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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洛氏要温毓当眼线

    在萧山别院盘桓两日,回了府。

    晚膳过后,洛氏让人把温毓喊来。

    屋内烹着去年夏天晒干的旧茶,茶汤浓得像化了的蜜。

    温毓浅啜一口,随口赞了句:“香气浓醇,却不滞腻。”

    洛氏当即让嬷嬷取来素色纸包,仔细装了茶叶。

    让她带回去泡水喝。

    茶烟还绕着杯沿打转,洛氏的话已轻轻递了过来:“你们还去了寺庙?”语气平淡得像在闲话家常,末了又补了一句,“见着什么人没有?”

    温毓答得清淡:“都是一帮和尚,没什么可看的。”

    洛氏又绕着寺庙的事细问了几句。

    但藏得不好,问得很刻意。

    温毓便顺着她的话头,答得漫不经心:“倒是苞苞打翻了香灰,主持没说什么,还送了她一根手绳,上面挂着一颗佛珠,挺好看的。”

    洛氏要听的根本不是这些。

    她也是才得知,大理寺卿谢大人送长公主去了静安寺,她担心女儿在寺里撞见谢大人,一时冲动提起顾元辞,为其喊冤。

    那是会遭殃的大事!

    她不想郑家和顾元辞那个杀人凶手扯上任何关系。

    原是双胞胎太蠢,探不出口风。

    故而来探温毓的。

    温毓又说:“蕊蕊没得手绳,闹了半天,我和表姐也没有。许是苞苞有佛缘。”

    温毓的回答,让洛氏的试探,轻轻落在了空处。

    想问的一句没问着,倒被孩童琐事绕得没了追问的由头。

    过了片刻,洛氏没再继续纠结寺庙的事。

    转身进了里屋。

    再出来时,她手里捏着支镯子,不等温毓反应,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镯子顺势一滑,稳稳落在了温毓腕间。

    那镯子通体莹润如凝脂,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迎着光看,玉肉里连一丝棉絮杂质都寻不见,只泛着淡淡的暖白光泽。

    是值钱的!

    “表婶?”温毓指尖微顿,轻声唤了句。

    “这只镯子戴在你手上,衬你肤色。”洛氏语气温和,指尖还轻轻碰了碰镯身,像是真心在夸赞。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素来不喜这些金玉首饰,府里的珠宝匣子常年锁着积灰。

    对她而言,这镯子与其闲置,不如发挥更大的价值。

    比如,做笼络温毓的筹码。

    先前的试探落了空,她便想着用这贵重的镯子,让温毓往后能多透些阿欣的动静。

    顾元辞的事像块石头压在洛氏心头。

    她不允许女儿做出糊涂事,否则吞噬自己,还会拖累整个郑家。

    偏女儿性子犟,她拿不住。

    而温毓无害,又和阿欣走得近,放个这样若有若无的眼线盯着阿欣,也好过整日悬着心。

    这孩子眼明心亮,话里的暗示、镯子里的分量,她肯定懂。

    温毓岂止懂,她还把洛氏看得彻底。

    洛氏是将门里走出来的女子,当年佩剑跨马的性子,最是不屑深宅里这些阴暗伎俩。

    如今肯做这等事,无非是太怕了!

    怕女儿一步踏错,路越走越偏。

    可她忘了,母女之间最禁不起的就是猜忌和防备,一旦在心里划开嫌隙的口子,往后纵是有千般弥补,也填不满那道裂缝。

    故而。

    温毓绝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她们母女之间较量的线头。

    她看着腕间冰凉的玉镯……

    心里只有:愚蠢!无聊!且没意义。

    于是第二天,那镯子就打碎了。

    不是温毓打的,是被一枚横飞的弹珠击得四分五裂。

    晨起时孔嬷嬷说,后院的梅花开得比鸳鸯居的更盛更美。

    云雀要磨她的匕首。

    温毓便带着喜儿去摘。

    逛了半个时辰,摘了七八枝初绽的白梅,经过抄手游廊往回走时。

    廊外忽然飞来一枚弹珠。

    温毓无意识抬手的瞬间……一声轻响,弹珠正撞在腕间的镯子上。

    莹润的镯子裂成了三四截。

    碎片顺着袖口滑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喜儿先慌了神,忙拉着温毓的手上下查看:“表姑娘,您没伤着吧?”

    确认温毓没事,才蹲下身用帕子小心裹起碎镯。

    “这可是夫人刚送您的镯子……”

    孔嬷嬷气得脸色发白,扶着廊柱四处张望:“是谁?谁在府里射弹珠?给我出来!”

    廊下廊外静悄悄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不过查起来很快。

    是府里的六少爷郑逢安!

    他在后院射鸟,手劲没控制住,弹珠偏了方向,才误打在了温毓腕上。

    巧的是,郑炳奎正好回府。

    他刚跨进二门就听闻此事,当即沉了脸,让人把郑逢安捆了来。

    “畜生!”他指着儿子的鼻子骂,脸上的肉都气得发抖,“谁准你在府里玩这种伤人性命的玩意?”

    郑逢安垂着头,一声不吭。

    他平时话不多,也极少笑。

    “你要是伤了阿毓,我打断你的腿。”郑炳奎越说越气,抬脚踹他,“还不认错!”

    郑逢安抬眼看向温毓:“表妹,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他大温毓一岁,个头不高。

    但肌肉发达。

    温毓语气平淡:“没事。”

    郑炳奎的气没消,看着他手里的弹弓:“把弹弓丢了,别让我再看到你玩,不然剁了你的手。”

    郑逢安攥紧弹弓,隐隐发抖。

    温毓都看在眼里。

    郑炳奎让人把郑逢安拖去了祠堂。

    要他跪满三个时辰,好好反省。

    随后避退屋里的人。

    他微微弯下腰,姿态放得极低,对着温毓诚恳道:“今日之事是我教儿无方,让您受了惊。您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寻最好的玉料,打十只镯子送到您院里,算是给您赔罪。”

    温毓说:“换成银子给我更好。”

    郑炳奎当即从袖中掏出几张大额银票递过去。

    温毓接了。

    钱在人间最是好用,她如今正需要。

    收起银票,她抬眼看向郑炳奎,忽然问道:“你这个儿子性格如何?”

    “胆小怕事,最不争气!”郑炳奎想都没想就答了,语气里满是对郑逢安的失望,仿佛提起这个儿子就觉得心烦。

    温毓却没接话,只慢悠悠道:“墙角的毒蝎,平日里缩着尾巴藏在石缝里,看着怕人得很,可真被惹急了,尾尖那一下,能要了人的命。”

    郑炳奎皱着眉,盯着温毓看了半晌。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毒蝎,这和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不等他问出口,温毓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炼丹了?”

    郑炳奎愣了愣,随即笑道:“这几年闲着没事,炼着玩玩。”

    “你想长生?”

    “阿奶,谁不想像您这样。”

    温毓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掌:“混账玩意,也敢和我比!你爷死得早,他要是在,你皮都抽烂了。”

    郑炳奎揉着脑袋,憨憨的笑。

    温毓提醒他:“那玩意吃多了,伤脑,你慎重。”

    “知道,听阿奶的,回头就把炉子砸了。”郑炳奎应得很好。

    可去了炼丹房,看着自己这几年的心血,他哪里舍得砸,让人悄悄把炉子搬了出去,在外头找了个小院子,继续炼丹。

    他想长生。

    做梦都想。

    阿奶可以,他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