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的预感没有错。
报复，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在他掌控药庐的第三天清晨。
瑶池宗的护山大阵，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
“呜——”
一声凄厉刺耳的破空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道通体漆黑的巨箭，裹挟着滔天的魔气，从北方天际呼啸而来。
它以一种强大的姿态。
狠狠地撞在了瑶池宗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护山光幕之上。
“轰！”
光幕剧烈地向内凹陷。
荡起一圈圈涟漪，颜色瞬间黯淡了大半。
而那支黑箭，在耗尽了动能后，并未消散。
而是‘嘭’的一声炸开，化作一片翻滚的黑雾。
黑雾之中，一个充满了暴戾与威严的声音。
如同滚滚惊雷，传遍了瑶池宗的每一个角落。
“瑶池宗的贱人听着！”
“三日之内，交出杀害我族勇士的凶手。”
“并由你宗宗主程月华，亲自滚到我黑角城叩首请罪，献上宗门，向我族宣誓臣服！”
“三日为限，若是不从……”
那声音顿了顿，语气中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我族大军，将踏平瑶池，让尔等山门，鸡犬不留！”
声音落下，黑雾翻滚着，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狰狞的牛头图腾。
久久不散，像是一只嘲弄的眼睛，俯瞰着下方惶恐的宗门。
最后通牒！
这是黑角族族长亲自下达的最后通牒！
整个瑶池宗，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即，便是冲天的恐慌。
刚刚因为杨尘的出现而燃起一丝希望的弟子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
那声音中蕴含的恐怖威压，让她们连站立都感到困难。
“完了……这下全完了！”
“黑角族的大军……我们怎么可能挡得住！”
“都怪那个杨尘，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惹来这种灭顶之灾！”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埋怨和指责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主殿之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长老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惊惧。
“宗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位长老声音颤抖地问道。
刘梓瑶站在殿中，脸上虽然也带着惊慌。
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快意。
她就知道会这样！
她上前一步，对着主座上的程月华，悲声泣道。
“宗主！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为了宗门数千年的传承，为了满山的弟子，我们只能牺牲一人，保全大家了！”
“请宗主下令，将那杨尘绑了，交给黑角族，平息他们的怒火吧！”
“否则，三日之后，我瑶池宗必将血流成河啊！”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立刻引来了几位长老的附和。
“刘长老所言极是！”
“宗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牺牲他一个，换宗门平安，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林婉儿和李琦站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无耻！”
李琦怒斥道：“杨师弟是为了救师妹才出手。”
“如今大敌当前，你们不想着如何御敌，却只想着把功臣推出去送死！”
“瑶池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放肆！”
刘梓瑶厉声喝道：“李琦，你这是要为了一个药庐外人，将整个宗门都拖入火坑吗？”
“你居心何在！”
大殿之内，瞬间吵成了一片。
“够了！”
一声清冷的低喝，打断了所有的争吵。
是程月华。
她缓缓从主座上站起，脸色虽然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
但经过杨尘这两日的调理，她的气息已经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她的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人，那目光虽然平静，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我还没死，瑶池宗，就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刘梓瑶被她看得心中一突。
但想到三日后的大军，胆气又壮了起来。
她冷笑一声：“宗主，我们敬您是宗主。”
“但您如今重伤在身，修为十不存一，拿什么去抵挡黑角族的大军？”
“难道要凭您一句话，就让黑角族退兵吗？”
“三百年前，您能击退黑角族老祖，我们佩服。”
“可现在，您……”
她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已经不行了。
程月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她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说道：“刘梓瑶，你可知，我如今是何境界？”
“您自然是紫府境巅峰。”
刘梓瑶想也不想地答道，这是宗门人尽皆知的事情。
程月华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下一刻，一股远超紫府境的，浩瀚磅礴，仿佛能引动天地之威的恐怖气息。
从她那单薄的身体中，一闪而逝。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刘梓瑶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骇然。
殿内所有长老，都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身上，呼吸困难，脸色惨白！
这股气息……
是夺命境！
是渡过了天劫的夺命境修士，才能拥有的势气！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做不了假！
“你……你……”
刘梓瑶指着程月华，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你竟然……已经渡过了天劫？”
“三百年前，与黑角族老祖一战前，我便已渡劫成功。”
程月华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落寞。
“那一战，我虽胜了，却也被他以性命为代价，种下了这蚀骨阴火。”
“此毒非寻常之毒，乃是道伤。”
“它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我的道基，压制我的修为。”
“三百年来，我的实力，确实十不存一。”
真相大白！
殿内众人，无不骇然。
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何宗主会衰败至此。
也终于明白，为何黑角族三百年来只是步步蚕食，而不敢直接大军压境。
因为他们也在忌惮！
忌惮一个虽然重伤，但随时可能恢复的夺命境大能！
程月华的目光重新落在刘梓瑶身上，变得无比冰冷。
“若非如此，区区黑角族，我弹指可灭。”
“我瑶池宗的弟子，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跪着生。”
“将同门推出去换取苟活，更是奇耻大辱！”
“谁再言投降，言交出杨尘者，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杀气凛然，掷地有声。
刘梓瑶和她身后的几位长老，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齐齐跪倒在地，不敢再言语半句。
宗主的威严，在这一刻，重新树立。
但，威严并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一位长老颤声问道：“可是宗主，三日之期……您的伤……”
程月华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是啊，她虽然是夺命境，可道伤未愈，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强行一战，或许能拉上几个垫背的，但瑶池宗，终究难逃覆灭的命运。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仿佛局外人一般的杨尘，忽然动了。
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大殿中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杨尘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头望向殿外那片翻滚的黑云。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所有人说。
“三日么……时间是有点紧。”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主座上的程月华，脸上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不过，也够了。”
“你们派人告诉黑角族，我三天后，自会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