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经过一夜打扫,临淄城与以往别无两样。
谣言在高层传播,民间百姓毫无察觉。
稷下学宫外的大殿场,热闹繁华,人声鼎沸,王宫来的寺人摆香案,设祭坛。
田衡大祭酒病亡的消息不胫而走,新任大祭酒上任的消息迅速传播。
外围的方士名士议论纷纷。
“新任大祭酒是谁?”
“我觉得是浮丘伯,浮丘伯资历最高,又是儒家大师。”
“会不会是安期生?”
“安期生半途入门,资历太浅。”
“会不会是张苍?”
“有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
田衡经营数十年,在场所有人还是第一次见大祭酒继任,不得凑上前看个热闹。
灵宝山庄,河伯殿。
忙了一夜的刘川还未合眼,便开始准备继任之事。
须发皆白的郑安期捋着胡须,满意地打量自己这位弟子。
“这里,玉印再靠右一点,对,银勾与玉佩不要叠放……”
高渐离在一旁指点符宝。
符宝为师兄整备衣裳挂饰。
很快,一翩翩公子出世。
“太正式了。”刘川笑道,他还是第一次穿袖子快掉地上的正衣。
“哎,大祭酒必为上卿,正式点是应该的。”郑安期说道。
此上卿定是虚衔,但好歹是个爵位。
“报!张苍,易蒙派人迎接。”
刘川出门,见蒙毅与留着长须的张苍站在马车下等候。
“大祭酒,请……”张苍笑着躬身。
他比刘川痴长十余岁,面对此人心里没有一丝嫉妒,这是他应得的,他挽救了稷下学宫。
此刻张苍等人还不知道是秦国的功劳,以为城门守卫是刘川的号召所为。
临淄稷门,人潮汹涌。
学宫马车缓缓驶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众目睽睽之下,刘川下车了。
一时间,众人轰动。
“原来是灵宝君!!”
“实至名归,灵宝君曾救过我儿子的命。”
“没错,灵宝君德艺双馨,实至名归。”
“青帝子,灵宝君。货真价实的大祭酒。”
人们不因刘川年轻而看轻,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民心所向,台上的齐王建惊恐万分。
他在现场若是喊一句刘川是叛逆,恐怕无人在意。
很快,刘川上台,齐王建亲自为其加冠授印。
“敕封琅琊刘川,上卿爵,稷下学宫大祭酒……”
“多谢大王!”
刘川附近四方百姓,众人欢呼行礼。
声望一时无两。
接下来,学宫马车环绕街道,八百卫兵拱卫马车。
沿街扫洒,赏赐孩童。
张苍宣读大祭酒第一份命令。
“即日起,学宫再无门户之见,学宫藏书全部对外开放,众人领牌观书,不容毁坏盗窃,违者押入大牢。”
这是一条划时代的命令。
知识在这个时代比金子还贵,乃是世家大族不传之秘。
此命令一下,诞生了历史第一座公共图书馆——天汉阁。
队伍后方,浮丘伯与张苍师兄弟站立。
“天汉,颇有荀子之风。”浮丘伯说道。
“在下第一眼便有如此印象。”
荀子是个奇怪之人,明明是儒学宗师,却教出法家、阴阳家、纵横家、兵家、道家弟子。
兼容并蓄是荀子的特征。
刘川持儒道修身,行百家之道。他心中仿佛也没有门户之见。
车队行到之处,众人欢呼。
蒙毅策马跟在身侧。
“天汉兄,万众瞩目的心情如何?男儿大丈夫,应当权势滔天才是。”
“权势真的重要吗?”
刘川掀开车帘,面色平淡。
“仙道真的重要吗?”蒙毅还年轻,身体还未衰老,没有太多寿命的欲望,只觉人生太长,大有可为。
“很重要,比权势还重要。”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谁又能得长生呢?
长生或许才是世间最大的权势。
万众拥戴,君王授爵,名留青史。
此乃人生最大之荣耀。
刘川神情依旧波澜不惊,耳边再次响起蒙毅的声音。
“天汉兄,你所求为何?”
刘川似乎从未站在齐秦二国的立场。
“但求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只希望统一的时候,少死一点人而已。”
刘川喃喃自语。
一句话将沉浸功名利禄的蒙毅惊醒。
他从未想过黎民百姓,这个人告诉自己一种全新的,以黎民百姓为中心的论点。
“这是阁下学医的含义吗……”蒙毅深深作揖,“大祭酒,在下受教。”
“莫要客气。”
刘川始终认为这是华夏内战,诸夏七国谁夺天下都无所谓,百姓安乐即可。
所有仇恨将会随着历史流逝而消失,最终凝聚成一体。
刘川想到某个姓刘的人,那家伙现在在干嘛?
人群中,一中一青两男子踮着脚看着万民爱戴的场景。
“我行诸国,见遍诸侯豪杰,有万民惧之,有万民敬之,还是第一次见万民爱之。”中年士人文绉绉道,“刘季,你应向此人学习。”
此人正是游历许久的丰邑刘季。
刘季原本想投靠信陵君,岂料信陵君死了,又想投靠刘川,刘川根本不收门客。
无奈之下,刘季投靠了信陵君的门客张耳。
听到张耳的话,刘季向往地看着万民拥戴的场景,发出豪言壮语,道:
“大丈夫应如是也。”
“我刘季若有一日功成还乡,定要这般与民同乐,哈哈!”
年轻的刘季胸中满是雄心壮志,一心建功立业,认为自己定是不凡之人。
此时的他还不知苦难还在后头,暗无天日的日子还很漫长,要么彻底沉沦,又或是逆境崛起,创前人所未有的功业。
马车驶来,与张耳刘季擦身而过。
刘川扫了一眼刘季,之后移开目光。
盛大庆典持续到晚上。
四帝朝灵璧下,刘川封蒙毅祭酒、张苍祭酒、浮丘伯祭酒、师父郑安期祭酒,邹文祭酒,共五大祭酒。
并将张良、陈平纳入学宫。
师父终于圆了稷下学宫祭酒和下大夫的梦想。
之前的杀戮,使得黄巾力士皆亡,卫兵不到三百,稷下学宫弟子五十左右,其他人死的死,逃的逃。
“从今以后,关闭学宫山门,只收杂役不收门人,直到恢复元气为止,吾等好生研究学问。”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