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成器。”
徐也语气带着习惯的戏谑。
林羿嘴角狠狠抽搐——自三人结拜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想拉弓往这大哥心口射上一箭。
“咱也知道，你回来听说老三那事，一时无心他顾。
可你至少装装样子吧？
你倒好，一回来就把‘冷师妹’挂嘴边。”
林羿难得板起脸。
“我不是怪大哥你，你惦记冷师妹我们也惦记，这并不耽误咱们前往北州。
但你总在姜圣女面前提冷师妹，她心里能好受吗？”
徐也脸上笑容一僵，这才恍然。
难怪姜可儿见三人归来，欣喜之余，眉间却总是有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他一直以为是禅子那事闹的，却从未朝这方面想过
山风卷起徐也碎发，他轻轻叹息。
自古儿女情长最磨人，这也是他不愿深陷其中的原因。
“多谢二弟，在下受教了！”
徐也迎着山风，声音难得带着几分郑重。
林羿却听得毛骨悚然——这大哥何时变得如此谦逊了？
他清了清嗓子，连忙摆手：
“咱得说清楚，冷清寒是我初入仙途的同门师妹，姜可儿是我中道进修的师姐。
两人于我而言，是同样的挚友，我林羿绝没偏袒任何一人。”
徐也揉了揉眉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解释。”
“当弟弟的就希望大哥明白，重要的人就得花心思，不可因疏忽大意伤了人心。”
徐也缓缓点头，随即眉头一挑，像不认识林羿一般，愣愣地盯着他。
这还是当年那个口无遮拦的林二愣子吗？
上下打量着他，徐也忽然意识到，他们都快三十岁了。
十几年的仙途奔波、生死考验，足以磨平少年人的棱角，也让这直愣之人的心思细腻了许多。
“没看出来，你涨的不止是修为，这人情世故也没落下。”
“我也不想啊！”
林羿苦笑，“老三出事那一年多，我差点被熬死
都是被那小子逼的，哪像他，如今满脑子还是在人前卖弄，半点长进没有！”
“老三也不一样了。”
徐也望向剑阁，如今的庄不卓正在那里修炼《诛天剑诀》。
“经此一事，他也不再如当初那般浮躁，变得谦逊了不少......”
“我看用不了三天就得打回原形......”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阿弥陀佛，小僧是否扰了两位仙师的清谈？”
徐也没有回头，淡淡问道：“恢复得如何了？”
“多谢剑宗慈悲，多谢几位剑子不计前嫌。”
禅子态度谦卑，恭敬地回道。
“如今已无大碍。
只是禅根初生便具佛魔两性，得庄仙师相助斩去魔性，体内残存的魔根还需些时日度化。”
说罢，他也来到徐也身侧盘膝坐下，学着二人的模样眺望远方云海。
“你既有魔根，为何佛门不帮你除去？
是他们不知，还是有何顾虑？”
徐也转头打量着他。
“小僧确实不知，想必师父是知晓的。”
禅子轻叹一声。
“只是佛魔双生双宿，同根同源，本就无法单独剥离。
也就庄仙师这等能分御百剑的天下奇人，方能以万千剑意同时斩断魔根，且每一剑都蕴含独立剑意，彻底隔绝魔性牵连。”
“你算是命好，遇到我们，”林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不然到了中州，怕是不等你站稳脚跟，就被人当魔修斩了。”
禅子苦笑——他心里清楚这恩情重如泰山。
只是庄不卓那万剑穿心的手段实在太狠，至今他仍琢磨不透：
那究竟是有十足把握帮他根除魔性，还是一开始就存了斩杀之心
“佛门助我修行，几位助我成就纯净佛身，于小僧而言皆是天大恩情。”
禅子双手合十，“待小僧彻底炼化魔根，便护送三位仙师前往北州，再辗转中州。”
徐也断然拒绝。
“不必了，时间紧迫，我们等不起。”
林羿挑眉追问：“你护送我们？”
“正是，小僧愿为三位仙师开道，扫去一切障碍。”
“你可拉倒吧！
我们兄弟三人，哪个需要你护送？”
禅子望着两人，忽然郑重道：
“小僧愿做三位仙师手中的扫帚，扫去前路荆棘，护得几位尘不染身。”
徐也与林羿对视一眼，皆有些莫名其妙。
“这秃驴不会是想借此机会，中州之行赖在咱兄弟身边吧？”
林羿暗中传音道。
徐也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传音回道：
“应是如此，不过以他的实力，也担得起‘得力’二字。”
说罢，他目光不自觉落在林羿的头发上。
如今林羿总算长出了头发，不再是光头，倒好意思开口叫别人“秃驴”了
他忍不住琢磨，林羿当光头那些年，有没有骂过“秃驴”二字。
“经此一事，小僧也算是因祸得福，彻底斩断了魔根。”
禅子没察觉两人的传音，继续说道：
“只是可惜不能与几位同行北州。
那届时，小僧便与圣女大人一同在中州静候三位仙师。”
“好，我们中州见！”
徐也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禅子这变相的“入团”之意。
他不知其他上榜者会如何，但想来，抱团者应该是多数。
剑宗剑阁最高层，藏着一处名为“剑墟”的独立空间。
此地无天无壁，唯有脚下的青石实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空间内虽空无一物，却能让人清晰感受到无数无形剑痕交织。
那是开宗以来历代剑修在此修炼时，不慎逸散的剑意凝聚而成。
此刻的剑墟之中，无数流光在虚空里穿梭交织。
赤如烈火，青如碧泉，金如骄阳，紫若星云
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庄不卓紧蹙眉头，死死盯着远处那道白衣身影，冷汗顺着脸颊滑落都浑然不觉。
手中四象剑微微震颤，已到了全力戒备的状态。
远处百里照单手负于身后，左手持着一柄由灵力凝成的长剑。
他闲庭信步朝庄不卓走来，每一步落下，庄不卓的心脏便剧烈跳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