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印象,是那天指责寇青没扎头发的女生。
他眼神微沉。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开会吧。”女生得了他的话,将文件发给下面的人群,然后开口。
“……”
等到所有人都拿到了文件,坐在会议桌上,仰起脸等待方隐年开口的时候,方隐年还是没开口。
“方会长?”
女生开腔再次提醒。
方隐年终于开口,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把伞递给女生,带着不容置疑的礼貌。
“麻烦你帮我送一把伞给我妹妹好吗?寇青,初一五班,你知道她的。”
女生跑回来的时候,手里的伞还躺在她手心,她气喘吁吁将伞递还给方隐年:“她们班已经走完了。”
“好,辛苦你了。”
方隐年微微笑着,嘴角的弧度漂亮精确,接着准确分辨出对面女生的脸逐渐泛起红晕和痴迷的眼神。
他却从胃里带着翻滚出恶心的生理反应,他厌恶有人对着他这张脸露出这样的神情,红颜枯骨,所有的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骷髅架上糊着血肉的污秽物体。
那种对着他的脸就产生出赤裸的眼神和表情,欲望越明显,越令人作呕。
他这么想着,强忍住暴虐的情绪,从女生手里接过雨伞,雨伞上冰凉的雨滴和女生说的话使他的思绪被转移到他那个妹妹身上来。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折叠伞骨尖锐处的银丝,病态白的手指染上湿润。
说起来,他倒是很少在那个蠢妹妹的身上看到欲望,肮脏的、令人作呕、目的明显的欲望。
看到最多的,是柔软、信任,被他称之为愚蠢的信任和依赖。
寇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浑身颤抖,抱着被撕烂的书一页页的都被她抱在怀里,塑料袋和雨伞都坏了,书也全湿透了,嘴唇已经被冻的发乌,她扯了扯变大的衣领子,浑身几乎已经毫无知觉。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溺死的水鬼。
方隐年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浑身湿透的,脸色发白,眼圈红紫了一片,嘴角的血迹还在顺着脸上的雨滴,划出一道血色伤疤滑进脖颈,平日里漂亮可爱的桃花眼现在肿成了眯眯眼,校服被扯成了不成形的样子,嘴紧紧地抿着。
胳膊上和校服上全是黑乎乎的,分不清楚是土泥还是什么脏东西,瘦兮兮的胳膊抱着自己,衣服肚子里有着突起的棱角。
“你?”方隐年皱起眉,话还没说完,寇青就饶过他往里面去。
方隐年猛的和上门,拉住寇青的手腕,却因为碰到她胳膊肘在地上碰的伤口,而嘶了一声。
“是谁?”方隐年语气平静。
已经是凌晨两点,客厅对面所有住户已经关灯,只有公共走廊的声控黄灯还亮着,透出点光照,足以让方隐年看到寇青此刻的模样。
寇青胳膊很痛,全身都痛,哥哥拉着她胳膊的手也很用力,她却几乎没什么力气挣脱和说话。
“寇青。”
方隐年拉着人的胳膊,将人拽近。
随着动作,被寇青揣在怀里的书散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深夜里的沉沉一声响,连带着无数张被撕下来的书页落了一地。
方隐年拉着寇青胳膊的手一顿,顿时想到杨坚晚上说的,有女生讨厌她的事。可是,他明明应该开心的,他不是讨厌这个愚蠢的流浪妹妹的吗?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狼狈他却头一次在别人身上产生心理波动?
方隐年沉默着,用不容置疑的力度将寇青拉到沙发上坐下,接着拿起沙发背上被寇青扔的到处是的衬衫和裤子平静地说:“换衣服。”
寇青坐在沙发上,怀里是被哥哥塞进去的衣服,她垂着头,多日以来的被欺骗的愤怒、被欺负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她紧紧抿住唇,仰起那张脸,受了伤的脸上全是倔强的表情:“你如果讨厌我的话,根本用不着做这些。”
“……”
方隐年不说话,只看着那张已经称不上漂亮,可以说是丑陋的一张脸,眼睛却亮的不像话,有点像河底下黝黑到纯洁的鹅卵石。
“如果不喜欢我,就讨厌到t底啊,你总是这样,偶尔给我点好处,这样耍我真的很好玩吗?”
寇青越情绪越激动,忍着嘴角的疼痛,她抓着腿上的衣服,还是没忍住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她很委屈,从一开始就是。
“我再也不要让你当我哥哥了!”
寇青扶着沙发站起身,腿上的衣服随着寇青的动作掉在地上,她流着泪大吼。
“先换衣服。”
面对情绪完全崩溃的寇青,方隐年显得异常冷静,苍白月光照在他面上,眼黑过多的眼睛透露出某种晦暗的隐而不发的疯狂。
寇青被这种气势和氛围吓住,那是一种被在暴雨下被淋个彻底的潮湿感不同,是那种令人骨子里传来的阴寒气息,是一种明明知道危险却仍然无法预测的令人发麻的阴森感。
她一边哭哭啼啼,一边伸手要脱衣服,抬眼看了眼哥哥,方隐年站在电视机前,没有什么想要躲开的意思。
“我要换衣服。”寇青带着哭腔说。
“我不会看。”方隐年说完,从洗手间拿了一白毛巾,站在寇青身后,将毛巾罩在寇青头上。
“不行,我要换衣服。”寇青感觉到方隐年站在她身后的阴沉感,她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方隐年不说话。
寇青坐在沙发上仰过脸,肩膀靠在沙发背上去看方隐年的表情。
方隐年站在黑暗里,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微光绰约照在他右脸,雨下的减小,空气里雨腥味却渐渐重起来,楼下有狗狂吠的声音。
他垂下眼看了眼脖子几乎要折过去看他的寇青,从口袋掏出来了一根领带。
一条纯黑的,闪着隐隐绸缎感的领带。
方隐年闭上眼,用领带蒙上双眼,开会时的校服下是他青筋微凸的手臂,他动作快准的在脑后系了一个结,接着开口:“可以了吗?”
寇青这时候彻底止住了哭声,她以一种很独特的视角看完了这个过程,连刚才的委屈都忘了,方隐年长得太漂亮和无可挑剔。
以至于连这样的画面连带着也具有了莫名的艺术性,可以说画面绮丽的程度超出了她过往十几年所见到的所有风景和电视剧。
她闷闷:“嗯。”
接着缓过神终于开始换衣服,而头顶,已经散掉的马尾,被蒙着眼睛的方隐年伸手扯掉。
奇怪,明明看不见,怎么能找那么准的。寇青默默嘀咕。
方隐年摸到熟悉的蝴蝶结皮筋,顺势套在了手腕上,他摸到了湿漉漉的头发,像小狗被淋湿的皮毛触感。
方隐年把毛巾再次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