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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琅琊先生,岁末腊祭

    稷门西巷,人流汹涌。

    此地乃商贩集散之地。

    大清晨,晨雾还未散去,商贩挑着担子摆摊,有山间猎人的皮草、采药人的药材、以及各地小吃食物。

    齐国还有以物易物的习惯,也有用刀币、贝币进行交易。

    有些摊位小贩不是普通人,他们是来自各地的方士、士人,他们为了一个稷下之梦,生活贫困,却不以为意,认为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墙角的老乞丐用着莫名的目光看着这些人,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其中某处铺子排满了长龙,有衣着华贵者,也有衣衫褴褛之人。

    铺子名为“悬壶医馆”,两侧贴着齐文对联。

    “只要世间人莫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大堂内,刘川如判官一般高坐明堂,十岁少女明眸善睐,不解地看着刘川。

    “师兄,怎么是你?”

    “师父老了,以后由我来看病。”刘川说道。

    门一开,众人有序进来。

    “咦?怎么是小郎君?仙翁呢?”

    “小郎君也会治病?”

    众人发出疑惑的声音,有些贵人内心不满,但碍于仙翁的名气,不敢表现出来。

    经过两年的经营,刘川的下沉计划非常成功,整个临淄东城一带的底层,都知道有百岁仙翁郑安期这个善人。

    被郑安期医治过得人数不胜数,如今来了个陌生的年轻人,众人有些不太相信。

    众人喧哗之际,郑安期从后堂出来安抚众人,说:“诸位放心,灵宝生医术比老夫高超。再说了,有老夫坐镇,难道你们担心出现什么问题不成?”

    郑安期一出,人心安定,总算接受了事实。

    刘川从怀中拿出三条丝线,丝线顶端绑着石子重物,指着人群中的三人。

    “三人上前来。”

    不仅是病人疑惑,郑安期也摸不着头脑,他知道刘川记住了所有竹简记载的草药和方子,技术方面肯定没有问题。

    “伸右手。”

    嗖!

    正想着,刘川屈指一弹,三道丝线射出,绑在三人手腕上。

    随后闭上眼睛装模装样,实际上是将神念放出感应三人脉象。

    “腹痛,忌食寒凉食物……符宝!抓……”

    “在!!”符宝举起小手,麻利地抓起药方。

    “风寒……”

    “风邪入体……”

    在师兄妹两人的努力之下,病人以极快的速度变少。

    郑安期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灵宝除了内气,就连医道上都是天才。

    “好好好……后继有人了!”郑安期捋着胡子嘿嘿直笑,看着默契无间的两人,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不知想着什么。

    接下来数日,刘川为坐堂大夫,一手“悬丝诊脉”奇术迅速流传出去。

    伴随着奇术流传的是刘川的名言。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现代人生长于信息大爆炸时代,见过各种名人包装,各种出彩的人设,随便用一套出来,都对这个时代形成降维打击。

    稷门西侧民宅。

    宅门高耸,朱门大开。

    富贵之家显得有些冷清,门房靠着柱子直打瞌睡。

    大殿空旷,供奉一尊赤眉神灵。

    神灵呈老者之象,长须过胸,腰间悬挂着葫芦,此乃医术之神“岐伯”。

    神像下方盘坐着一名打扮与岐伯有七八分相似的老者。

    老者自号岐翁,自称岐伯后人,乃是附近有名的神医,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倾家荡产只为见岐翁一面。

    普通人更是想都别想。

    如今这一切改变了。

    岐翁面色铁青,面前跪着五名弟子。

    “你是说人都跑到悬壶医馆了?布衣黔首杂居之地,竟有贵人愿意登门。”

    一年前,岐翁听闻悬壶医馆,心里一直没有当回事。

    医道乃是高深之学,岐伯殿来往无一不是贵人。

    而一介乡下庸医,还是把行医做成摆摊贩货生意的乡下人,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对方用心之险恶。

    贵人与黔首虽有阶级之分,但都是两胳膊两眼睛,生的病是一样的。

    一边是门槛极高,倾家荡产才能接触到的岐伯;另一边是大开方便之门,谁都能进的悬壶医馆。更何况悬壶医馆有数百治愈案例,傻子都知道选谁。

    见弟子没说话,岐翁喝道:

    “回答我!”

    大弟子颤颤巍巍道:“回师父,悬壶医馆出了一名悬丝诊病的“琅琊先生”,如今人都跑到那边去了。(注,“先生”在战国时代便是对德高望重者的敬称。)”

    岐翁听完弟子的详细解释,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此人的医技如此高超,竟能隔着丝线诊断卖相。

    “不行,一定要解决此人。否则稷下学宫的岁末腊祭将无我一席之地。”

    岁末腊祭是稷下学宫开放之日,届时将邀请各领域翘楚前往赴宴,若是讨得大祭酒青睐,或许能获得“博士”之号。

    岐翁养望多年,便是为了这一刻。

    岐翁望着神像,眸中神光闪烁,心想:“看来只能请出祖上手段了。”

    “玄素!玄问!”

    “弟子在!”

    两个身形高大的弟子出列。

    “为师养尔等多年,现是回报的时候了,杀了郑安期三人,记住,别让人抓住把柄。”

    “是!”

    两名弟子毫不犹豫答应。

    弟子们告退,大门缓缓关上,岐翁一言不发。

    他不是岐伯的后人,而是秦国太医太医李醯(音西)后人。此人做下最大的事就是派人刺杀扁鹊。

    如今其子孙又要重操旧业。

    暗室内,炉火熊熊,玄素玄问对视一眼,随后从炉中舀出滚烫药水,狠狠往对方脸上泼。

    滋滋滋……。

    伴随着两声闷哼,药水将两人烧得面目全非,随后吞下火炭,改变自己的声音,确保万无一失。

    做完这些,两人换上黑衣,拿着兵器,隐入黑夜。

    战国风气,重义轻生。

    黑夜风高,万籁寂静。

    萧瑟秋风卷起落叶,正是杀人好时节。

    房中,刘川尚未睡去,而是服下养气丹,修炼着法术。

    法术亦有小成大成之分,需勤加练习,法术威力才会增长。

    法术之事乃是绝密,通常在深夜睡前修行。

    年轻的炼气士披头散发,踏罡掐诀。

    卧室时而闪过火光,时而传来风声。

    法术之威,外人不得窥见,见者即死。

    刘川深吸一口气,真气涌入鼻尖。

    方圆五丈,气味清晰。

    锅中红枣糯米饭的香气、木柜草药香、院土腥气……咦,为何有一些从未闻过的异味。

    哗!

    刘川睁开眼睛,眸中寒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