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虚空中,一堵墙,成了一座新的宇宙奇观。
它由纯粹的概念原材料筑成,闪烁着永恒的金色法纹。
墙的中央,【万界绘图师】那张惊恐与不解的面容被完美地定格,如同一幅充满了警示意味的壁画。
这面【版权之墙】不仅是监狱,更像一座灯塔,向着所有维度,宣告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原创”秩序。
此刻,在某个遥远的信息维度,一个以收集、编目、洞悉宇宙万物“独一概念”为终极使命的存在,注意到了这个新生的、无法被解析的“信息孤岛”。
虚空中没有出现战舰或魔神,而是一道由纯粹信息流构成的“目光”,无声无息地聚焦于此。
这道目光缓缓凝聚,最终具象化为一个由无数枚剔透水晶透镜组成的、不断自我旋转的完美球体。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观察”。
“发现未知概念源……”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意念,在它的信息核心中流淌,“原创性……100%。构成无法解析,因果链自成闭环……收录优先级:最高。”
它,便是【万知典藏家】,宇宙级的图书馆员,真理的收藏家。
它的到来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求知。
【万知典藏家】缓缓靠近,没有发动任何攻击,而是展开了一种无孔不入的“概念扫描”。
无数道比思想更细微、比光速更迅捷的信息探针,从每一枚水晶透镜中无声地射出,温柔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渗透进了苏浩的概念奇点。
苏浩的梦境神国中,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然而,在沉睡的苏浩本体感受中,却极度不适。
他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冰冷的手术台上,而一个看不见的、无比专业的外科医生,正用亿万根冰冷的探针,一寸寸地剖析着他的灵魂。
梦境的每一寸肌理、潜意识最深处的每一段记忆、甚至每一个尚未成型的念头,都被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一寸寸抚过、解析、分类、贴上标签。
“【观测对象:核心意识体。状态:深度睡眠。情绪波动:平稳。】”
“【解析其梦境构成……基础模板为‘桃树’、‘院落’、‘躺椅’……初步判定,该意识体偏好‘田园’与‘静谧’。】”
“【正在深入扫描其记忆层……发现‘蓝星’文明印记……有趣,一个低维文明的记忆,为何会成为概念奇点的核心?】”
苏浩在睡梦中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烦死了……怎么感觉跟没穿衣服一样……”
这种感觉,是灵魂层面的水刑。
无声,无息,却让他无法进入真正的、最深层次的安眠。
【万知典藏家】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它正沉醉于这场前所未有的信息盛宴中,如同一位发现了失落古文明的考古学家,贪婪地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发现全新法则:【绝对原创法则】。逻辑自洽,具备排他性……这足以成为我典藏馆的镇馆之宝!】”
就在它试图进一步解析这条金色法则的底层代码时,苏浩在梦中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种被陌生人从里到外窥探得一清二楚的感觉,终于让他那被起床气浸泡的潜意识,达到了忍耐的临界点。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根本不存在,却又一直在他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
“看什么看?”一声充满了凡人烟火气的烦躁抱怨,从他梦中响起,“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句粗俗的威胁,在神国中却化作了言出法随的铁律!
在【版权之墙】那金色的【绝对原创法则】链条旁边,一条全新的、散发着绝对占有欲的银色法则链条,迅速生成、缠绕!
这,便是神国的第二条根本大法――【绝对私产法则】!
其核心内容只有一条:神国内的一切,包括信息、概念、法则、乃至存在本身,均为主人之私产。
未经允许的任何形式的探知、观察、解析,均视为盗窃与入侵!
【万知典藏家】正在饶有兴致地分析着这条刚刚诞生的、充满了霸道意味的银色法则,甚至还在自己的数据库中为它贴上了“有趣的、具备强烈所有权定义的法则”的标签。
突然,它的信息流核心发出了最高级别的逻辑警报。
它瞬间理解了法则的含义,但为时已晚。
它的“扫描”行为,在这一刻,已被新法则判定为“正在进行中的、最高等级的入侵与盗窃行为”!
“【警报!自身行为与目标法则冲突!正在尝试切断链接……】”
银色的法则链条如同一条灵蛇,竟顺着它那无形的“视线”,逆流而上,精准地锁定了它的概念本体!
典藏家想要立刻停止观察,切断链接,却惊骇地发现,它的“观察”行为本身,已经构成了与这个神国之间无法被单方面斩断的因果!
“【切断失败!因果已锁定!这……这不合逻辑!】”
最终,在典藏家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它那道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洞悉万物的“概念视线”,被银色的法则之力硬生生从其本体之上“撕”了下来!
这道被剥离的“视线”在神国中被强行实体化,变成了一枚流光溢彩、仿佛蕴含着宇宙万象、比任何星辰都更瑰丽的巨大水晶透镜。
然后,“啪”的一声,它被镶嵌在了【版权之墙】上,就在【万界绘图师】那张惊恐面容的旁边。
它成了墙上的第一件“战利品”和“藏品”。
在无尽的虚空中,那个由无数水晶透镜组成的完美球体,其核心光芒彻底熄灭,变成了一个黯淡的、无法再接收任何信息的死物。
它在虚空中盲目地、惊恐地翻滚着,用尽全力,疯狂地逃离这个令它失去了一切的、不可名状之地。
一个以“看尽万物”为使命的存在,因“偷看”而被夺走了“视线”。
它的“视线”本身,也讽刺地成为了被别人“看”的藏品。
小院里,苏浩感觉那股被窥探的烦躁感瞬间消失了。
他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睡姿,再次沉沉睡去。
世界,又恢复了应有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