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想着银灿灿的法郎,嘴上却与别人聊着其它事,“我一直不太喜欢八字胡……应该说我讨厌男人留胡子。”
阿贝拉与她有着不同看法:“胡子可是身份的象征。就好比是女人的长发,男人只要去看胡子,就知道他是否有产。”
“这种美可太奇怪了。”不过在历史长河里也不算奇怪,“而且有点令人恶心。”在她看来,留胡子的,尤其是留长胡子的吃饭喝水同长发公主一样艰难。后代好歹是在脑后,前者无论多努力都可以尝到毛发泡水的奇妙滋味。
“你这人可真是奇怪。”阿贝拉在这里见过不少怪人,但是因为社会分工,还是很少见到年轻的女性怪人,“谁会在意男人是否特别好看?只要他是有产的,然后加点才华傍身,赫菲斯托斯(希腊神话里的工匠之神,以丑陋和技艺著称)也可以比肩阿波罗。”
“那你愿为金钱去做首席情妇?”珍妮这话十分冒昧,所以她又很快添上了句,“反正我是不会为钱去陪一个又老又丑的人。”
这话搁在阿贝拉这儿,多少有些不食肉糜:“您有一位贵族长辈,何须去拿自己的贞洁乱开玩笑。”
“我说过他不是我的长辈。”珍妮把阿贝拉给绕进去,“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何会觉得对方是我长辈?你的长辈也如他般慈爱可靠?”
“是的,我的长辈也表现得如此可靠。”阿贝拉已察觉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天知道她为何会与不知其名的客人聊了这么久。也许是因对方年轻?还是因为对方聊到她最柔软的隐秘之处。
“阿贝拉,我雇你来是干活的,不是……”咖啡馆的老板瞥见珍妮,口袋里的金币隐隐发烫,“只许聊一会儿。”
“就一会儿。”
珍妮知道一定又是爱德蒙的钞能力发挥作用。
“但是他与关照你的先生又有一点不同。”阿贝拉在老板走后接上了话,“不过那位关照我的长辈已经去世了。”
“那你岂不成家里的长辈?”
“不,我还有个可靠的母亲,以及和父亲一样坚强可靠的哥哥姐姐。”提起自己的血亲,阿贝拉神采奕奕,“我有三个侄子侄女,大的两个是排行老二的姐姐生的,最小的是排行老三的哥哥家的。”
“你的大哥或大姐没有孩子?”
“大哥和我同名的长辈有着无私的奉献精神。”阿贝拉的表情突然变得忧郁起来,不知是为大哥心痛,还是缅怀已经过世的慈爱长辈,“他把我们视作他的奉献目标。除非我们都已找到幸福归宿,否则他是不会寻找真命天女。”
阿贝拉在不知不觉中打开话匣,几乎向珍妮交了自家老底。
“你的母亲是郊区酒馆的阿让厨娘?老板姓乔丹的那个?”珍妮因为阿贝拉帮埃里克解围的事而心生好感,没想到这女侍竟是熟人的亲戚。
“您去过乔丹酒馆?”
“进城前有在那儿过夜。”珍妮笑道,“那里的生意非常不错,酒馆里的女侍琴是你妹妹。”
“她是我家最小的孩子。”阿贝拉看珍妮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起来,“父亲走后,母亲把最小的两个当成命根子,非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看着。”
“伟大的母亲。”珍妮突然话音一转,“你有兴趣赚零花钱吗?”
“当然。”阿贝拉莫名其妙地与初次见的珍妮聊得火热,然后莫名其妙地被问要不要接些私活,“咖啡馆里人人都有私活渠道。”
阿贝拉很好奇珍妮想干什么。
“你们这儿会卖报纸吧!同时帮订各种杂志与潮流小说。”
“当然。”
“那你帮我统计一下各种杂志、报纸的销量,以及哪种小说卖得最好,哪类作者最容易有忠实读者。”
“您想写小说?还是想当出版商?”
“怎么,你想换个工作?”
“当然。”阿贝拉毫不犹豫道,“出版社里的工作可比咖啡馆体面。”
“哪怕是去端茶倒水?”
“哪怕是去端茶倒水。”
“很遗憾,我没有钱成为一名出版商。”珍妮摊开双手回道,“你恐怕要大失所望。”
“恰恰相反。”阿贝拉挺起胸膛,觉得珍妮奇货可居,“你既然有写作的念头,为何不把目标定得更高一点?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又认识些举足轻重的有产绅士。”
阿贝拉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语气也逐渐变得恨铁不成钢:“换做是在巴黎谋求功成名就的普通男人,早就定了拿下报社的宏图壮志。”
“拿下报社?”
“娶个老婆不就全都有了。”
珍妮瞧着阿贝拉的眼神像是在瞧怪物。好家伙,《漂亮朋友》原来是纪实文。
阿贝拉也回以同样的古怪眼神:“你到在犹豫什么?”她要是有这种条件,肯定会定更大目标,“统计的事就交给我吧!也不用你再付钱了。”
“那你想要得到什么?”
“这个等你有名气后再说吧!”阿贝拉也没想着把珍妮吓到,“你放心,我不会做违反的事,也不会提过分要求。”
珍妮倒不担心对方狮子大开口:“那我要是没出名呢?”
“没出名就换个补偿方式。”阿贝拉瞧珍妮像个傻白甜,“你不会连几苏的工钱都给不起吧!”
“几苏?”她还以为最少要付十法郎咧!
“纸盒厂的童工一天也就挣得三块面包。这还是在嬷嬷仁慈,老板是个大好人的情况下才会有的较高收入。”阿贝拉把珍妮的“傻”度提了一截。哎!真是个没经历挫折的大小姐,“不过比起金钱收益,我更希望学点东西。”
第31章第31章阉伶,歌剧院里的阿多尼……
“……你确定从我的身上能学东西?”别看珍妮一直表现得胸有成竹,事实上,她很清楚自己就是个虚架子,“你不会要我来教你读书写字吧!”
“……倒也没有无知到这种地步。”法国的识字率在欧洲算是很可观的。阿贝拉虽家境不好,但是随着工业革命的开始,最贫穷的单身女工都能找个寄养孩子的廉价学校。也就是在组织孩子做小手工来抵消学费的穷学校里,阿贝拉和兄弟姐妹完成基本的识字教育。
“您肯定有值得学的。”阿贝拉的目光扫过珍妮的手。
那是双没有干活的手。亦或是说,她的手在辅助她做脑力工作,只有中指的关节处留有握笔的厚重老茧。
珍妮顺着阿贝拉的目光看去:“你想学写作?”
“……以后说吧!”阿贝拉把目光挪开,偷偷藏起粗糙的手,“一周后来?”
“太晚了,我怕给我写推荐的伯爵以为我没干活。”这当然是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