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在加剧毒性的扩散,也在精准地操控着毒性的流向。
将最猛烈的毒,引向那些修为最高,威胁最大的目标。
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就像一个最冷酷的棋手。
默默地操控着棋盘上每一颗棋子的生死。
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半山腰上,程月华等人静静地站着,山风吹拂着她们的衣袂,也吹不散她们脸上的震撼。
眼前这幅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这……这就是杨首席的手段吗?”
李长老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看着下方那成片成片倒下的外族精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
不久之前,这支大军还是何等的气焰滔天,那股冲天的煞气,几乎要将她们的神魂都撕碎。
可现在,他们却如同待宰的羔羊,在无声的剧毒中痛苦地挣扎,哀嚎。
甚至连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来。
程月华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玉瓶。
那里面,装的同样是杨尘炼制的丹药。
不久前,她也曾对杨尘的计划有过疑虑,也曾为瑶池宗的未来感到担忧。
可现在,所有的疑虑和担忧,都在这残酷而高效的屠杀面前,烟消云散。
她终于明白,杨尘当初为何敢说出“敌有两尊夺命,不足为惧”这等狂言。
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些所谓的强者,所谓的精锐,或许真的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
她想起杨尘之前在瑶池宗,一夜之间覆灭一支外族队伍的事迹。
那时,她们只知道结果,只知道血煞堂的一个据点被连根拔起。
可那份震撼,远不如现在亲眼目睹这数万大军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来得强烈。
那是一种源于绝对力量碾压的,让人心生敬畏的恐惧。
“宗主,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另一位长老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照原计划,她们此刻本该是配合着杨尘的毒阵,从旁袭扰,扩大战果。
可现在,看着下方那一边倒的屠杀,她们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还需要她们出手吗?
程月华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下方那混乱的战场,目光最终落在了熊战和虎煞那两道依旧在苦苦支撑的身影之上。
“听我号令。”
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与决然。
“杨首席的计划,是全歼此敌,一个不留!”
“那两尊夺命境,便是关键!”
“传我命令,所有长老,催动阵旗,引动早已布置好的地火煞气,全力攻向那两人!”
“是!”
众位长老齐声应喝,眼中重新燃起了战意。
是啊,杨首席已经为她们铺平了道路,剩下的,就该由她们来完成了。
随着程月华一声令下,数十道光华自山坡各处冲天而起。
一道道早已埋藏于地下的阵旗被激活,引动了地底深处那沉寂了千年的地脉火煞。
“轰隆隆——”
整个谷地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道道粗壮的,暗红色的火柱,毫无征兆地从地面之下喷涌而出。
如同数十条苏醒的火龙,带着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精准无比地轰向了熊战与虎煞所在的位置。
这是杨尘计划中的第三重杀招。
以瑶池宗的地脉之力,配合特制的引火丹,布下的地火杀阵。
专门用来对付那两个皮糙肉厚的夺命境强者。
“该死!”
正在苦苦抵御毒性侵蚀的熊战和虎煞,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恐怖热浪,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瑶池宗的后手,竟然如此层出不穷,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结阵!防御!”
虎煞怒吼一声,身上爆发出璀璨的金光,试图抵挡那焚天煮海般的地火。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毒阵的威力。
他体内的灵力本就在不断流逝,此刻强行催动,更是如同雪上加霜。
而熊战的情况,比他还要凄惨。
他之前为了彰显武勇,服用了杨尘特制的爆血丹。
此刻丹毒反噬,气血逆流,一身雄浑的灵力早已十不存一。
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地火,他甚至连像样的防御都做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道火龙,将自己彻底淹没。
“吼——”
凄厉的惨叫声,第一次从这位不可一世的夺命境强者口中传出。
混乱的人群中,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程月华她们动手了。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七绝噬魂阵,腐骨蚀心毒,再加上这地火杀阵。
神魂、肉身、环境,三位一体,天罗地网。
这才是他为黑角族准备的,完整的送葬大礼。
他没有急于现身,也没有去关注那两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夺命境。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在混乱的战场上飞速扫过。
他在寻找漏网之鱼,也在操控着整个战场的节奏。
他的双手藏于袖中,指尖微动,一道道无形的药法波动悄然散开。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指挥家,指挥着空气中那无形的剧毒。
时而让它们变得狂暴,加速收割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精锐。
时而又让它们变得温和,如同跗骨之蛆,慢慢折磨那些企图装死逃过一劫的家伙。
整个战场,都成了他的舞台。
所有外族的生命,都成了他指尖跳动的音符。
他看到,那头不可一世的熊战,在数道地火的轰击下,已然化作了一具焦炭。
他身上那件引以为傲的玄阶上品宝甲,此刻如同废铁般熔化。
他那魁梧的身躯,只剩下了一副焦黑的骨架,死状凄惨。
这位黑角城的新主宰,这位意气风发的王族旁系,他那踏平瑶池,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就这么憋屈地,陨落在了瑶池宗的山门之外。
甚至连瑶池宗真正的山门都还没摸到。
而他最后的表情,是无尽的惊骇与不敢置信。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