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小说 > 算盘:商业帝国 > 远征军

远征军

    远征军(第1/2页)

    德国斯图加特,冬日的天空是一种沉郁的铅灰色,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进骨缝。城市边缘,巨大的展览中心如同匍匐的钢铁巨兽,各个入口车流不息,却秩序井然,带着一种德国特有的、冷静而高效的氛围。斯图加特工业博览会,全球工业技术领域的顶级盛会,此刻正汇聚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企业和专业买家。

    “新旭日”联盟的展位,位于展馆一个不算偏僻,但也绝非黄金地段的位置。为了这次欧洲首秀,联盟投入了重金:展台设计极具现代感,以“琉璃”芯片的深蓝和银灰为主色调,流线型的结构搭配巨大的高清LED屏幕,循环播放着基于“琉璃”芯片和自主协议的智能工厂解决方案演示视频——机械臂精准协同,数据流实时可视化,整个生产流程高效而透明。几个实体演示区,设备运转良好,技术讲解员用流利的英语进行着预设流程的演示,一切看起来无懈可击。

    展台内,来自“新旭日”及几家核心联盟企业的团队成员,初期无不精神抖擞,穿着笔挺的西装或商务套装,脸上混合着紧张与期待。这是他们第一次以“中国自主工业物联网生态”的身份,站上欧洲主流工业舞台。出发前,他们反复演练,信心满满,认为凭借“琉璃”芯片实测优异的性能参数和极具竞争力的整体方案成本,至少能吸引那些对成本敏感或寻求供应链多元化的客户。

    然而,现实的冰冷远超预期。博览会开幕已近半天,人流如织,各种肤色的专业人士穿梭在宽阔的通道上。经过“新旭日”展台的参观者络绎不绝,许多人会被颇具未来感的展台设计和屏幕上炫目的演示吸引,放缓脚步,投来审视的一瞥。但也就仅此而已。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快速扫过“NewSunriseTechAlliance”以及下面一行较小的“China”字样,眼神中掠过一丝好奇,随即迅速被一种更深层的、名为“谨慎”和“惯性”的东西取代。

    偶尔有人停下,拿起展台入口处摆放的精美技术手册翻看,但当身穿“新旭日”标识服装的市场人员热情地上前,试图用英语或生硬的德语介绍时,对方大多会礼貌地点头,将手册放回原处,或者象征性地收下一份,说一句“Interesting”,然后便匆匆离开,走向不远处那些挂着西门子、博世、ABB等熟悉Logo的、人头攒动的展台。

    那种无形的隔阂,比展馆外的寒冬更让人心冷。

    “王总,这……跟预想的不太一样啊。”一个来自联盟内传感器公司的年轻工程师,凑到带队的老张身边,声音里带着挫败,他手里准备递出去的名片,厚厚一叠,几乎没动。

    老张,作为技术元老,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他看着通道对面那家德国本业通信巨头的展台里,客户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自家门前却门可罗雀,形成鲜明对比,只能重重叹了口气:“唉,人家认的是牌子,是几十年上百年的积累。咱们这‘琉璃’再好,在他们眼里,可能还是个‘未知数’,不敢轻易拿自己的生产线冒险。”

    团队里出发前的那股雄心勃勃的锐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备受打击的沉闷和茫然。

    颜旭站在展台内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今天同样一身深色西装,努力维持着镇定自若的表情,但紧抿的嘴角和偶尔扫视通道时略显急促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他知道会遇到困难,但没想到是这种近乎无视的、彻骨的寒冷。这种轻视,与当年他在中关村推销代理交换机、看人脸色时的感受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基于信息不对称和实力差距的、直白的轻视;而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源于深厚历史积淀、品牌信任和技术路径依赖的、近乎本能的排斥。它更礼貌,也更坚固。

    他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带着金属和油漆味的空气,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再站在后面。

    颜旭亲自走到展台入口处,从桌上拿起一叠最新的产品白皮书。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和而专业的笑容,主动向每一位经过的、看似有潜在意向的参观者递上资料。

    “Goodmorning,sir/madam.WearefromNewSunriseAlliance,withourownindustrialIoTsolutions…”(早上好,先生/女士。我们来自新旭日联盟,提供自主的工业物联网解决方案……)回应他的,大多是礼貌而迅速的摆手,或者一句没有任何停留余地的“No,thanks.”。偶尔有人接过资料,也只是随手塞进已经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或资料袋里,眼神甚至没有与他有任何交流,仿佛接过的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广告传单。

    一次,一位身材高大、穿着考究、胸前别着某知名汽车制造商工牌的中年德国人,在颜旭递上资料时停了下来,目光在颜旭脸上停留了一秒,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白皮书封面。

    颜旭心中微微一紧,以为机会来了。然而,对方只是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清晰而冷淡地说:“Chinesesolution?Wehaveourlong-termpartners.Thereliabilityisthekeyforindustry,notjusttheprice.”(中国的方案?我们有长期的合作伙伴。对工业来说,可靠性是关键,不仅仅是价格。)说完,微微颔首,便径直离开。

    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在颜旭心上。“可靠性”,这个词背后,是对方对整个中国技术体系根深蒂固的质疑,是“新旭日”短期内无法用参数和演示完全破除的坚冰。

    颜旭拿着资料的手,缓缓垂下。他站在那里,穿着昂贵的西装,是一家估值数百亿科技联盟的掌舵人,此刻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中关村烈日下,捧着厚厚的产品目录,一次次被拒绝、被无视的年轻推销员。只是,这一次的战场,更广阔,对手更强大,壁垒更高,而那无声的轻视,也愈发沉重。斯图加特的冬天,才刚刚开始。

    展台的冷清仍在持续,像一层无形的寒霜,凝固在每位团队成员的脸上和心头。最初的热情和期待被现实磨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沉默和机械的重复。颜旭依旧站在入口附近,但不再主动递资料,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人流,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积蓄力量。

    就在临近中午,人流稍缓的间隙,一位特殊的参观者引起了颜旭的注意。那是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头发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件看似陈旧却质感极佳的深色呢子大衣,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手杖。他步履缓慢却稳健,在一排排炫目的展台中穿行,目光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手,精准地掠过那些华而不实的噱头,直接投向技术核心区。他胸前没有悬挂任何明显的厂商证件,但那份从容的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老者在新旭日的展台前停了下来。他没有像其他参观者那样被动态演示吸引,而是径直走向了摆放着“琉璃”芯片实体、详细技术参数板和架构图解的静态展示区。他扶了扶眼镜,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陷的、布满皱纹却异常清澈的蓝色眼睛,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一行行、一帧帧地仔细阅读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参数:主频、功耗、延迟、抗干扰指标、工作温度范围……

    他看得极其专注,十分钟过去了,姿势几乎未变。偶尔,他会用指尖轻轻点一下某个参数,眉头微蹙,似乎在心中进行着复杂的验算和比对。

    团队里有人注意到了这位特殊的访客,低声议论起来。“这老先生好像很懂行?”“看气质不像一般人……”

    颜旭心中一动,一种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一个关键人物。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重新挂起沉稳而谦逊的微笑,缓步走上前去。

    “Goodafternoon,Sir.I‘mYanXu,theCEOofNewSunrise.”下午好,先生。我是颜旭,新旭日的CEO。他用流利的英语开口,语气不卑不亢,“Isthereanythingaboutour‘Liuli’chiporthesolutionthatparticularlyinterestsyou?I‘dbehappytoprovidemoredetails.”您对我们的“琉璃”芯片或解决方案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地方吗?我很乐意为您详细介绍。

    老者缓缓抬起头,目光从参数板上移开,落在颜旭脸上。他的眼神没有咄咄逼人的审视,只有一种沉淀了数十年工业经验的、近乎苛刻的平静。

    “Thespecificationsare…impressive,youngman.”(技术参数……很漂亮,年轻人。)他开口了,英语带着浓重的德语口音,语速缓慢,每个单词都咬得很清晰,仿佛在掂量其分量。“Veryambitiouspowerconsumptiontargets,andtheclaimedlatencyisindeedcompetitiveonpaper.”(功耗目标非常雄心勃勃,宣称的延迟在纸面上也确实具有竞争力。)

    颜旭心中一喜,正准备进一步阐述其背后的技术突破和实现路径。

    然而,老者的话锋没有丝毫过渡,直接转向,如同冰冷的锻锤砸下:

    “But,”(但是,)他顿了顿,手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为他的话语加注重量,“theheartofindustry,realindustry,isnotaboutbeautifulnumbersinabrochure.”(工业的核心,真正的工业,不在于宣传册上漂亮的数字。)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穿透了颜旭,看向了更遥远的、由钢铁、机油和漫长岁月构筑的工业殿堂。

    “Itisabout‘Zuverlssigkeit’.”(它关乎“可靠性”。)他用了德语原词,这个词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Reliability.Thekindthatrunsfordecadesinadustyfactory,underextremetemperatures,withzerotoleranceforfailure.”(可靠性。那种能在灰尘弥漫的工厂里、在极端温度下运行数十年、对故障零容忍的可靠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远征军(第2/2页)

    他微微摇头,看着颜旭,眼神里没有轻视,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对后生晚辈不懂真正“重量”的提醒:

    “That…takestimetoprove.NotwithPPTs,notwithdemovideos.Butwithyears,decades,ofuninterruptedoperationinthefield.Time,youngman,istheonethingyoucannotacceleratewithyouragileiterations.”(这……需要时间来证明。不是用PPT,不是用演示视频。而是用年复一年、数十年如一日在现场不间断运行的记录。时间,年轻人,是你们那种敏捷迭代无法加速的唯一东西。)

    说完,他没有再给颜旭任何辩解或展示的机会,微微颔首,算是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交流,然后拄着拐杖,转身,步履依旧缓慢,却无比坚定地融入了通道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颜旭僵在原地,伸出去准备引导的手还悬在半空。老者的话语,如同带着冰碴的冷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和反应。

    “技术参数很漂亮……”这句话不是赞美,是前置的怜悯。

    “可靠性……需要时间证明……”这句话不是质疑,是宣判。

    它深深刺痛了颜旭,不是因为老者的态度傲慢——事实上,老者甚至可以说是礼貌的——而是因为这句话揭示了一个他无法用任何技术、任何资本、任何商业模型在短期内跨越的鸿沟。这句话,精准地命中了他和“新旭日”乃至许多中国科技企业最脆弱的阿喀琉斯之踵:我们追求速度、追求迭代、追求参数的极致,却往往难以提供那种历经数十年风雨洗礼、融入血脉般的“绝对可靠”的承诺。

    他意识到,在这里,在欧洲这片工业文明的厚重土地上,旭日科技过去在国内攻城略地、引以为傲的所有成功案例,那些在极端环境下稳定运行的记录,那些帮助客户提升效率的辉煌战绩,在霍恩博士,后来他们打听到,这位老者正是博世公司已退休的前技术总监,弗里德里希·霍恩博士这样的人眼中,可能都被归为零。时间,成了他们无法绕开,也无法快速购买的、最昂贵的“参数”。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杂着对工业本质的深刻敬畏,席卷了颜旭。他站在熙熙攘攘的展台前,却仿佛置身于一片寂静的荒原,只有霍恩博士那句关于“时间”的判词,在耳边反复回响。

    斯图加特工业博览会的最后一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曲终人散的疲惫与寥落。各大展台都在忙着拆卸设备,打包展品,工作人员的脸上带着连轴转后的麻木和归家的急切。通道里不再是人头攒动,只剩下零星的访客和拖着板车、推着货箱的工人。

    “新旭日”的展台也不例外。团队成员们默默地收拾着宣传资料,小心翼翼地封装演示设备,气氛沉闷。几天来的热情耗尽,换来的却是近乎颗粒无收的结局,只有寥寥几份被带走的、大概率会被扔进垃圾桶的宣传册,以及霍恩博士那句萦绕在心头、冰冷而现实的评判。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如同展馆外阴冷的雾气,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连老张都显得有些颓唐,指挥收拾物品的声音都低了几分。

    颜旭站在略显凌乱的展台中央,看着屏幕上最后一遍循环播放的、此刻显得格外刺眼的智能工厂演示视频。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远征的第一站,似乎就要以这种近乎耻辱的方式收场。

    就在展台即将拆卸大半,部分包装箱已经封口的时候,一个身影有些迟疑地靠近了展台。

    那是一位典型的德国中老年男人,大约六十多岁,身材不高,但很结实,穿着件半旧的、肘部甚至有些磨损的深蓝色工装外套,里面是格子衬衫,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焦虑。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前几天颜旭亲自发放、后来被团队戏称为“发不出去的”那份产品白皮书。

    “Entschuldigung…”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施瓦本口音,“请问……这里,是‘新旭日’?做工业物联网的?”

    一位懂些德语的年轻工程师连忙上前:“是的,先生,我们是。展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您……”

    “我姓施耐德。汉斯·施耐德。”男人自我介绍道,语气直接,没有太多客套,“‘莱茵金属’,你们可能没听过,一家小厂,做特种车辆传动部件的。”他扬了扬手中的白皮书,“这里面写的,关于你们通信协议的开放性和抗干扰能力,是真的吗?还有,这个‘琉璃’芯片,能在高振动、强电磁环境下稳定工作?”

    他的问题非常具体,直指工业现场最严苛的工况。

    颜旭立刻走了过来,示意工程师让他来处理。“施耐德先生,我是颜旭,新旭日的负责人。您提到的这些,正是我们方案设计的核心考量。我们的协议栈……”他迅速而精准地解释了自主协议在复杂环境下的鲁棒性设计,以及“琉璃”芯片在耐高温、抗振动方面的具体测试数据。

    施耐德先生听得很仔细,不时打断,提出更细节、甚至有些刁钻的问题,都是基于他工厂里实际遇到的痛点。颜旭一一解答,没有回避,甚至主动揭示了在某些极端条件下可能存在的理论风险。

    听着听着,施耐德先生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中的焦虑并未散去,反而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

    “颜先生,我不绕弯子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们厂子,小,但有些活计,精度要求高,环境也差。之前一直用一家美国公司的控制系统和通信模块,用了十几年。”他脸上露出愤懑和无奈,“可现在,他们每年的维护费涨得像抢劫!最近一次,一个核心通信模块坏了,他们不但报价高得离谱,还以‘技术更新’为由,说要等三个月才有配件!我的生产线等不起三个月!”

    他用力拍了拍手中的白皮书:“你们的东西,参数看起来不错,价格也有优势。但霍恩博士说得对,‘可靠性’需要时间。我没有时间等你们慢慢证明。”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颜旭,提出了他的条件,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套小型生产线改造的订单,用你们的全套方案。但是,”他加重了语气,“合同里必须写明:第一,如果因为你们的设备或系统原因,导致我的生产线停产,每小时的赔偿金额是订单总价的百分之二!上不封顶!第二,你们必须派至少一名资深工程师,常驻我的工厂,至少一年!随时响应,解决任何问题!第三,所有核心备件,必须在我工厂保持不低于三个月的库存,随时可更换!”

    这几个条件一出,旁边听到的团队成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每小时订单总价百分之二的赔偿?这简直是天文数字!派驻工程师常驻一年?人力成本和时间成本巨大!三个月的核心备件库存?意味着大量的资金占用!

    这已不是简单的商业合作,更像是一场豪赌,将巨大的风险和成本几乎完全转嫁到了“新旭日”身上。

    老张忍不住低声对颜旭说:“颜总,这条件太苛刻了!风险太大!我们是不是再……”

    颜旭抬起手,阻止了老张后面的话。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施耐德先生那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以及那双混合着绝望、期待和最后一丝倔强的眼睛。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刁难的客户,而是一个在巨头垄断下挣扎求生、渴望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中小企业主。这何尝不是多年前,旭日科技在“通天”打压下的缩影?

    “边缘客户”,“痛点客户”。这正是他们理论上制定的破局策略。只是当理论变成现实,这代价沉重得让人心悸。

    然而,颜旭心里清楚,这是他们在欧洲市场可能获得的、唯一也是最佳的突破口。拒绝,意味着维持现状,继续被无视;接受,意味着背上沉重的枷锁,但也可能砸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层。

    几乎没有更多的权衡和犹豫,在团队成员惊愕的目光中,在施耐德先生带着最后一丝不确定的注视下,颜旭向前一步,伸出自己的手,坚定地握住了施耐德先生那只粗糙、布满岁月和机油痕迹的手。

    他的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坚硬的茧子,一种属于实干者的力量。

    “成交,施耐德先生。”颜旭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没有任何勉强,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心,“我们接受您的所有条件。我们无法立刻给您‘时间’来证明可靠性,但我们可以用无条件的服务、最快的响应速度和我们工程师的全力以赴,来弥补时间的差距,来换取您的信任。”

    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掌控数百亿资产的“新旭日”CEO,而是褪去了所有光环,变回了十几年前,在中关村那个狭小的办公室里,对着第一个将信将疑的客户,敢于压上一切、做出承诺的初创小老板。眼神里有压力,有风险,但更有一种久违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锐气与纯粹。

    施耐德先生显然也没料到颜旭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他愣了一下,随即,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除了焦虑和决绝之外的神色——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名为“希望”的光芒。他用力回握了一下颜旭的手。“好!但愿……你们不会让我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