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保持着拍打在船身上的形状，却彻底的凝固，甚至那白色的沫子都未消散。
空中一只海鸥刚好飞过甲板上空，此刻却像是悬停在了空气里，一动不能动。
甲板上，那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食指彻底扣下了扳机。
哪怕整条船上，除了祂之外，都没人能动，可气氛却紧张到了极点，犹如喷发前的火山。
有人期待，有人害怕，有人绝望，但所有人的灵性直觉，都集中在了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身上。
咔嗒。
清晰的左轮弹巢转动声，在甲板上响起。
没有枪声爆发，没有灭灵子弹打入那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的太阳穴里。
这说明，左轮空转了。
有着六发子弹槽位的弹巢，却只装了一发灭灵子弹，空转的概率是六分之五。
高么？的确很高。
可即便是这帮亡命徒般的海盗，也不敢像这样，拿着弹巢里只有一颗子弹的左轮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
疯子！这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此刻，许多第一次见到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的海盗，心中都发出了这样的嘶吼。
他们面对的是一位疯子，但又不是简单的疯子。
而是一位达到了主宰位格，还签订了“条件永恒”这张最为诡异难防的霸主级密契，成为了超凡君主的疯子！
此刻，甲板下的小隔间里，夏法也有着这样的想法。
他跟海盗们不一样，几乎是在这位神秘的超凡君主拿出左轮枪的第一刻，他就看出了，这是一把品阶极高的封印物！
原因很简单，这把左轮手枪上的气息，居然只比他那件斩马刀外形的封印物弱了三分之二左右！
这种情况下，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拿着这样一把左轮手枪对准祂自己的太阳穴，尤其是弹巢里还装着灭灵子弹……这一枪下去，是真有可能会打死祂自己的！
更何况，按照祂所说，这把左轮手枪，本身也是一把灭灵手枪！
所谓的灭灵，指的就是湮灭灵魂。
天使之不死，在于灵魂和意志的不死，灵魂若被湮灭，只剩下意志，也很难长久。
至于主宰位格，夏法就不清楚了，
但即便是主宰，也是生灵，只不过是远超出了人类范畴的，更接近“神”的生灵。
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刚才真的一枪打碎了祂自己的脑袋，在“嘶吼帝皇”这位同为主宰的存在随时可能赶过来的情况下，祂也跟死没有区别了。
可，祂还是真的开了枪，对着祂自己的太阳穴开了枪！
这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现在，到你了。”
只见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右手握着左轮枪，在自己左臂的西服上一划。
哗哗哗——
左轮枪的弹巢飞速的转动起来，最终，停在了一个谁也不清楚子弹击发情况的位置。
祂举起左轮枪，对准了那海盗的眉心，几乎是没有半点迟滞，扣下了扳机。
砰——！
海盗的脑袋爆碎，可爆碎开来的骨头和皮肉，却是顷刻就凝固在了空中。
只见那海盗保持着爆碎姿势的脑袋里，一点近乎透明的晶光一闪，落入了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手中。
祂鬼脸面具下的目光里，泛起一抹满意的笑意，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五百多位海盗。
最终，祂的视线，停在了另一位海盗身上。
这海盗长相平平无奇，一头黑色的乱发束在脑后，脸膛发黑，眼神倒是颇为凶狠。
可那也是因为时间凝固了的缘故，否则，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看向他的瞬间，他只怕就会吓得立马原地求饶。
嗒！
嗒！
嗒！
皮鞋踩在甲板上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位超凡君主走向了那个被祂视线锁定的海盗。
祂随手一甩，左轮的弹巢被甩了出来，用另一只手往弹巢里安装了新的一颗灭灵子弹。
哗——
祂又将左轮手枪的弹巢往西装袖子上猛然一划，弹巢飞速转动，还未停下时，祂已对准了祂自己的脑袋。
这次，祂并未说一句话，甲板上的氛围却是肃杀和紧张到了极点。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祂之前所说的话，关于所谓的命运，关于所谓的公平，以及所谓的审判。
但无论如何，祂的确是做到了，而且在践行着。
祂再一次对着祂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咔嗒。
依然是空转。
若非这艘船上的时间被“条件永恒”的密契能力所凝固，只怕许多海盗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瘫在地上，甚至已经被吓出尿来了。
既然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没打死祂自己，那等祂选中的那位海盗死后，或者，哪怕那位海盗也没死，但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自己了。
甲板下的隔间内，夏法虽然不能动，脑海中却是已经思索起来。
很显然，这位神秘的超凡君主，是带着某种目的，来到的这条船上。
刚才，祂一枪打碎那海盗的脑袋时，别人或许没看见，但夏法通过灵性直觉看得清清楚楚，一道近乎透明的晶光，从那海盗爆碎的脑子里飞出，落入了这位超凡君主手中。
这说明，祂不是随意选择海盗，而是专门选的脑子里有这种透明晶光的海盗。
那透明晶光到底是什么？
反正这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大概率不会对他玩这种命运审判的仪式，而自己表面上又只是个区区鹰级，没人知道自己能杀半神，打天使。
所以，估计这位超凡君主，会直接忽视他。
所以，夏法倒是没那么慌了。
其实一开始，夏法还怀疑，这位超凡君主是奔着自己来的。
毕竟，自己杀了祂的手下的手下，也就是庞贝的儿子和孙子，巴尔德父子俩。
当时，这位超凡君主就猜测，可能是签订了白银御座的超凡者动的手。
再加上，自己在雾神猎场里，又暴露了一些行迹，因此夏法才有这个担心。
但很快，他就排除了这个选项。
原因很简单，这位超凡君主，或许知道那位签订了白银御座的存在出现在了雾神猎场，但祂绝不可能知道解除白银御座状态后的自己的长相和外形！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不展露白银御座的密契能力，不进入白银御座形态或是星辉白银御座形态，就绝不可能暴露！
事实上，夏法当时在雾神猎场里遇到禁锢锁链，不得不进入白银御座的形态与它搏斗时，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他不怕自己的位置暴露，确切的来说，不怕自己位于雾神猎场时的位置暴露。
毕竟，这可是汇集了整个奥古王国目前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的地方，尤其是有着贵族学生们。
这些贵族学生们的父辈，有公爵，有伯爵，有大银行家，有大企业主，还有各大学院里的学者。
这种情况下，屋大维陛下和盖乌斯元帅，怎么可能会没有防备？
更何况，教会精英里也有不少背景深厚的年轻人，教会那边的强者不会不盯着。
雾神猎场里出现了天使级的黑渊蠕虫，那是这次的狩猎历练里必要的危险，以及给查世丁尼皇子练手的好机会，奥古王国的这两位主宰才没有出现。
但要是其他主宰胆敢入侵，毫无疑问，屋大维陛下和盖乌斯元帅一定会出手！
也是由于这个，夏法才没有多么怕，之后短短一天时间里，他更是迅速理解完了白银御座，又签订了群星之主，那就更不怕了。
一念及此，夏法心中更加放松了，开始思索起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的真实目的。
如果能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从而知晓祂的真实目的，那以后无论是自己要躲开祂，还是等签订了奥秘奇点这张霸主级密契后，决定去对付祂，都能够有的放矢！
“二次失控的雪妖……当时这头诡异的目的应该是猎杀丹尼尔街和附近几条街区的民众，但被我所阻止……”
“沙漠的神之地里……祂却是奔着维多利亚公主而去的，只不过顺手就让老特瑞失控，要不是雾王出手及时，我和达旁兹只怕也难逃一劫。”
“然后就是现在了，祂突然出现在青胡子的船上，有选择性的杀掉某些海盗，取走他们脑海里的透明晶光……”
夏法心中微微摇头，线索太少了，或者说，似乎缺少某些极为关键的神秘学知识或情报，
因此，他没法推测出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的真实目的。
只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在酝酿……
哗——
左轮弹巢的转动声再次响起，这位超凡君主，将手中位格极高的灭灵左轮，对准了那神情凶狠的海盗。
祂扣下了扳机。
咔嗒。
左轮空转。
不知为何，海盗们都松了口气，哪怕是依然一动不能动。
“很好，你没能迎来命运的审判，说明至少这一刻，你是幸运的。”
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淡淡开口，声音中的优雅和倨傲一丝不减，随意转过了身。
可夏法的灵性直觉却感知得清楚，那海盗的眉心处，还是飞出了一道近乎透明的晶光。
那海盗却是毫无察觉，若非时间被凝固，只怕他要痛哭流涕的感谢上天或者主的庇佑了。
“也就是说，根本不用杀人，祂也能取走那透明晶光？”
夏法心中有些诧异，这么看，总觉得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更疯了……
主要是，海盗死不死根本没什么，反正这帮海盗也是死有余辜。
但是，祂每次对着那些脑袋里藏着透明晶光的海盗开枪时，都会先对着祂自己开一枪。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真的打出了那枚灭灵子弹……
嗒！
嗒！
嗒！
皮鞋继续在甲板上踏出令人心悸的声音，尤其是在这没人能动的绝望氛围下，只见这位超凡君主，走向了青胡子。
青胡子保持着手按在腰间的黄金燧发枪上的姿势，脸上的惊慌和愤怒之色丝毫未变，目光也是跟最初一样看向的甲板出口处。
他竟是第一个发现这位超凡君主到来的。
只可惜，这位超凡君主出现的刹那，时间被凝固，所有人都动不了了，也包括他。
夏法没来由的心中一松，看这样子，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杀了青胡子，或者取走青胡子脑袋里的透明晶光后，应该就会离去了吧？
实话说，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海盗会在极端恐惧下自杀了。
这种连小拇指甚至连眼珠子都动不了，却得慢慢等死的感受，实在是太恐怖了。
还好，自己有机会逃走。
哗——！
只见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再度将左轮在西服袖子上一划，弹巢飞速转动，祂又一次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青胡子，代我向嘶吼帝皇问好，告诉祂，我总有一天会去找祂叙叙旧，如果接下来这两枪打不死我的话。”
祂淡漠的开口，带着一丝戏谑，以及几分对命运的嘲弄，没有半点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咔嗒。
又是空转，左轮弹巢再一次空击发！
紧接着，这位超凡君主再一次在袖子上划动左轮枪，对准了青胡子的眉心。
没人知道青胡子此刻内心在想什么，恐惧？亦或者是怀着侥幸的盼望？还是在默默祈祷？
可这样一个杀人无数，尤其喜欢滥杀平民的海盗，又能向谁祈祷？
最滑稽与荒诞的是，审判他的人，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同样也是诱导难民失控，将之变为二次失控雪妖的畜牲。
砰——！！！
枪声响起，所有人心中都吓了一跳！
青胡子的脑袋爆碎，可爆碎的趋势却硬生生因为时间凝固而停下，脑袋里一点透明晶光落入这位超凡君主的手中。
祂目中的笑意越发明显，装填了一颗灭灵子弹后，再度拿着左轮枪在西服袖子上一划，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各位，我做事不留活口，如果我这一枪打死了自己，时间的凝固自然会解除，你们可以活命。”
“但如果我活下来，这一枪，会送你们去见你们各自信仰的主。”
话音落下，祂扣动了扳机。
咔嗒。
又是空击发！
只见这位戴着鬼脸獠牙面具的超凡君主笑了，笑得颇为肆意：
“命运再一次给了我公平啊，那轮到你们了。”
祂举起枪，随意对准了一个方向。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极致的危险感升了起来，夏法清楚的感觉到，那枪口真的对准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这一枪打出来，所有人都会死！
下一刻，这位超凡君主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