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莽那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空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头。
这番话语，霸道，直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七宝楼的众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拼死拼活，折损了数名好手，才勉强护住这位神秘的丹道宗师。
眼看就要突出重围，结果半路杀出个黑角族，竟想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摘桃子！
“牛莽！你休想！”
陈曦厉声喝道，凤眸含煞。
她身形一晃，便欲上前，却被身旁一位老成持重的供奉悄悄拉住。
“楼主，不可冲动！”
那供奉传音道：“这牛莽实力深不可测，我们连番大战，灵力消耗巨大，此刻与他硬拼，绝无胜算！”
陈曦银牙紧咬，心中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位于人族而言意义非凡的丹道宗师被外族掳走，她做不到！
另一边，血屠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牛莽，又看了看被护在中心的杨尘。
眼中的贪婪与暴怒交织，几乎要喷出火来。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他比谁都不能接受。
可他同样不敢轻举妄动，黑角族的强横，他是领教过的。
牛莽的实力，只比他强，不比他弱。
如今他血煞堂也是强弩之末，真要打起来。
怕是连同七宝楼一起，都要被这群蛮横的外族给当场撕碎。
而那些原本还想浑水摸鱼的散修大能们，此刻更是个个噤若寒蝉。
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数十丈。
他们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开玩笑，在七宝楼和血煞堂这种地头蛇嘴里抢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想从黑角族这头过江猛龙的爪子底下夺食，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一时间，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喊杀声停了，灵力碰撞的轰鸣也消失了。
无论是七宝楼的坚毅，血煞堂的怨毒，还是散修们的忌惮。
都在等待杨尘的回应。
牛莽的耐心似乎有限，他那双铜铃般的牛眼一瞪。
瓮声瓮气地催促道：“小子，考虑得如何了？我再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
“一！”
沉重的计数声，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陈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旦杨尘拒绝，牛莽悍然出手，她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为杨尘杀出一条血路。
“二！”
牛莽的声音愈发冰冷，他肩上那柄比门板还宽的巨斧，已经开始嗡嗡作响，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杨尘，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没有去看牛莽一眼，仿佛外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与他毫无关系。
他的神识，早已化作一道无形的丝线，悄然连接上了不远处的陈曦。
“陈楼主，不必紧张。”
正在凝神戒备，准备随时拼命的陈曦，脑海中突然响起这道平静的声音。
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
她确定是那少年的传音！
杨尘的传音直接而干脆。
“现在这情况，你有几成把握能护着我，冲回七宝楼？”
陈曦心中飞速盘算。
她看了一眼气势汹汹，以逸待劳的黑角族百余名精锐。
又看了看身旁灵力消耗大半，个个带伤的己方人马。
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个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牛莽身上。
她贝齿轻咬，艰难地传回一道神念：“不足两成。”
这个答案，残酷却真实。
若是没有牛莽，她尚有五成把握。
可加上这个无限接近夺命境的怪物，两成，都已是她最乐观的估计。
“两成么……”杨尘心中了然。
“不过你可以放心！”
陈曦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
“我七宝楼弟子，没有一个是孬种！”
“只要大师一声令下，我等便是拼尽最后一人，也定会护大师周全！”
“不必。”杨尘的回答，却让她一愣。
也就在这时，牛莽口中的第三个数字，即将落下。
“三……”
那最后一个字还未完全出口。
一直静坐的杨尘，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瞬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要做出选择了吗？
是选择与人族共存亡，还是屈服于外族的淫威之下？
陈曦的心提到了嗓一员，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下令，结阵赴死。
然而，杨尘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没有走向陈曦，也没有看向血屠。
他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
然后，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着牛莽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全场哗然！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他真的要投靠黑角族？”
“唉，人族丹道的悲哀啊！”
七宝楼的众人，眼中瞬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悲愤。
他们浴血奋战，不惜牺牲，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血屠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病态的狂笑。
“哈哈哈！好！好得很！”
“陈曦，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七宝楼要保的贵客！”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笑声刺耳，充满了嘲弄。
陈曦的俏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怔怔地看着杨尘的背影，那背影在她的眼中，变得无比失望。
她想不通，也无法接受。
一个能引来丹雷，炼制出那等神丹的丹道宗师。
其风骨，其傲气，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周围的散修们，也是议论纷纷，看向杨尘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我还以为是个人物，没想到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可惜了这一身丹道修为了。”
“哼，人族孱弱，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有牛莽，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杨尘，那张狰狞的牛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喜欢聪明人，更喜欢识时务的聪明人。
“很好，尊贵的药师，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
杨尘没有理会周围所有的声音，无论是失望，嘲讽，还是鄙夷。
他只是平静地走着，一步一步，无比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