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徐永生所知,道门北宗武学传承到了高深处,以自身为鼎炉,成就大丹,绝学以各种丹功闻名于世。
怀抱大丹,精华内敛,因此道门北宗武圣出手时,八荒武魂往往不外显,而是凝于丹内。
他们在武圣境界最...
晨光如金,洒落在昆仑墟的断壁残垣之上,仿佛为这片曾被黑暗吞噬的圣地披上了一层新生的袈裟。无相殿前,归墟镜碎裂后的余波仍在空中荡漾,黑雾如烟般消散,化作点点星尘,融入天际初升的朝阳之中。十二尊刑天俑的残骸静静倒伏在地,青铜碎片中隐隐有幽蓝火焰熄灭,如同远古战魂终于安息。
杨戬立于废墟中央,银甲虽染血斑斑,却已不再破碎。玉帝赐下的永生之体正悄然运转,修复着他几乎崩解的经脉与魂魄。那枚烙印于眉心的金色“律”字,微微闪烁,似与天地法则共鸣,每一次跳动都引动周遭灵气轻微震颤。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温润的金光??那是禁心印残留的力量,原本是元始用来束缚他的枷锁,如今却被他反炼为己用,化作了执掌天律的凭证。
“至圣先师……”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随风而逝,“这称号太重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而熟悉。玉鼎真人缓步走来,白发拂肩,手中拂尘轻扬,扫去几缕残存的怨煞之气。“你担得起。”他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自你劈山救母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不会只是个听命行事的神将。”
杨戬未答,只是望着远方。那里,瑶姬正与哪吒并肩站在一座残破的祭坛边,混天绫在她指尖轻轻舞动,如活物般低鸣,似乎在回应某种久远的召唤。
“她唤醒了你。”杨戬开口。
哪吒咧嘴一笑,大步走来:“可不是?要不是你妹子拿着那块烫人的玉符往我脑门上一贴,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天天打渔晒网、追着村口小花跑的凡人呢!”他顿了顿,神色忽然认真起来,“但前世的事……我都记起来了。包括你在南天门前,替我挡下那一道诛仙雷。”
杨戬淡淡一笑:“你不也在我快死的时候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千钧情义尽在其中。
这时,观音菩萨从莲台飘落,净瓶微倾,甘露洒向四方,净化最后一丝邪祟。“劫难虽止,因果未清。”她轻声道,“元始虽败,却未现身。归墟镜可毁,但他所布之局,未必就此终结。”
玉鼎真人点头:“不错。篡改天律本源之人,岂会因一次失败便罢手?况且……”他目光深邃,“七十二洞妖王为何能同时破封?冥府叛将又是如何绕过轮回司的监察?这些背后,仍有暗线牵连。”
杨戬闭目片刻,神识如丝,探入方才夺回的《天律秘录?终章》竹简。紫芒流转间,一段被遮蔽的文字缓缓浮现:
【七星移位之时,九幽之门将启;若归墟不存,则代之以‘虚皇台’。新天道立,旧魂当祭。】
“虚皇台?”杨戬睁眼,眸中寒光乍现,“这是要另立天庭!”
“不止。”玉帝不知何时已降临殿前,龙袍猎猎,威压如渊,“朕被困归墟镜七日,实则窥见未来片段??元始并非要毁灭三界,而是欲以‘逆命阵’重塑天道秩序,斩断轮回因果,使众生皆成其意志傀儡。而开启此阵的关键,便是集齐七位‘先天命格者’之血。”
“先天命格者?”哪吒皱眉,“谁?”
杨戬心中一震,猛然转头看向瑶姬。
瑶姬察觉他的目光,微微一怔。
“你是女娲后裔,天生灵根;哪吒乃莲花化身,逆命而生;孙悟空虽未现身,却是补天石孕育;还有……”杨戬缓缓道,“转世的红孩儿、被封印的鲲鹏、以及……我自己。”
玉鼎真人沉声接道:“七人皆背负天罚或逆命之劫,正是最适合献祭的‘命种’。元始要用你们的血,在虚皇台点燃‘焚道火’,烧尽旧法,建立绝对掌控的新天道。”
空气骤然凝滞。
哪吒怒极反笑:“所以他是要把我们当成牲畜宰了?”
“恐怕已经有人动手了。”观音忽然道,“昨夜南海传来异象,潮音洞崩塌,红孩儿镇守的‘离火锁链’被人强行扯断,他人已失踪。”
“什么?”瑶姬惊呼,“那他岂不是……”
“还没死。”杨戬闭目感应片刻,眉头微松,“我能感受到一丝熟悉的火息,来自北冥深处。他在挣扎,还未被完全控制。”
玉帝抬手,一道仙光射向天空,凝聚成一幅浩瀚星图??北斗七星中,已有三颗黯淡无光,象征命格者已被捕获或濒死。
“时间不多了。”玉帝沉声道,“若七命俱失,虚皇台一旦启动,连朕也无法阻止。”
杨戬沉默良久,终于抬头:“我要去北冥。”
“你刚经历生死之战,元气未复!”瑶姬急道。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杨戬看着她,眼神坚定,“红孩儿若落入元始之手,下一个就是你。我不允许任何人再夺走我在乎的人。”
哪吒扛起火尖枪,咧嘴一笑:“老规矩,算我一个。”
玉鼎真人拂尘一挥:“为师陪你走一程。”
观音合十:“贫僧亦愿护持正道。”
众人纷纷表态,唯有玉帝伫立不动,目光复杂地看着杨戬:“你可知此行意味着什么?一旦踏入北冥,便是进入元始预设的战场。你不再是追查阴谋的执法者,而是他棋盘上的关键子。”
“那就让他看看。”杨戬缓缓拔出长枪,枪尖指向苍穹,“这枚棋子,能否掀了他的棋盘。”
话音落下,祥云聚拢,八荒之力再度涌动。杨戬腾空而起,身后六道身影紧随其后,划破长空,直奔极北之地。
北冥,乃天地尽头,万水归墟之所。此处终年冰封千里,寒风如刀,虚空都因极寒而扭曲。传说中,鲲鹏曾在此沉眠,其呼吸化作风暴,其梦呓引动海啸。
越接近北冥,天地灵气越是紊乱。空中不时浮现诡异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禁制正在苏醒。到了第七日,众人终于抵达一片巨大的冰原??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黑曜石筑成的高台,形如倒悬之钟,四周插满断裂的锁链,每一根都沾满干涸的血迹。
“这就是……虚皇台?”哪吒低声问。
杨戬点头,目光锁定高台顶端??那里,红孩儿被悬挂在一根赤铜柱上,四肢缠绕着黑色藤蔓般的咒索,脸上布满裂痕,似有烈焰在皮下挣扎欲出。
“他还活着!”瑶姬惊呼。
“但撑不了多久。”玉鼎真人凝重道,“那些咒索在抽取他的本源真火,用来激活虚皇台的阵基。”
杨戬正欲上前,忽觉脚下冰层震动。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低沉吟唱,十八道身影从冰窟中缓缓走出??皆身穿灰袍,面容模糊,手持骨杖,眼中燃烧着幽绿火焰。
“阴司十八判官?”观音蹙眉,“他们早已死去多年,怎会在此出现?”
“不是判官。”杨戬冷笑,“是元始用他们的尸骸炼成了‘傀魂使’,专门对付阳间修士。”
话音未落,十八傀魂使齐齐举起骨杖,口中念出古老的咒语。刹那间,冰原裂开,无数冤魂爬出,形成滔天鬼潮,扑杀而来!
“护住红孩儿!”杨戬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分阵迎敌。
哪吒脚踏风火轮冲入敌群,火尖枪横扫千军,烈焰焚尽百鬼;玉鼎真人拂尘挥动,布下八卦结界,阻挡鬼潮蔓延;观音洒下甘露,净化邪秽;十八罗汉结成金刚阵,梵音震退亡魂。
而杨戬独自一人,踏着冰霜直冲高台。
途中,三尊傀魂使拦路,骨杖交织成网,释放出“噬魂咒”。杨戬眉心天眼骤开,金光爆射,瞬间洞穿三人头颅。他身形不停,长枪连刺,每一步落下,都在冰面上留下燃烧的足迹。
终于登上高台,他一把抓住红孩儿,欲解咒索,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
“没用的。”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抬头,只见太上老君的身影缓缓浮现,慈眉善目,一如往昔。
但杨戬知道,这不是真的老君。
“元始。”他冷冷道。
“你总是这么敏锐。”那身影微笑,随即面容扭曲,化作一位身披白袍、头戴五方冠的老者??元始天尊本相显现,双目如星辰深邃,周身环绕着无数符文锁链,仿佛承载着整个天道的重量。
“你以为你在拯救三界?”元始淡淡道,“可你见过真正的混乱吗?当年洪荒破碎,天柱倾塌,亿万生灵一日之内化为飞灰。天庭腐朽千年,纵容妖魔横行,放任人间疾苦,却只知享乐长生。这样的秩序,值得守护?”
“你可以改革。”杨戬站起身,银甲重新燃起金焰,“但不该用屠杀来‘清洗’。”
“改革?”元始嗤笑,“人心已堕,天道已浊。唯有彻底焚尽,才能重生。就像你母亲当年违逆天规,只为生下你??她的爱,也是逆命。而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逆命?”
杨戬沉默。
“加入我。”元始伸出手,“你有资格成为新天道的共主。瑶姬、哪吒、玉鼎……他们都可得永生。只要你愿意,一切苦难都将终结。”
风雪呼啸,吹动杨戬的衣袍。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那道闪电形的伤疤,又抬头望向昏迷的红孩儿,最后,目光落在远处奋战的同伴身上。
“你说错了。”他缓缓举起长枪,八荒之力与三昧真火交融,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我不是为了终结苦难而战。”
“我是为了证明??哪怕天要塌,命要绝,仍有人不愿屈服。”
轰!!!
枪锋直指元始,天地为之变色。
元始冷哼一声,抬手打出一道符诏,竟是以天律本源铸就的“诛神令”。两股力量碰撞,虚空炸裂,整座虚皇台剧烈摇晃。
就在此时,瑶姬突然冲上高台,手中青莲灯爆发出耀眼光芒。她将唤灵引贴在红孩儿额头,高声念诵真言。刹那间,红孩儿体内爆发出熊熊业火,焚烧咒索,挣脱束缚!
“混天绫!”瑶姬大喊。
哪吒掷出法宝,混天绫如虹贯日,缠绕住虚皇台核心,将其与天地灵气的连接强行切断!
“现在!”玉鼎真人怒喝,与其他强者合力催动封印大阵。
杨戬趁机将长枪插入自己左臂,以精血为引,激活禁心印最后一丝力量。金光冲霄,直击虚皇台顶部的命盘。
“以吾之血,破尔之妄??封!”
轰隆巨响,虚皇台崩塌,黑石四溅,元始的身影被狂暴的能量吞没。
风雪渐歇。
高台化为废墟,红孩儿虚弱地倒在瑶姬怀中,哪吒拄着枪喘息,玉鼎真人盘膝调息,观音轻叹一声,收起净瓶。
唯有杨戬仍站立着,尽管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却无人敢说他倒下了。
“他没死。”杨戬望着天际残留的一缕白光,低声道,“元始……还会回来。”
“那就等他回来。”哪吒咧嘴,举起酒壶灌了一口,“到时候,咱们再打一场。”
杨戬终于笑了,笑得疲惫却坦然。
朝阳再次升起,照耀北冥冰原。冰雪开始融化,露出底下埋藏已久的古老碑文??
【至刚者不折,至正者不屈。执律者虽孤,道必佑之。】
多年以后,三界流传着一个新的传说:有一位神明,不受天庭册封所限,不依旧律而行,却掌天下刑罚,察阴阳善恶。他行走于人间幽冥之间,惩奸除恶,护佑弱小。百姓称他为“二郎至圣先师”,每逢月圆之夜,东海渔村的孩子们总能看到一道银甲身影掠过云端,仿佛在巡视这片他曾誓死守护的天地。
而那位曾经孤独劈山救母的少年,终于明白??
真正的道,不在天上,不在律条之中,而在人心深处,那一抹不肯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