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动静,惊笑小丑只是抬头望着画家,那涂满油彩的脸上,平静的犹如无风的湖面,不起一丝情绪和波澜。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的执迷不悟。”
画家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以咏叹调般的语气开口,似乎极为惋惜。
祂惊讶于惊笑小丑从始至终都不说话,即便即将失败,即将身死,也竟是不答祂一句话。
但无所谓了,画家明白,自己即将胜利,进入半决赛,去闯过最后的两关,然后,拿到自己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黄金道标古卷!
可突然,庞然无比的巨大阴影,再一次笼罩了画家所站的守护城堡。
那是惊笑小丑召唤出的万米之巨的小丑脑袋,正诡笑着张开巨嘴,要将这守护城堡连同画家一起吞噬进去。
画家本能的就想催动守护城堡上的油画,让油画们“活”过来,去破坏这巨大无比的小丑脑袋。
可鬼使神差的,祂竟是再度召唤出了手持糖果骑枪,骑着剪纸战马的王国军团骑兵,以十字交叉的战术,将那万米之巨的小丑脑袋切割了开来。
砰!
“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
巨大的小丑脑袋爆炸而开,在空中留下渗人的怪笑。
画家此时已经无心去管,随意的托着画板,提起画笔,再度对准下方金属擂台上的惊笑小丑,开始作画。
只见惊笑小丑的身周,又一次变为了色彩鲜艳的油画。
骑兵,精灵,云朵……先是定格般出现在画中,随着画作一变,惊笑小丑已然是倒在画里,身上插满弓箭,浑身被炸得破破烂烂,糖果化的手臂断裂而开。
《惊笑小丑之死》,这幅“世界名画”,就这样出现了三次。
油画逐渐变为现实,骑兵和精灵们消散。
砰!
惊笑小丑的身躯爆炸开来。
守护城堡的阳台上,画家彻底的松了口气,同时,感到了有些奇怪。
祂不明白,为什么惊笑小丑不反抗。
也不明白,明明只剩下一具分身了,相当于只有本体了,惊笑小丑竟还是从虚空里出来,像是在送死。
“真不愧是悖论教会的十二小丑之一啊,果然跟其他小丑一样,行事古怪至极。”
“难不成,对于惊笑小丑来说,悖论教会给祂的任务就是拿到黄金道标古卷,所以眼见拿不到,为了躲避教会的惩罚,祂宁愿去死?”
“然后,因为被我的【反现实】和【童话世界】所折服,醉心于我高超的画技,宁愿以这种悲壮的方式,戏剧性的死在我的手上,死在擂台上,死在全宇宙被拉过来的观众们的眼前?”
画家想到这儿,摇了摇头,心中喟叹起来。
别的不说,这惊笑小丑,真是个性情中人。
如果不是在超级格斗大奖赛上遇上,祂还挺想跟惊笑小丑交个朋友的。
可惜,自己给了惊笑小丑投降认输的机会,给了祂活命的机会,祂就是不要。
“算了,等这次超级格斗大奖赛结束,为祂画一副纪念画像吧……”
画家正这样想着,刚准备解除守护城堡,回到擂台上,接受解说员这位实体即将宣布的、自己的重大胜利。
祂曾经在一卷神秘古书上,意外的了解过【本体不存】这门神明战法,明白以天使位格,惊笑小丑最多只能将本体化作三具分身。
因此,眼见击杀了惊笑小丑三次,画家已经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准备趁着其他人即将上擂台的机会,好好休息休息,恢复一下体内只剩下五分之二左右的超凡之力。
可就在这时,画家的瞳孔却是突然一缩,浑身跟着一抖,不可思议的看向下方的金属擂台。
只见金属擂台上……本来空空荡荡的空气之中……新的惊笑小丑……竟再一次迈步而出!
“什么情况?”
“这不可能!”
画家突然在双眼上一抹,奇异的颜料出现,渗入了祂的眼眸之中。
祂再度定睛一看,以破除幻象和幻觉的方式,看向了金属擂台。
惊笑小丑还在。
只见惊笑小丑涂满油彩戴着红鼻子的脸上,依然是那副平静如水的神情,依然是握着那碧绿渗人的匕首,抬起头,望向了画家。
可这一次,画家却由衷的觉得,祂那平静的双眼之中……像是藏着难以揣测的深渊。
庞然无比的黑影,再一次笼罩了整座守护城堡。
那是万米之巨的小丑脑袋,露出诡异的怪笑,正在张开巨嘴,要吞噬守护城堡,连同画家一起。
来不及多想,画家立刻召唤出了两队王国军团的玩具骑兵,这是祂所有密契能力中,最快的应对手段。
毕竟,要是守护城堡真的被破掉,让惊笑小丑近身缠斗,画家自己也会陷入麻烦,没法那么顺畅的发动【反现实】了。
无论怎么说,先击败惊笑小丑再说!
咻!咻!
两队玩具般的王国军团骑兵,再次以十字形的冲阵,将那庞然无比的小丑脑袋给切割开来。
砰!
那巨大无比的小丑脑袋就此爆裂,只剩下渗人的怪笑在空中回荡。
“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
画家再也无心他顾,一心只想速战速决,立马就左手托着画板,右手画笔迅速而动,对准了金属擂台上的惊笑小丑。
惊笑小丑身周,色彩再度鲜艳起来,巨幅油画出现,将之囊括其中,然后是骑兵,精灵,云朵……
几乎只是转瞬之间,《惊笑小丑之死》这幅“世界名画”又一次出现。
油画渐渐变为现实,“砰”的一声,已经躺在地上战败而死的惊笑小丑,多处负伤的身躯再一次爆炸开来。
可,虚空突然扭曲起来,新的惊笑小丑跨步而出。
第五位。
“不,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即便是主宰,也只能用【本体不存】分出五个分身!你不可能做得到!”
画家狂吼起来,这一次竟是失去了理智般,就要直接发动【反现实】的油画。
可是,庞然无比的黑影,再一次笼罩了祂和城堡。
又是那万米之巨的小丑脑袋,带着诡异的微笑,张开巨嘴,吞噬而下。
画家再度召唤出王国军团,以十字冲阵的方式,冲破了那巨大无比的小丑脑袋。
“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
渗人的小丑笑声,再度回荡在空中。
画家丝毫不耽搁,立马用【反现实】和【童话世界】,第五次击杀了惊笑小丑。
可随着油画重新变为现实,躺在地上已然身死的惊笑小丑,身躯再次“砰”的爆裂开来。
虚空一阵扭曲,第六位新的惊笑小丑,从中平静的迈步而出。
画家几乎陷入癫狂,可就在这时,那万米之巨的小丑脑袋,又一次浮现在了空中,张开巨嘴,就要对着城堡吞噬而下。
砰!
随着巨大无比的小丑脑袋,被骑兵以十字切割冲阵而开,渗人的小丑怪笑,再度出现在了空中。
“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
……
……
“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
这笑声像是电钻,要钻入画家的耳朵。
……
此时此刻。
黄金结界内,金属擂台上。
惊笑小丑双手握着那碧绿渗人的匕首,面色平静的抬头,看着守护城堡阳台上的画家。
只见画家此刻像是疯了一般,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循环”之中,不断的对着空气说话,又不断的挥舞着画笔。
画家的一切行为,竟像是“固定”了下来,只进行重复的不断“循环”
只见画家先是俯视而下,看向虚空的某处,明明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祂却神情惊恐而癫狂的大叫着不可能。
然后,王国军团的玩具士兵被祂召唤而出,对着守护城堡后方明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发起十字冲阵的切割。
再然后,画家又对着金属擂台的某个同样空空荡荡的地方挥动画笔。
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随着祂画笔的挥动,会马上变成一副巨型油画,油画中会出现骑兵,精灵,云朵……等等。
再然后,巨型油画消散,
可只需要过一会儿,画家又会转头看向金属擂台的另一个地方,嘴中大喊着不可能,又继续召唤出王国军团的玩具士兵,对守护城堡后方上空发动十字冲阵……
这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诡异,短时间内,竟没有人明白画家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最开始,画家连续两次击杀了惊笑小丑的分身。
可,当惊笑小丑的最后一具分身,也相当于本体从虚空中出现,并召唤出那万米之巨的小丑脑袋后,一切就变了。
画家在打破那庞然无比的小丑脑袋,听到响起的嘻嘻哈哈的怪笑后,当时就陷入了这样的循环,
对着虚空说话,对着虚空发动【反现实】的油彩,对着虚空大喊不可能,然后又莫名奇妙召唤玩具士兵攻击守护城堡身后的空气。
祂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幻觉,永远重复着固定的行为,再也没法脱离出来。
“条件永恒……”
特法罗目光闪动,看着金属擂台上的这一幕,尤其看着不断重复循环着那些行为的画家,以及面色平静,只是静静望着空中守护城堡阳台上画家的惊笑小丑。
“条件永恒?”
亚历山大诧异的重复了一次特法罗的话,继续道:
“你的意思是……”
特法罗点点头: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惊笑小丑所签订的霸主级密契,就是‘条件永恒’。”
稍微想了想,祂继续道:
“祂刚才应该是通过建立了三个相似的‘条件’,将画家拉入了无限循环的‘永恒’之中,除非祂主动解除,否则画家将一直被这样困下去,直到身死。”
夏法早在画家开始循环往复的对着虚空进行固定的对话和攻击后,就已经思索起来,这时缓缓开口,和特法罗交流道:
“画家在面对惊笑小丑的三具分身时,每一次的反应和应对都几乎一模一样,相当于连续三次重复的行为,这样就通过三个重复的‘条件’,达成了重复的‘永恒’?”
特法罗微微颔首,却是颇为感叹般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最难对付的,除了凯撒你,就是这位惊笑小丑了啊,条件永恒……果真是最诡异最难防的霸主级密契。”
顿了顿,祂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
“偏偏惊笑小丑还掌握了【本体不存】这门来自【悖论小丑】的神明战法,这下祂更容易诱导对手,通过某些‘条件’,达成祂想要的‘永恒’了。”
解说员这位实体的声音,也在这时响了起来。
“噢噢噢噢噢!!!”
“太精彩了,这场战斗,实在是太精彩了!”
“大家看懂了吗?哈哈哈,要是没看懂的话,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
“惊笑小丑,签订的是条件永恒这张霸主级密契,可以通过三个‘条件’达成祂所想要的‘永恒’。”
“这一次,惊笑小丑想要的永恒是‘画家永远都在对祂发动攻击’,由此,只需要让画家重复这样的行为三次,相当于达成三个重复条件,就能让画家进入这样重复永恒之中!”
“首先,第一个节点,是让画家击破祂所召唤出的【小丑气球】,以此在画家心中留下深刻的、有关于那渗人的小丑笑声的印象。”
“然后,第二个节点,再让画家以【反现实】配合【童话世界】杀掉祂一具分身,由于画家本身自认为是一名画家的缘故,在油画中杀死对手,又能给画家留下第二个深刻的印象。”
“最后,第三个节点,就是惊笑小丑的分身再度出现,逼得画家不得不再度进行应对!”
“这样一来,三个节点,控制着画家做出类似的重复行为”
“随着惊笑小丑的第三具分身,再度召唤出【小丑气球】,被画家以重复了三次的王国军团十字冲阵给击破后,随着那小丑怪笑的声音响起——”
“画家……就被彻底拉入了‘永远都在对惊笑小丑发动攻击’的永恒!”
解说员不愧为实体,见识自然是极广,一下就给许多观众解答了疑惑,
也让那些位阶低的观众,彻底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非但是观众们,就连夏法和特法罗,也因此又学到了不少,明白了自己之前疏忽的地方。
“所以,照这么说,想要在对手的身上达成三次重复的‘条件’,以此将对手拉入重复的‘永恒’之中,还都必须用让对手印象深刻的‘节点’来控制对手的行为?”
夏法喃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特法罗讨论。
特法罗缓缓点头,目中也带着思索之色:
“应该是这样,否则,如果没有那些让画家印象深刻的情况,画家也不会次次都做出差不多的行为,从而循环三次,真正陷入永恒的循环之中了。”
夏法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眼看亚历山大还有些没听明白,于是半解释半讨论般道:
“正是因为对那三个节点所对应的情况印象深刻,画家才会做出差不多的反应和应对。”
“而每次面对并杀死惊笑小丑的反应和应对,连贯为一次循环。”
“这样再总的循环三次,由于次次都相似,所以就变成了某种暂时不变的“永恒”,也达成了三次的条件,就能让条件永恒的密契能力彻底发动。”
特法罗感叹般接口道:
“画家……也就此真正陷入了无尽永恒的循环之中。”
无论是小丑气球被击破后的渗人怪笑声,
还是油画里惊笑小丑那像是古希腊悲剧一样的死亡场面,
以及最后新的惊笑小丑的出场,
非但让画家印象深刻,甚至让他们这些观战的选手也印象无比深刻。
正因为在画家心中留下了“印象”,让画家做出了次次都相同的反应,所以才会循环三次,最终达成了让画家无限循环而不自知的“永恒”
突然,只听扑通一声,本来满头冒汗正在疯狂对着金属擂台上虚空某处作画的画家,竟是双眼往上一翻,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旋即倒在了守护城堡的阳台上。
砰的一下,守护城堡也溃散为了黄沙,纷纷扬扬的散落,似乎是因为没了画家的超凡之力支撑,自动解体。
重重“咚”的一声闷响,画家在漫天洒落的黄沙之中,彻底摔在了地上。
祂竟是因为体内超凡之力耗尽,精神也濒临耗竭,在误以为惊笑小丑拥有无限分身的惊恐之中,晕死了过去。
惊笑小丑却是看也没看画家一眼,浑身“嘭”的腾起烟雾,径直回到了海盗船的甲板之上。
“哈哈哈,画家已经晕了过去,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真是可惜啊,画家明明已经足够优秀也足够强大了……”
“那么,我宣布,第三轮第一场……惊笑小丑……获胜!”
解说员大笑着,随手一挥,一道代表惨败的冰蓝色聚光灯,打在了金属擂台上昏过去的画家身上。
画家立刻被传送到了甲板上,依然保持着晕死的状态。
但其他年轻的霸主们,包括夏法和特法罗在内,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眼神示意那些被淘汰的选手,让祂们去治疗画家。
因为,第三轮的第二场对战,即将开始了!
剩下的六人,分别是特法罗,独幕演员,夏法,鲁斯康卓,利维米尔,柯特尔。
那么,究竟会由谁对阵谁呢?
夏法寻思起来,可以说,被选中对阵的双方,就决定了这场超级格斗大奖赛的走向!
比如,要是特法罗对上了独幕演员……那夏法自己就会轻松许多,毕竟一定会有一位顶尖的天使级霸主被淘汰。
但要是他对上了特法罗或者独幕演员,那坐收渔翁之利的,就是两人中剩下的一人了。
而且,除了这两位顶尖的天使级霸主外,至少还有一个极为神秘的利维米尔,需要提防。
至于那鲁斯康卓和柯特尔,似乎就不用太在乎了,这两位好像并没有掌握神明战法,第一轮都是经过跟其他天使级霸主苦战才勉强晋级的。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解说员这位实体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那么,第三场第二轮,正式开始!”
“这一次,将由……”
“凯撒,对阵,利维米尔!”
夏法猛然一愣,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自己先上场。
而且,打得竟是利维米尔!
对于利维米尔的神秘,夏法一直都颇为在意。
既然祂是一位天使级霸主,那祂之前又为什么只被当成鲸级?
祂出现在雾神猎场,又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利维米尔的过去,似乎清清楚楚的被银白教会其他神职人员所知,多次在私下讨论过。
无论是祂曾读过什么学校,还是身为利维坦这种星空巨兽的超凡后裔的种种特点,以及祂崛起成为银白教会地上神国之外的、最有前途的年轻精英的过程。
这样一个过去清清楚楚的人,居然突然一跃而成了天使级霸主,还堂而皇之的来参加全宇宙观众瞩目的超级格斗大奖赛……
夏法总觉得越想越疑云重重。
可就在这时,利维米尔却是转过头来,颇为深沉的看了夏法一眼。
然后,这位魁梧无比的神秘壮汉,竟是做出了一个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惊人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