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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请杨涟吃荔枝?

    第183章请杨涟吃荔枝?

    洪承畴先从脑海记忆里把李瑾的履历调出来李瑾是吏部左侍郎,位高权重,「志向高远」的洪承畴在奉诏进京述职时,早就想法子把他的履历搞到手。

    山西人平阳府襄陵人,离晋商老窝不远。

    又想起内阁票拟,好像是首辅韩的字。

    韩也是山西人。

    这就有意思了!

    难道是这一对老西演的双簧?

    干嘛要演这一出双簧?

    吏部左侍郎啊,下一步就是迁升尚书,入阁为辅。

    硬生生吃了一份弹劾,降阶外放。

    京官朝臣被外放出去,没有过硬的背景和天大的机缘,很难再回来了。李瑾这一出去,最好的结果可能只是去南京出任一个尚书,然后告老还乡。

    南京尚书和京师尚书,天壤之别!

    愿意承受如此大的损失外放出京,肯定是因为某件关乎生死的大事!

    不涉及生死,怎麽肯自毁大好前途!

    山西能有什麽生死大事?

    洪承畴做过延绥巡抚,知道边关那些腌事。榆林镇离山西丶大同镇也近,多少也听得到一些那边的风声。

    晋商违禁走私!

    这种事不经查的,尤其是现在皇上手握兵权财权,势倾朝野。只要他下定决心查,大同山西军政官员根本挡不住查,也遮不住里面的腌事。

    一旦查实,就是卖国通敌的滔天大罪!

    在西市口被腰斩的前吏部尚书崔景荣等人就是例子。

    晋商背后是晋党,晋党的首脑是韩,柱石有李瑾...他们暗地里的牵连,比崔景荣与山东辽西走私商贾要紧密得多。

    这牵连起来,李瑾少说也是西市口腰斩,满门株连...韩就算是首辅,只要沾到卖国通敌的屎,依照皇上的脾性,也是照杀不误。

    生死攸关!

    关乎一家一族的生死!

    只是降阶外放,能算得了什麽!

    洪承畴抬起头答:「皇上,臣不敢妄议,也不敢胡乱揣测。」

    「我们君臣在这里深入分析,不算妄议和胡乱揣测。说。」

    「遵旨。臣觉得李瑾出任大同巡抚,有杀人灭口,销毁罪证之嫌。」

    朱由校继续问:「灭哪个口,销毁什麽罪证?」

    「回禀皇上,臣出任延绥巡抚,巡视边镇时,在神木丶府谷听说过一河之隔的山西边镇的某些传闻。」

    洪承畴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朱由校神情如常,就继续说。

    「从山西偏关到大同镇各关,再到宣府各关口,晋商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茶,好生兴旺。

    他们转运粮食丶棉布丶盐巴丶茶叶丶丝绸丶铁器等物出关,贩卖至漠南蒙古各部,有的还被转卖去了辽左。」

    「辽左,建奴?」

    「是的皇上,臣听闻这些晋商不仅与蒙古人有买卖,与建奴也有联系。今年夏天,山西市面上突然出现一批人参和东珠,还有不少流转贩卖到河南丶陕西。」

    「粮食丶盐巴和铁器,这些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货品,这些普商不仅敢卖于蒙古人,还敢转卖于建奴,果真是胆大包天。

    他们不怕满门抄斩吗?」

    「回禀皇上,他们怕!所以才想了法子,把李瑾降阶外放到大同,好抓住机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洪承畴把话说透后,朱由校又不出声,他的手指头在御案桌面上敲了二三十下,终于又开口了。

    「大同丶宣府,为京畿屏障,拱卫京师,十分重要。

    可是这两地文恬武嬉,武备弛废。尤其是大批精兵强将被抽调去了关宁平辽,剩下的边军官兵,更加不堪用。

    今年开春,开平会战,为了加强京师防务,以防万一,朕叫兵部抽调宣大兵马,入京畿协防。

    兵部下文,抽调宣府丶大同丶山西各镇各关卫兵马。

    山西镇振武卫和雁门所步军二千二百人,按照兵部部文,走紫荆关入易州,协防京畿。

    谁想走到广昌,说那里的水又苦又涩,喝不惯,两千多人一哄而散,自行回了山西镇,路上还顺带手地抄掠了广昌丶灵丘等县,大包小包,像是发了财似的回到驻地。

    大同镇平虏卫丶威远卫抽调一千一百名骑兵,都走到了怀来卫,突然晚上不知哪几位军士唱起了大同小调,然后一千一百骑思乡心切,调头一溜烟地跑回了驻地。

    这一千一百名骑兵,心里牵挂婆姨孩子和热炕头,路上无暇他顾,没有顺手抄掠...」

    朱由校越说语气越冷,洪承畴听得心头发寒。

    「朕接报后,大为震惊,叫兵部彻查。

    兵部行文大同巡抚丶大同总兵丶山西巡抚和山西总兵,传递了朕的彻查旨意。

    从四月查到八月,足足查了四个月,两地四个衙门终于递上来两份联名的上疏,说什麽官兵镇守边关,劳苦功高...乡土情深,不愿远离,实乃人之常情...

    东拉西扯扯了一大圈,才不痛不痒地说,带头违令和作乱的兵卒杀了十一人,首级传三边,以做效尤,又责令各部,严加整伤,以后不得再犯..:

    两份上疏的理由藉口,语气用词,都像是商量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然后兵部在这两份上疏加了部议,反正就是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呵呵,他们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吗?」

    洪承畴连忙低下头。

    皇上,这才是国朝处置军政事务的常态。

    一旦有事情发生,内阁六部迫不得已发文咨问,地方就扯皮和稀泥,从巡抚推到巡按,巡按推到布政司,布政司推到府州县。

    戎事无非多了总兵府和卫所等推脱的地方和环节。

    大家你推我丶我推你,一通推脱后事情原委搅得稀里糊涂,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发生,自然也分不清谁的责任。

    内阁和六部见火候差不多,就开始拿起稀泥做裱糊匠,一通裱糊后,天下太平,四海晏清。

    洪承畴想着想着,心头一动,皇上早知道这些情况啊,要不然他也不会成立这备受指摘的制置司,再分设各局,分领要紧军国事。

    那皇上刚才跟我说的这些,是什麽意思?

    难道皇上有让我移驻山西的打算?

    宣大积弊重重,是个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只是那里牵扯甚广,晋党这些年不声不响,可实力不弱。

    朝廷这十几年风云诡,变幻不定,东林丶齐丶楚丶浙等党起起伏伏,唯独普党稳坐钓鱼台。

    自己去宣大兴利除弊,必定要跟普党斗上。

    皇上有几分决心,有什麽章程?

    且听听。

    洪承畴老老实实地听着,不出声发表意见。

    「朕有心想整伤宣大山西,此意朕也跟内阁和六部说了...现在韩先生趁机举荐了李瑾去巡抚大同,履行整饰之职。

    可朕对他不放心。

    吏部侍郎任上尚且不称职,去大同能称职?何况李瑾还是山西人,乡党之间纠葛不清。

    所以...」

    朱由校指着洪承畴说:「朕决定让你去一趟宣大,整伤弊端。」

    洪承畴毫不迟疑地应道:「臣遵旨。」

    乾脆利落地让朱由校有些吃惊。

    不问官职,只是听到差遣就立即应下,倒也显得他勇于任事。

    「你以制置司西北局制置副使兼宣大总督和山西巡抚。除了宣府丶大同丶山西三镇戎事,还有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洪承畴有些激动,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如此有气魄,直接是宣大总督兼山西巡抚,把权柄直接给足。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沉声回答。

    「河东盐政。」

    「嗯,你记在心里。河东盐政,是西北局的钱袋子,你要好生处置。」

    「遵旨。皇上,宁夏延绥戎事民政,臣向谁交接?」

    「朕传旨叫陕甘总督王正之移驻平凉城,把陕西丶宁夏丶延绥三镇军务直接看顾起来。宁夏军政事务,你向王正之交接。

    至于延绥,朕决定迁左光斗为延绥巡抚,兼延安知府。延绥事务,你跟他交接。」

    「遵旨。」洪承畴低着头,眼晴转了转,又继续说道:「宣大山西,如何整饰,臣恳请皇上指明方向,臣赴任后也好有的放矢。」

    朱由校看着洪承畴,缓缓地说:「李瑾继续为大同巡抚。有些事他做起来,比你方便得多。」

    洪承畴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皇上这是想借刀杀人,不过这一点跟他不谋而合。

    「你先把三镇官兵整饰好。晋商违禁走私,如此猖狂,在于三镇边军官兵,早就被他们收买成筛子了。

    该杀的杀。

    喝兵血,巧取豪夺,民愤极大的将官必须杀。

    别人是杀鸡骇猴,朕要你杀猴骇鸡!

    该挪走的挪走。平辽局整饰关宁辽西的总结经验,有刊登在制置司内参报纸《制置方略》

    上..」

    洪承畴马上答:「回禀皇上,臣有拜读过。」

    「好,学习成功经验,吸取其中教训。朕会叫制军院传文给黄圃军校,多开几个学习班,把三镇将官塞进去,好好学习。

    你在宁夏延绥整伤了一年多,有可用合适的军官将才,选拔过去。

    这几次大捷,平辽都司和开平都司,涌现出不少年轻军官和将才,朕叫制军院选一批过去,补足三镇的缺。」

    「遵旨!」

    「将官选好了,兵员也要整伤。

    那些老兵油子不要再纵容他们。作战经验丰富又如何?他们临战脱逃丶出卖战友丶抄掠地方的经验更丰富!

    全部转为建设兵团,就地安置在牧场农场里..:

    新军营今年编练出来的新兵,朕做主,分三批调拨两万一千名过去,还有一批作战勇猛被选拔的士官和士官长..:」

    朱由校不厌其烦地交代着,洪承畴也老老实实地听着。

    「整饰好三镇,就是把篱笆扎紧了,到时候再慢慢收拾晋商,他们也无处可逃。朕给你透个消息」

    洪承畴抬起头,洗耳恭听。

    「上月,七支马队分别出了宣化的张家口堡,大同的阳和口丶镇虏堡和杀虎口。四支马队分别前往土默特丶喀喇沁等部落。

    还有三支马队,合计有骆驼和驮马两千四百匹,大车六百辆,名义上是前往漠北的外喀尔喀部,实际上是绕道前往科尔沁部。」

    洪承畴勃然大怒:「皇上,这些卖国通敌的奸贼当株连九族!」

    朱由校摆了摆手:「人嘛,尤其是自翊白手起家,取得一番大成就的人,会变得自命不凡。以为以前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丶将来他都能解决。

    视国法,以为赚到钱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些人,你和李瑾好好合计一下,如何收拾。

    朕给你交个底,他李瑾不收拾那些人,你替朕好好收拾李瑾。」

    「臣遵旨!」

    洪承畴兴奋地答,随即他想到一件大事。

    「皇上,杨涟弹劾臣和王制置使的事,如何应对?」

    没错,杨涟揪住河东盐政一事,把制置司西北局从上到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仅骂得难听,他还是天下有名的直臣。

    他如此上疏弹劾,朝野议论纷纷,影响很不好。

    且洪承畴出任宣大总督兼山西巡抚,朱由校交代的要事之一就是接管河东盐司。

    如果不把杨涟的嘴巴堵上,任由他在河东盐政事上天地,接管时也是一件大麻烦事。

    可是如何堵上铁骨铮铮丶浩然正臣的杨涟的嘴巴,却是一件天大麻烦的事,臣无计可施,还请皇上你给拿个主意吧。

    朱由校看了洪承畴一眼,没有出声。

    洪承畴心里有点虚,皇上该不是怪我推卸责任吧,「皇上,臣听说广东布政使空缺已久。杨涟公正廉明,布政广东,众望所归啊。」

    「众望所归?

    岭南的荔枝好吃,你想请他去吃荔枝?」

    洪承畴低着头不敢出声。

    「荔枝是堵不上杨涟的嘴...朕有个法子。」

    洪承畴猛地抬头,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