樵夫于深山刻下他的画像,孩童病危时母亲焚香祷告……点点微光汇聚成河,注入他干涸的躯壳。
他的身形开始稳固,眉心竖痕缓缓开启,天眼初醒,窥见命运长河的真实流向。
就在此时,东海龙宫深处,敖广惊觉龙柱崩裂,龙珠黯淡。一头千年未曾现身的远古蜃龙破海而出,吐息之间幻化出万千城池,竟全是未来景象:长安街头走来一位白衣持刀者,所过之处百鬼退避;蜀中剑阁夜半钟鸣,群山回响“二郎归矣”四字;就连北狄王庭的萨满也在梦中跪拜,称东方将现“执律之神”。
西荒妖族圣地,燃烧的古碑上浮现出一行血字:“昔年欠他一命,今当奉还。”随即,七大妖王齐聚荒原,各自斩下一缕精魄,融入祖巫图腾之中,唤醒沉睡已久的战魂契约。
南疆巫祠内,铜鼓齐鸣九响,老祭司口吐鲜血,却狂笑不止:“他回来了!那位曾踏碎九黎阵、救我先祖于屠戮之中的真君……终于要重临人间了!”
而在天庭,司命星君凝视星盘,面色剧变。原本断绝的红线不仅重现,更在不断增粗,甚至开始反向牵引其他星辰轨迹。玉帝召集群仙议事,凌霄殿上争论不休。
太白金星忧心忡忡:“杨戬若复生,必不受敕令管辖。其威望本就凌驾诸神之上,如今又有万民信仰加持,恐生变数。”
哪吒冷笑:“变数?当年是他替你们镇压妖乱、平定地煞,结果呢?一句‘违抗天规’便夺其兵权,贬为闲职。现在怕他作乱,早干什么去了?”
观音静坐莲台,轻声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昔日亏欠,今日偿还,也是天道使然。”
玉帝沉默良久,终是挥袖:“传令三界:即日起,关闭南天门七日,诸神不得擅离职守。另派千里眼、顺风耳密切关注下界动静。”
然而,命令尚未传达四方,一道白虹贯日而下,直落昆仑墟。九重封印轰然自解,金纹崩散,化作漫天流萤,飞向人间各处。每一点光芒落地,便有一座小小的祠庙凭空出现,庙中供奉的神像皆是同一人:银甲白袍,三尖两刃刀横肩,额间天眼微启。
百姓不知其名,却本能跪拜,称其为“护世郎君”。
沉香一路北行,沿途所见皆令人震撼。村寨设坛祭拜,香火鼎盛;驿站墙上题诗无数,皆颂“二郎再临”;连最偏远的牧民也在帐篷前挂起红幡,说是梦见神明骑白马过雪山,留下一句话:“安心活着,我回来了。”
他在一处荒庙歇脚,夜半忽闻窗外脚步声。推门而出,只见一位盲眼老道拄杖而立,正是此前城隍庙中那人。
“你知道他是谁?”老道咧嘴一笑。
沉香点头:“我师父。”
“不止是你师父。”老道摇头,“他是规则的破坏者,也是秩序的重建者。是天庭不愿承认的英雄,却是苍生心中真正的神明。”
“可他现在在哪?”沉香急问。
老道指向北方:“去找昆仑墟吧。不过记住,当你见到他时,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斩妖除魔的杨戬了。他是‘道’的一部分,是千万人信念凝聚而成的存在。你可以呼唤他,但他是否回应,取决于你心中的‘义’够不够坚定。”
言罢,老道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散在风中,唯余一句飘渺话语:
“真正的归来,从来不是肉体的复活,而是人心重新相信正义尚存。”
沉香伫立良久,终于迈步前行。
数日后,昆仑墟脚下,风雪交加。他攀上最后一道悬崖,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新开辟的山谷。谷中无草木,唯有一方巨石矗立中央,上面插着半截断裂的三尖两刃刀,刀身锈迹斑斑,却仍有微弱金光流转。
他走上前,伸手触碰刀柄。
刹那间,天地寂静。
脑海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明白什么是‘义’。”
“师父!”沉香热泪盈眶,“您在哪里?让我看看您!”
“我就在这里。”声音平静,“在这把刀里,在这片土地上,在每一个记得我的人心中。”
“可我不想只靠回忆活着!”沉香嘶吼,“我要您回来!三界需要您!我……我也需要您!”
沉默片刻。
风停雪止。
巨石轰然炸裂,一道白影冲天而起,周身缠绕着亿万星光组成的锁链??那是逆命封神诀残留的命运枷锁,此刻正一根根崩断。
杨戬凌空而立,白衣胜雪,天眼全开,目光穿透重重时空,直抵三界本源。
他低头看向沉香,轻轻落下。
“你说得对。”他伸手抚过少年头顶,“我不是为了成为传说才归来。我是为了告诉你,也告诉所有人??这世间若有黑暗,便该有人持灯前行;若有不公,便该有人拔刀相向。”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天庭的鹰犬,也不是命运的囚徒。”他仰望苍穹,声音如雷贯耳:
“我是杨戬,是二郎神,更是我自己。谁若妄图奴役众生、扭曲真理,纵使天高九重,我也必斩之!”
话音未落,三十三重天剧烈震荡。灌江行宫自虚空浮现,悬于天顶,与凌霄殿遥遥相对。行宫门前匾额焕然一新,四个大字金光万丈:
**替天行道**。
玉帝在殿中猛然站起,脸色铁青。
“他竟敢……僭越至此!”
太白金星颤声道:“陛下,如今他已汇聚信仰之力,近乎先天神?,若强行镇压,恐引发三界动荡……”
观音睁开双眼,合十低语:“这不是叛乱,而是觉醒。旧秩序已然腐朽,新规矩必须诞生。”
哪吒提枪走出殿外,仰头望向那座悬浮的宫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嘿,老家伙,这次,换我们跟着你干一场大的了。”
与此同时,黄泉路上,那名披甲男子迈步向前,踏入轮回隧道。孟婆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这一次,你终于愿意放下执念了吗?”
男子回头,微笑:“不是放下,是带着它重生。”
光影一闪,他消失不见。
数日后,一名婴儿在巴蜀山村降生,啼哭响彻山野。接生婆惊觉其额间隐有竖痕,而屋外老槐树无风自动,落叶拼成两个字:
**杨**。
而在遥远的星空尽头,灌江行宫静静旋转,守护着一方新生的宇宙法则。殿前石碑刻下第一行字:
>凡欺弱凌寡者,虽远必诛。
>凡背信弃义者,虽强必斩。
>此乃新规,由我立,由我守,由我执。
风拂过碑面,卷起尘埃,仿佛千万人在低声应和。
沉香站在师父身旁,望着这片崭新的天地,轻声问:“接下来呢?”
杨戬负手而立,目视远方,那里,新的阴谋正在酝酿,旧的敌人尚未终结。
“接下来?”他微微一笑,“当然是??清理门户。”
远处,一道黑影悄然潜入冥府深处,手中握着一枚漆黑的眼球,低语呢喃:
“天眼不开三千日……可三千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