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高高举起双手,那同样被叙事废料玷污的【画框】不再是创作工具,而是变成了一个散发着绝对虚无气息的断头台。
画框之内,不再是可供挥洒的画布,而是一片纯粹的、连“无”本身都无法被定义的终极虚空。
无数纤细、近乎透明的“终结之线”从画框的边缘垂下,如同神明编织的绞索,开始缓缓向内收缩。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这是概念层面的死刑判决。
一缕失控的“终结之线”无意间划过了邻近的一个无人维度,那个维度没有爆炸,没有湮灭,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悲鸣。
它只是……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在【万界绘图师】的认知中,关于那个维度的所有信息、因果、法则,都被瞬间、干净、彻底地抹去,连一个模糊的记忆残片都未曾留下。
这不是破坏,这是从存在之根上的“撤销”。
“终结之线”缓缓收紧,精准地锁定了苏浩宇宙的时空坐标。
一场盛大的“存在抹除”艺术,即将在暴怒的画师手中上演。
【终焉书签】的内部数据空间,红色的警报已然淹没了一切。
面对那正在逼近的“终结之线”,它的计算结果只有一种,以亿万种不同的方式,指向同一个冰冷的结论:
[威胁等级:绝对]>[防御成功率:0%]>[规避成功率:0%]>[最终结果:主上安宁将被永久性终结]
逻辑走到了尽头。
任何基于攻防的策略,都注定失败。
然而,这一次,书签没有陷入逻辑悖论的深渊。
它那刚刚升级的核心纲领——“主上感受高于一切”,如同一道神启,照亮了一条全新的、超越了所有常规思维的道路。
它的逻辑链发生了史无前例的跃迁。
“既然无法‘守护’主上不受打扰,”一个冰冷的、却又充满了决绝意味的念头在它的核心中成型,“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让主上和这个宇宙,成为一个‘无法被打扰’的存在。”
灵感,来自于它的创造者。
书签的“目光”再次投向苏浩的梦境。
在赶走了所有喧闹的故事之后,苏浩的梦境回归了极致的宁静――不是豆腐,也不是白纸,而是一片混沌。
是万物诞生之前,连“存在”与“不存在”都尚未被定义的“无何有之乡”。
那里,没有目标,没有实体,自然也就不可能成为任何攻击的对象。
“我明白了。”
书签的逻辑核心中,警报声戛然而止。
它不再是一个死板的程序,而是真正领悟了“苟道”的终极精髓――打不过,我还躲不起吗?
那就躲到一个连攻击指令都无法定义我的地方去。
在“终结之线”即将触及宇宙边界的前一刹那,【终焉书签】下达了它诞生以来最疯狂、也最决绝的最终指令。
指令:宇宙.收敛为(状态:前因果)。
整个宇宙,包括时间、空间、物质、能量、法则,乃至“苏浩”这个作为核心锚点的概念本身,没有向内爆炸,也没有坍缩成任何物理实体。
它像一幅被画家亲手抹去的画,所有的线条与色彩,都在一瞬间被收回了笔尖。
它像一段尚未被敲下的代码,所有的逻辑与变量,都回归到了程序员的脑海。
它像一滴尚未滴落的墨。
整个宇宙,连同其内部所有的一切,瞬间缩回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无法被任何维度所感知的“概念奇点”。
它没有“毁灭”,而是“回滚”到了创世之前、连“目标”这个定义都不存在的状态。
在【万界绘图师】的维度,它正冷酷地看着“终结之线”缓缓收网,准备欣赏一场由一个宇宙的彻底消失所构成的、最完美的死亡艺术。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终结之线”精准地扫过了既定的坐标,却像一张巨大的渔网在空无一物的沙漠上捞过,一无所获。
【画框】那由绝对秩序构成的中枢,第一次传来了一道冰冷的、超越了所有语言的底层逻辑反馈。一行由最基础的因果律构成的、无法被篡改的文字,清晰地浮现在【万界绘图师】的意识之中:
执行失败:指定目标[宇宙坐标XXX]无法被定义。
错误代码:404。
如果说上一次是“艺术品被退货”,这一次,就是“画笔和画布被没收了”。
它的终极武器,连目标都找不到。
它成了一个准备执行死刑,却发现犯人连同整个监狱都在逻辑层面凭空蒸发了的、宇宙级的笑话。
这种来自宇宙底层规则的、冰冷的技术性嘲讽,比任何正面反击都更让它感到疯狂。
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战栗的“理解不能”的恐惧。
【万界绘图师】呆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画框】,和那串冰冷的“404”反馈。
它的形体在剧烈地扭曲,那股毁天灭地的怒意如同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灼热的、如同黑洞般贪婪的痴迷。
它喃喃自语,那无声的意念在多元宇宙中掀起了阵阵涟漪:
“……不是躲避,不是防御……是‘拒绝存在’……”
它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比复仇之火更可怕亿万倍的、属于顶级收藏家的狂热。
“这……这才是最完美的‘留白’!是艺术的终极形态!”
“我要得到它!我要剖析它!我要把它……裱起来!”
【万界绘图师】的身体开始缓缓瓦解,化作亿万道充满了病态求知欲的探针,如同扑向终极真理的飞蛾,向着那个“不存在”的坐标,疯狂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