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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秀才打架也很激烈精彩

    第161章秀才打架也很激烈精彩

    朱由校的密令八百里加急送到南京城,这里暗潮涌动,

    天启四年南闹舞弊案已经进入如火如茶的审理阶段。

    南直隶各州县听到消息赶到南京的秀才有两三千人,分散在南京各处,议论纷纷。

    他们慷慨激昂,怒斥此案舞弊者,痛骂这些混蛋家伙夺走了他们远大的前途。

    在这些心高气傲的学子心里,自己寒窗苦读十几载,才高八斗,中举人是必然的。南闱没有中,都是因为那些权贵名士上下联手,营私舞弊,排挤自己,这才名落孙山。

    现在皇上圣明,识得奸迹,派员调查,真相大白,正在审理中,要给南直隶上万秀才们一个公道。

    好!

    苍天有眼,日月昭昭!

    秀才们分坐在饭店茶馆里,大声诉说着心里的激动,汇集在一起,就像城北的江水,咆哮奔流。

    也有人混在其中,说着不一样的言论。

    「你们都被利用了!

    此案完全是阉党奸,捏造诬陷,打击正道,残害忠良!」

    话刚说出来,就被周围的秀才怒目相视。

    但是说话的人有任务在身,硬着头皮继续说。

    「天启四年南闱的主考官和同考官,都是名孚天下的大儒,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品行高洁,

    万人敬仰。

    他们怎麽会徇私舞弊,用得着去徇私舞弊吗?

    还告,完全是诬陷!

    都是阉党奸在残害忠良!」

    周围的秀才忍不住驳斥道:「大儒名土就不会徇私舞弊了?不徇私舞弊,他们的弟子怎麽南闱中试!」

    说话的人连忙辩解:「人家都是师出名门,学富五车,中试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秀才冷笑道:「在座的,还有应试南闱的,哪个不是师出名门,哪位不是饱读经义,写得一手好制文?

    为何偏偏他们就中了?还不是他们师门在帮忙舞,家里有钱上下打点!」

    说话的人继续辩解:「科试除了学问要好,有时候还要讲点运气,这是众所共知的事情!」

    另一位秀才指着同伴说:「这位汤兄,十七岁中秀才,老师是云生公,海内闻名的大儒。连考了二十一年,足足七科,再衰的人也该撞到运气了吧。

    可就是不中,为何?

    因为云生公在二十多年前恶了某位高官,他放出话来,叫云生公门下一人不得中试!」

    另一位秀才补了一刀:「那位高官,曾经身居尚书总宪高位,名孚天下,为江南士林领袖,却因为学术相异,打击报复,以轮才这等国之大典为私器,假公济私,徇私报复,是可忍,敦不可忍!」

    那位理中客还在强自辩解:「这都是一面之词,荒谬怪诞,不足信..:」

    突然一个身影在空中飞起,飞过一张桌子,一脚端在那位理中客的胸口,两人前后倒地,滚做一团。

    这位脾气暴烈的秀才还不罢休,骑在理中客身上,抢起拳头爆摧!

    「不足信?

    不足信你妈个球。

    你当南直隶数万秀才生员都是傻子,当天下人都是瞎子聋子!

    这世上就你们聪明!

    天子英明!

    你们休想一手遮天!」

    周围的秀才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百姓跟着起哄,大声喊。

    「对,天子英明!

    你们不要再想着一手遮天!」

    理中客的几位同伴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抱住暴烈秀才,再把同伴从地上扶起来。

    「你们居然敢以多打少,欺负人!」

    「真当我们是傻子啊!敢当着我们的面持强凌弱!」

    周围的秀才一涌而上,卷着长衫衣袍,挥动拳头,打成一片。

    只见桌面上的茶壶茶杯,饭碗菜碟四下乱飞,乒哩乓唧响成一片,碎片也洒了一地。

    围观的百姓们后退几步,免得溅到自己。脚鼓掌,大声叫好助威。

    在外围站着的店家掌柜急得脸色发白,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打躬作揖,连连告饶,求秀才们放过他家茶馆。

    可惜没人听,反倒是周围闻讯赶来的秀才们,加入到围殴队伍中,大打出手。

    在茶馆隔壁一处摘星楼二楼靠窗雅座,三人靠着窗口看着下方的热闹。

    一位是制置司文化局南京分局主事刘国华,另一位是新任不久的应天巡抚苗可秀,还有一位是准备去赴任的苏州吴县知县真永曾。

    真永曾感叹道:「想不到这些秀才,打起架来,也这般激烈。想必心中积愤不小。今日抓到机会,要好好发泄一番。」

    刘国华冷笑几声:「这些秀才中多有连年不中的人,心里自然积愤不已。世人都是如此,成事了,是自己才华能力超群,失败了,自然是天时不佳,有人捣鬼。

    南直隶的秀才,都是连闯县试丶府试丶院试三场搏杀出来的,各个心高气傲,南闱连连不中,

    那肯定是有人舞,坏了他们的前途!」

    苗可秀和真永曾悄悄对视一眼,心生惧意。

    眼下这场景正是对面的刘国华一手造成的。

    这位毒士深知人心本性,一出手就让南直隶士林上下层撕裂,势同水火。

    江南名士大儒丶缙绅世家,各个深孚众望,一言九鼎,手眼通天,能呼风唤雨,号称是地方民意的代表。

    但苗可秀和真永曾很清楚,这些人高高在上,不是在开文会,就是在玩风流,那有时间和精力去操控民意。

    真正操持民意的,都是秀才和童生。

    童生是一村一寨的民意领袖,秀才是一乡一镇的民意领袖。

    这些人生于斯长于斯,识文断字,春秋祭祀他们出面主持。

    跟其它村寨发生争执,他们出面为本村寨争取好处,

    村寨内部发生纠纷,他们出面,引经论据说服众人,完成调解。

    有时候乡民生病,还要请秀才童生翻翻医书,给开一剂药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秀才童生们在村寨乡镇的声望极高,乡民和普通百姓们非常信他们的话::

    原本秀才和童生与举人进士们是相互相持。

    举人进士们是大树,秀才童生是攀在他们身上的藤。

    秀才童生们靠举人进士为他们遮风挡雨,确保高人一等的特权和福利。

    进士举人们靠秀才童生为他们摇旗呐喊,聚拢地方民意,以及实现对地方乡镇的实际掌控。

    刘国华现在一出手,让江南士林上下层撕裂,高高在上的进士和举人们,与扎根基层的秀才童生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痕。

    刘国华的手段很简单粗暴,把此前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揭露开。

    这些潜规则由进士们把控,举人参与,秀才和童生想更进一步,必须遵循这些潜规则。

    但问题是潜规则再如何,面饼只有那麽大,向上实现阶层突破的机会只有那麽多。

    以前士林高层们还知道雨露均沾,多给下面机会,竭力公正,让人才源源不断涌出。

    但随着国朝建立两三百年,承平日久,士林上层们在奢靡骄横中逐渐迷失。

    向上的机会这麽多,肯定是给跟自己亲近的人,或者是阿奉承自己的人。

    一旦失去最基本的公正,土林内部的裂痕逐渐出现,越来越明显。

    此前,秀才和童生们还能默默承受,他们除了继续等待潜规则能给予自己一线向上的机会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反抗,至少还能保证现在的地位和待遇。

    相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还不错,

    刘国华深知这些内情,他给普通秀才童生灌输的是不公。

    你们这麽有才,就是被人压制,才怀才不遇。我们必须要抗争,要打破这个不公!

    煽动得这些秀才童生们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与恶势力同归于尽。

    给心怀大志,心思敏锐的秀才们暗示,把上面那些老东西推翻了,他们的名望丶地位和荣华富贵,就是你们的!

    这些秀才们心领神会,成为这次大风暴中的领军人物。

    不愧是天启元年两桃杀三士,让把持朝政的齐楚浙三党联盟土崩瓦解,使得东林党东山再起的东林党智囊之一。

    国士!

    也是毒士!

    「苗巡抚,待会上元警察局的警察会来抓人。南京警察厅由梁之挺坐镇,我们不用担心。但是有人会给应天巡抚衙门压力,你可要顶住。」

    苗可秀马上答道:「刘先生放心。

    那边也就那麽几板斧,本官早就应对自如。」

    「那就好。真知县,你即将赴任苏州吴县。如今我们与那边势同水火,那里对我们而言是龙潭虎穴,你去吴县就任,无异于深入虎穴。

    你准备好了吗?」

    真永曾笑了笑。

    他是秀才出身,机缘巧合成了苗可秀的幕僚,为其出谋划策,出了不少力。

    在魏忠贤清查两淮盐政时,当机立断,劝苗可秀识时务者为俊杰,及时改换门庭,获得回报,

    苗可秀先是迁升扬州知府,现在又是应天巡抚。一年两迁,步步高升。

    真永曾因为「学历」太浅,先是接任斯文种,署理江都知县,后来又去报国讲习所进修了三个月,现在主动请求去吴县,就是要抓住机会搏一把。

    「刘先生,现在他们阵脚大乱,学生此去吴县,暂且蛰伏,暗中笼络他们中有弃暗投明之心的人,然后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刘国华点点头:「好,你知道自己的任务就好。

    这是你的一次绝佳机会,是虎是狗,全看你自己的了。」

    「学生定会牢记先生教诲,不负先生期望。」

    苗可秀在一旁看着着实羡慕。

    真永曾进报国讲习所进修学习,恰好刘国华回京述职,受邀去讲习所讲了十几节课。

    抓住这个机会,真永曾认刘国华为师。

    刘国华经过一段时间考察,也默认师生关系。

    苗可秀很清楚,这位刘国华看上官职不高,权势不显,可人家是皇上近臣,智囊谋士之一。

    进京投题本就能立即进西苑勤见圣驾!

    出京被委以重任,与魏忠贤一起坐镇南京,是皇上在江南的两位代表。

    魏忠贤代表的是司礼监,刘国华就代表的是制置司!

    认这样的人为师,前途不可限量!

    要不是自己年纪稍微大了些,又拉不下脸面来,真的也想认他做老师。

    「刘先生,那边正在策划对上海市舶局和棉纺厂发起非难,多有不轨..,

    皇上密诏里要我们切实保证市舶局和棉纺厂安全...市舶局要害在海上,有两浙巡海都司操持,暂时不用担心,只不过把衙门的人转移到安全地方就可。

    本官现在担心的是棉纺厂.:

    皇上对此厂寄予厚望。堵牧子耗费大半年心血,眼看要正式开工,不要说毁于一旦,就是略有受挫,也是叫人痛惜,我等更是难逃职责啊。

    先生,你那边可有妥善布置,有没有本官需要配合的?」

    听苗可秀提到上海第一棉纺厂,刘国华脸色凝重。

    「棉纺厂是我们要害所在,它将是未来改变东南乃至大明局势的契机。

    长笃,你在报国讲习所学习过,知道新生产力的威力,它能对旧生产力和旧生产关系,以及它们为基础建立的旧社会关系进行彻底摧毁。

    皇上在大明建立了两个新生产力。第一个是滦州煤铁局,第二个就是江南织造局。

    江南织造局的长子,就是上海第一棉纺厂...其中关窍和利害关系,你应该知道。」

    「知道。」

    「高攀龙天资聪慧,他也看到了。』

    「高攀龙也盯上了棉纺厂?」

    「对。高景逸不知道什麽新生产力,但他很敏锐地找到我们在江南最大的要害就是棉纺厂。

    这些日子,他苦心积虑,要对棉纺厂动手,要彻底摧毁它。」

    真永曾和苗可秀急了,「刘先生,高攀龙想出什麽毒计?我们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