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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用灵魂换母亲的命

    温毓在屋里练了两日字帖,听说赵澜病了。

    请她去一趟镇国府。

    赵澜自小身体不好,才被母亲送去军营强身健体。

    现在母亲出事,她意志垮了,病也就涌了上来。

    温毓来时,她已经吃了药,在炕上休息。

    气色比前两天更差。

    “阿毓。”她告诉温毓,“我爹说,我娘再不醒,他就去请人来唤魂,你说,我爹是不是疯了?他一个武将,怎么能信那些。”

    “你爹不是信那些,他是被熬得没辙了。”温毓的声音沉了沉,“他一个武将,拼惯了刀枪,却在自己夫人的事情上束手无策,只能靠这点法子,给自己找个支撑。你不用太抵触。”

    赵澜机械地点头,心头沉得发闷,又乱得没章法。

    嘴里呢喃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此刻温毓的目光掠过墙角那架空了的箭架,木质纹理里还嵌着碎裂的箭羽——那是赵澜红着眼,一把把将陪伴自己多年的弓箭砸得稀烂的痕迹。

    她缓缓收回视线,落在赵澜脸上。

    “有,还有一个办法。”

    “额?”赵澜猛地回神,望进温毓眼里,忽然觉出几分陌生来。

    往日里那点温和褪去了,只剩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像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件。

    她张了张嘴,喉间发紧,还没等问出是什么办法……

    温毓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指尖带着一丝异样的凉,轻轻覆在她的眼上。

    瞬间,天旋地转的黑暗涌了过来,像被无形的手拽进了墨汁里。

    赵澜再睁开时,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伸手一摸,指尖只触到冰凉的虚无。

    她用力拨开雾霭,一栋古楼突兀地立在眼前。

    牌匾上“花明楼”三个字漆皮鲜亮,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像是用血写就,在雾中隐隐发烫。

    “咻——”

    几道黑影从楼里窜出,尖啸着扑向她。

    赵澜下意识想摸腰间的剑,却摸了个空——那里只剩空荡荡的腰带,连一点金属的凉意都没有。

    那几个青面小鬼纠缠在她周身。

    她挥手去挡:“滚开!”

    就在这时,一抹白影从楼里飘了出来。

    那几个小鬼像见了猫的老鼠,瞬间缩成一团,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墙角。

    赵澜僵在原地,看向那道身影。

    是温毓!

    可又不像她认识的温毓。

    温毓一袭曳地白衣,衣袂上的细碎银线在雾中流转,像月华揉碎了混着磷火,清透又带着点诡异的光。

    那双眼睛也彻底变了。

    平日的温和踪影全无,眼尾压着沉沉的暗绯,像凝血染就。

    看过来时,冷厉漠然。

    让人不敢有半分亵渎。

    “阿毓?”赵澜脸上一片震惊茫然,“这是哪?”

    温毓走来,绕着赵澜走了一圈,目光像在打量一件货物,语气平淡得可怕:“这里是花明楼,阴阳交接的地方。”

    “什么?”赵澜抬头,看向眼前这栋被浓雾裹着的古楼。

    屋檐上挂满了半透明的小鬼,它们睁着血红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她在军营里见过尸山血海,见过断肢残臂。

    却从未见过这样渗人的景象。

    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把她的勇气一点点碾碎。

    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让她清醒了几分。“你……到底是谁?”

    温毓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

    距离太近,赵澜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像檀香的味道。

    “赵家小女,你不是想救你母亲吗?”温毓缓缓开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蛊惑的意味,“那就把你的灵魂给我,一命,抵一命。从此,成为我楼里的灯芯,永世留在这。”

    赵澜的心脏猛地一缩。

    诧异、震惊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下一秒,那点震惊又被狂喜取代——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那是绝望里透出的光。

    哪怕微弱,却烧得异常热烈。

    真的可以一命抵一命?

    用自己的灵魂,换取母亲的命?

    她希望这是真的!

    温毓从她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随即,朝她的眼前吹了一口气,冰凉的气息扑在脸上。

    赵澜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前是熟悉的卧房。

    只是身边空无一人。

    她静静地坐在炕上,心底却翻江倒海。

    无数念头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从小到大信奉的忠君报国、刀枪入库,那些坚实的认知,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得像被她砸烂的弓箭,连一点完整的碎片都没有。

    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震撼感攫住了。

    可与此同时,温毓那句“一命抵一命”又像一颗火种。

    在她心底烧了起来。

    母亲……母亲真的有救了。

    哪怕代价是她的灵魂!

    温毓刚出将军府,就见伯安侯府的两辆马车停在门口。

    周准与侯夫人正从前面的马车下来,说了两句话,周准又转身坐回后面自己的车。

    “阿毓,你也在这。”侯夫人说。

    温毓敛衽福身:“我来看看镇国夫人。”

    侯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凝着愁绪:“听说到现在镇国夫人还没醒,我放心不下,带了些家里的药过来,看看能不能用。”

    镇国夫人出事,赵、萧两家必定有一场风波。

    平日与镇国夫人往来的那些世家夫人们都不想牵扯进来,只派了人来问候,不亲自登门看望。

    候夫人却不避讳。

    温毓微微侧身,让侯夫人先进府。

    郑家的马夫却跑过来说:“表姑娘,车轮坏了,可能是来的路上碾到了什么硬物,卡住动弹不得了,怕是得修,要一会。”

    侯夫人本已抬脚迈向府门,听闻这话,脚步一顿,转头朝侯府那辆还没驶远的马车招了招手,声音清亮:“阿准。”

    车帘应声掀开,周准从马车里面探出来半个身子。

    那玄色衣袍衬得他眉眼愈发疏朗了。

    见是母亲召唤,便静待吩咐。

    “郑家的马车坏了,你送送阿毓吧。”侯夫人说。

    周准的目光落向温毓,片刻犹豫后:“温姑娘,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