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改变环境的问题,吴笛稍微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几百年时间下来,雪原异族不断跟本朝争锋,他们也在快速进步,摆脱蒙昧,越发昌明。
前些年,甚至出现了雪原异族反过来让雪域高原那特殊天地环境向外扩...
墨龙枪悬于头顶,金芒如瀑倾泻而下,将吴氏锋全身浸染成一片炽烈的光之铠甲。他的骨骼在鸣响,经脉如江河奔涌,每一寸血肉都被某种古老而浩瀚的力量重塑。那不是凛日焚心诀的火焰,也不是杨坤伦残留的刀意,而是更原始、更纯粹的存在??**圣躯初启**。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触枪身。刹那间,九道日轮虚影自体内炸开,环绕周身旋转不息,仿佛九个太阳同时升起于一人之躯。空气扭曲,空间崩裂,整座沉龙墟的地宫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真的成了?”柳含烟跪在地上,双目仍流着血泪,迦楼罗王的残念在她识海中咆哮:“快!趁他还未完全融合,杀了他!他是‘诛神者’,注定要斩断一切王族血脉!”
可她动不了。不只是身体被前世魂影压制,更是内心深处那一丝动摇??那个站在火海中央、背对万民的身影,竟让她感到熟悉得心痛。
童霄挣扎着爬起,右臂已化作青鳞覆盖的兽爪,那是碧龙使血脉觉醒的征兆。他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冲向吴氏锋:“我不信命!也不信什么至圣先师!若你真是那个逆天者,今日就由我亲手终结轮回!”
徐永生猛然伸手,一道血符拦住童霄去路。“别去!”他咳着血大喊,“你现在不是在对抗吴氏锋,你在挑战‘规则’本身!这地宫是初代五龙盟用生命构筑的‘因果牢笼’,任何违背既定轨迹的行为,都会引发反噬!”
话音未落,童霄脚下一陷,地面裂开,一条由怨魂凝成的龙尾横扫而出,将他狠狠抽飞撞向石壁。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
“你们看。”徐永生指着七具爆裂后的石棺残骸,声音沙哑,“我们的前世已经消散,魂归仪式完成了一半。但真正的融合,并非肉体与灵魂的结合,而是意志对宿命的超越。”
他望向吴氏锋,眼中既有敬意,也有悲悯:“你斩断了最后一根铁链,意味着你接受了‘持枪者’的身份。可你能否承受这份重量?墨龙枪不杀人,它只诛‘神’??无论是真神、伪神,还是自诩为神的人类强者。一旦出枪,必有陨落,而第一个可能死去的……就是你自己。”
吴氏锋没有回答。他闭着眼,任由力量洗刷识海。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
千年前,五大龙使跪伏于断龙台前,将一卷以人皮绘制的《日轮图谱》封入地脉;
五百年前,一名手持墨龙枪的黑衣男子独战八方宗师,最终被九大道统联手镇压于洛水之下;
三十年前,一个婴儿降生于边陲小镇,出生时天现双日,其母难产而亡,临终前呢喃:“孩子,逃……别回头……”
那是他。
“原来如此。”吴氏锋睁开眼,眸中已有日月轮转,左瞳如阳,右瞳似月。“我不是转世,我是回归。”
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不是来争夺什么至圣之位的。我是来终结这场延续千年的骗局。”
“什么骗局?”阎灼艰难支撑起身,骨罗盘碎片嵌入胸口,仍在不断吸收四周逸散的龙气。
“关于‘日轮图谱’的真相。”吴氏锋抬起手,墨龙枪随之悬浮转动,枪尖划破空气,竟在空中勾勒出一副人体经络图??八百隐脉节点逐一亮起,构成一张复杂到极致的生命网络。
“这不是让人成神的秘法。”他说,“这是囚禁‘圣躯’的锁链。”
众人震惊。
“历代帝王、宗门始祖、五龙盟主,他们真正害怕的,从来不是有人打通八百节点成为至圣,而是怕有人彻底解开这些节点,唤醒原本属于人类的完整潜能。于是他们编造神话,设立门槛,把真正的修行之路包装成遥不可及的传说,让所有人都以为‘至圣’是极少数天才才能触及的巅峰。”
他冷笑一声:“可笑的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已被种下‘封印’。吴氏锋体内的凛日刀意,源自初代日轮传人的自我献祭;童霄肩上的青鳞印,实则是碧龙使用来封锁记忆的咒印;柳含烟每晚梦游念诵的《焚羽经》,根本不是迦楼罗王的传承,而是控制她意识的‘精神锚点’。”
柳含烟颤抖着捂住耳朵:“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还有你,徐永生。”吴氏锋目光转向他,“你以为你是被抹去记忆的守碑人?错了。你是自愿封印自己的。因为你发现了‘锻甲真解’的秘密??它根本不是锻造武脉的功法,而是夜叉王族用来筛选‘容器’的工具。每一个练成此功的人,都会在特定时刻被唤醒,成为夜叉王意识降临的媒介。”
徐永生脸色骤变:“不可能……我查过八道堂所有典籍……”
“所以你才被允许查。”吴氏锋冷冷道,“从一开始,你就活在他们的剧本里。”
舱内死寂。唯有墨龙枪嗡鸣不止,似在回应主人的心跳。
突然,地面再次震动,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很好……终于有人看清了真相。”
众人抬头,只见大殿穹顶之上,原本破碎的星图竟重新凝聚,演化成一张巨大的人脸??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幽蓝火焰。
“夜叉王……”徐永生咬牙,“你还未死?”
“我从未真正存在。”那声音轻笑,“我只是无数执念的集合。仇恨、野心、不甘、渴望……只要人间仍有强者妄图凌驾众生之上,我便会重生。”
它缓缓说道:“千年来,我布局五龙盟,扶持八道堂,制造纷争,只为找到一个能打破枷锁的人。只有那种人,才有资格握住墨龙枪,开启‘真理之门’。”
“那你为何还要设局杀我们?”童霄怒吼。
“考验。”夜叉王淡淡道,“若连这点阴谋都看不穿,又如何配谈‘诛神’?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外界,而在你们心中??对力量的恐惧,对他人的猜忌,对命运的屈服。”
吴氏锋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现在放下枪,会怎样?”
“你会忘记一切,回到湖面,继续做一个江湖浪客。”夜叉王说,“但这片天地的枷锁不会消失。百年后,又会有新的‘至圣候选人’出现,重复同样的悲剧。”
“所以我必须拿起它?”
“不。”夜叉王的声音竟带上一丝怜悯,“你必须**超越它**。”
话音落下,整座地宫轰然塌陷!
石柱崩碎,铁链化灰,墨龙枪竟自行坠落,插入吴氏锋脚前三寸之地。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顺着枪身蔓延开来,仿佛冻结了时间本身。
与此同时,七具前世尸体尽数化为光尘,融入今世之身。每个人的眉心都浮现出一枚印记:或龙、或虎、或凰、或龟……唯有吴氏锋额上空无一物。
“为什么……我没有印记?”他低声问。
“因为你不需要。”徐永生忽然笑了,笑容释然而又凄凉,“你是唯一一个挣脱了‘身份定义’的人。你不再是凛日传人,不再是逆天者轮回,甚至不再是‘吴氏锋’。你是第一个真正自由的灵魂。”
就在此刻,湖面之上,郑隐徒正将最后一枚龙牙符嵌入血俑阵眼,十二具尸体齐齐睁眼,口中吐出黑色雾气,汇聚成一条通往湖底的冥河通道。
“只要我能抢在融合完成前夺走墨龙枪,夜叉王就能借体重生!”他狞笑着踏上冥河,“这一次,我要做真正的主宰!”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沉龙墟入口时,那名白衣老者轻轻挥动竹杖。
“我说过,你是弃子。”
杖头残破罗盘微微一震,十二具血俑瞬间僵直,随即如沙砾般崩解,化作漫天血粉随风飘散。
郑隐徒惊恐回望:“你到底是谁?!”
“八道堂第七任堂主,也是当初把你送入夜叉王计划的那个人。”老者叹息,“我曾以为你能成为破局之人,可惜……你终究沦为欲望的奴隶。”
“那吴氏锋就能吗?!”郑隐徒嘶吼。
“他已经做到了。”老者望着湖心深处,“真正的至圣先师,从不追求成神,而是让所有人明白??人人皆可为圣。”
地下,吴氏锋缓缓拔起墨龙枪。
但这一次,枪身不再闪耀金芒,反而变得漆黑如夜,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
他举起枪,指向自己心口。
“你要做什么!”柳含烟尖叫。
“斩断最后的执念。”他说,“既然这把枪是为了诛杀‘神’而生,那么第一个该杀的,就是‘至圣先师’这个概念本身。”
他猛然将枪刺入胸膛!
没有鲜血喷涌,没有惨叫哀嚎。相反,一道纯净无比的白光自伤口爆发,如同朝阳初升,照亮整个沉龙墟!
光芒所及之处,封印瓦解,枷锁断裂,那些深埋于血脉中的禁忌符文一一消融。童霄肩上的青鳞褪去,恢复为人形;柳含烟脑海中的低语戛然而止;阎灼体内暴走的龙气归于平静;就连徐永生脑中的锁魂钉,也在一声脆响中断裂脱落。
他们全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终于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徐永生喃喃。
吴氏锋站在光的核心,身体逐渐透明。墨龙枪悬浮于空中,缓缓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散入天地之间。
“我会消失。”他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但这不代表终结。从今往后,每当有人敢于直面内心恐惧,拒绝被命运摆布,他就已经在走我的路。”
“你去哪儿?”童霄红着眼问。
“去下一个需要觉醒的地方。”
“也许百年后,千年之后,当新的枷锁再次降临,会有人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们会说:曾经有个叫吴氏锋的人,不信神,不拜命,只信自己手中之刀,脚下之路。”
“他们还会说:他曾握枪,却不为称王;他曾近神,却选择为人。”
“而那一刻,便是新纪元的开端。”
光,彻底吞没了他。
湖面恢复平静,红雾散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衣老者收起竹杖,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淡出风中。
多年以后,在江南某座小镇的茶馆里,说书人拍案而起,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一段传奇:
“话说当年太湖深处,有一艘潜航舟沉入龙墟,七侠赴死,只为揭开千年谜团。其中一人,名唤吴氏锋,手持墨龙枪,破宿命,斩神名,最终舍身证道,留下一句千古箴言??”
他顿了顿,环视听众,一字一顿:
“**吾非至圣,亦不必成圣。但求此心光明,无愧天地之间。**”
台下孩童仰头问:“先生,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说书人微笑:“若有一个人相信,他便存在。”
风吹过屋檐,铃铛轻响,仿佛回应着某个遥远时代的回音。
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一本泛黄的手札静静躺在药庐暗格之中,封面写着三个小字:
**锻甲真解**
翻开第一页,赫然是一行朱砂批注:
>“此书无解,唯心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