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村支书就带着李德，还有一个戴着大厚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
身后则跟着李顺和喜子。
四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慌张。
“这是咱们村会计，李在民。”村支书伸手介绍。
张宝山微微点头。
之前他自然见过会计，但并没有说过话。
李德是个急脾气，皱着眉，打量粮仓，用手拍了拍，然后把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
窸窸窣窣的声音若隐若现。
“听着好像没多少老鼠，能把粮仓吃那么多？”
“不信你自己看。”村支书指了指梯子。
李德爬上去，闭上一只眼，歪着头左右看了看，顿时也傻了眼。
“草……这可咋整？”
“在民，你，”村支书的嘴都有些结巴，“一会儿我们把粮仓盖掀开，你算算缺多少。”
“好。”李在民随身带着算盘和本子还有铅笔。
“等一下，”张宝山伸手阻止，“这里面的老鼠至少能上百。”
四个人瞪大眼睛：“啥？！”
他们显然都不相信这个数字。
一百多只老鼠摆在眼前，那得是多大一群，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张宝山眼神笃定：“绝对没错。”
“能吃这么多粮食，我估计的这个数已经算少了。”
“可我刚才听着里面没多大动静。”李德挠头。
“老鼠也很聪明，”张宝山微微皱眉，“知道外面有人，全都不动弹。”
“妈的，这就回去找老鼠药，灭了这些王八蛋全家。”李德气势汹汹地就要转身出去。
张宝山一把拉住他：“你傻呀，不能下药。”
“你说什么？”李在民神色难看，隐约有些恼怒。
村支书也是十分不理解。
老鼠吃了这么多公粮，还不能下药？！
张宝山耐心解释：“这些狗日的把咱们的粮食都吃了。”
“全部药死，那我们可是一本两亏。”
他两手一拍：“应该全部抓起来，剥皮吃肉！”
这个困难年月，老鼠肉是好东西，没有人在乎有没有病菌。
而且，这种在粮仓里长大的老鼠，和田鼠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高温处理得当，基本上没啥问题。
“对对对！”李德瞪着眼，咬牙切齿地点头。
村支书虽然着急计损失，但听完了之后也是两眼放光。
问题是，怎么抓老鼠。
如果要抓住吃肉，第一不能下药，第二不能用猫。
村里总共就那么一两只猫。
况且猫可不会听人的指挥，肯定会自己先吃饱。
吃饱了就会趴在一旁不动。
五个人站在粮仓旁，各自皱着眉思考。
“这到底咋弄？！”村支书越想越急。
他还急着让会计计算损失，然后赶紧往镇上报告。
“宝山，你是猎人，想想办法呀。”李德用胳膊肘推张宝山。
抓这样的小型猎物，无非就是下扣，或者是用树枝，绳子之类的做一个弹力陷阱。
但这两样的效率太慢。
所有人的目光盯着他。
张宝山也是有些为难。
他单手叉着腰，仰头望着眼前的粮仓，眼角余光突然看到旁边几个空的粮仓。
瞬间来了主意。
“看来靠人是不行了，得玩一手生物防治。”
“什，什么治？”对方四人满脸疑惑。
张宝山微笑，他也不想科普这四个字，直接让他们找了些粗竹子。
把竹子中间的隔断全部捅透，然后一头插进粮仓上半被老鼠吃空的部位，另一头插到旁边空的里面去。
“给我一晚上时间。”张宝山说完，转身就回家。
四人面面相觑，也只能等着。
回家后张宝山和媳妇交代了一声，就拎着大公鸡去了山里。
等了没多久，草丛里探出几个尖尖的黄色脑袋。
圆溜溜的黑眼珠盯着他。
正是之前那几只往他家里送东西的黄鼠狼。
张宝山小声念叨：“黄大仙帮帮忙，家里招了老鼠。”
“您帮忙赶出去，这只鸡当酬劳。”
说完他把那只大公鸡往前推了推。
只见这群黄鼠狼围着鸡转了几圈，鼻子嗅了嗅，回头望了望张宝山，就把鸡拖进了草丛里。
张宝山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地瓜窑。
此时已经天黑，李德四个人急得直转圈。
看到他来，赶紧迎上来。
发现他两手空空，全都忍不住询问。
张宝山抬手：“你们先到一边去，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
说完也不管他们懵逼的眼神，自顾自的坐在粮仓旁。
就这样一直到了后半夜。
李在民再也忍不了：“我说书记，这人明显不靠谱。”
“缺了公粮，咱们已经犯下错误。”
“不能再为了那区区一点老鼠肉，让错误扩大化。”
村支书皱着眉，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你们不好意思说，我去！”李在民站起身。
就在这一瞬间，李德用力将他扯倒。
“你干什么？”
“闭嘴！”李德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往那边看。
李在民眯着眼看过去，借着朦胧的蓝黑色天光，几个小小身影飞速跑进地瓜窑中。
七八只黄鼠狼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看着张宝山。
后者微微一笑，抬手指着粮仓，又指了指旁边空的。
这些黄鼠狼果然聪明，立刻钻进粮仓中。
下一秒，里面传来的吱吱声此起彼伏。
老鼠全都慌了，惊声尖叫着从粮食堆里钻出来。
从上面看，黑压压一片，甚至都盖住了粮食。
黄鼠狼也不咬，单纯往前驱赶。
周围木板光滑，老鼠往上爬几步就会掉下来。
一阵乱窜之后，只能往竹筒里钻。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老鼠全都掉进旁边空的粮仓里。
张宝山看了看，立刻将竹筒扯出来，拿出一块布，用力将口子堵住。
回头，几只黄鼠狼已经从粮仓里钻出来，提着两只前蹄看着他。
张宝山拱手：“多谢黄大仙。”
黄鼠狼围着他转了一圈，转身跑出地瓜窑。
整个过程，四个人看在眼里，人都呆住了。
不是？！
这张宝山是猎户还是神仙？！
居然能够驱使黄大仙！
直到张宝山走到他们身边，四个人才浑身一抖，甚至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张宝山皱眉。
“兄弟，你，你还会这一手功夫啊？”李德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