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在实验室门口等待着,重新回来的泠妩含笑询问:“怎么都来了?”
有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为什么都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想看到一个奇迹的诞生。
一个创造了许多奇迹的人,能不能在生命走向终点时,创造一个生命的奇迹。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奇迹没有发生。
她走进实验室,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闭上了双眼,暂停了呼吸。
她的胸膛不再起伏,脉搏不再跳动,他们犯错时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温和安抚而后力挽狂澜。
他们是唯物主义的最高追随者,但这一次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却觉得一切都是虚假。
身后,是和泠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她挽着宋春花看着眼前的人群,虔诚地垂下眸子。
被挽着的宋春花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心有一瞬的空落,她第一次想要推开所有人,去看一眼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婆,我饿了。”关泠妩说。
宋春花的心神这才回笼。
她刚刚在想什么来着?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咱就回去吧,大领导给你批了长假,以后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那以后我每天都陪在阿婆您的身边。”
“老婆子我嫌烦!”
“那我也要天天陪在您的身边。”
宋春花有一瞬的迟疑,她记得记忆里的小丫头也曾这样说过。
“臭丫头……”
第274章
我爹娘没什么文化,但我的名字他们也想了许久。
最后我娘看着春天里开得漂亮的花,给我取名叫作——宋春花。
我是我爹娘的老来女,而且爹娘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所以他们从不会使唤我,更不像村里其他爹娘一样骂我是个赔钱货。
但爹娘年纪大了又在之前逢上十年的战乱,所以在我五岁那年我娘先一步走了,九岁那年我爹也去找我娘了。
不过好在我娘走后我爹就开始手把手地教我怎么养活我自己,再加上我天生大力,所以爹走后我一个人摸索着,虽然摔了不少坑但也能磕磕绊绊地活下去。
村子里的小孩们时常笑我“吃的比猪多,力气比牛大”。
我不敢骂回去,我只敢躲家里偷偷哭。因为他们有家人,我没有了。
再也没有人,会抱着我替我撑腰了。
我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结果我十岁的那个除夕夜里,我还得拿着扫帚守在爹娘留下来的小房子前,不让那些亲戚们把爹娘给我留下的房子抢走。
只可惜,我力气再大也挡不住他们噼里啪啦地质问,他们说是我克死了我爹娘。
在我十岁的那个除夕夜里,我没爹没娘也没了屋子。
我……什么都没有了。
但就是那一天,我遇见了他,我以为他会是我一辈子的星星。
“你还不回家吗?外面这么冷,你家人会担心的。”十二岁的他问我。
我听见了,但我胆子小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也没生气反而还蹲下来陪着我,他说:“晚上有狼,再不回家去,是会被吃了的。”
他这样一说我更害怕了,但害怕过了头我也有些生气,不过也就那一秒,我吸着鼻子抬起脸快速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又泄气地缩回了头,不敢看他。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他可真黑,尤其是在一地的白雪里,他黑的像个煤球。
但是他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漂亮。
“快点回家吧。”他又说,“我也要回去了。”
听到说“有狼”的他要走,我这才闷闷说:“……我没家了。”
他愣了半天才说:“我也没家,那你跟我回家吧。那样的话我们就都有家了。”
山村冬天的雪夜是很亮的,我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眼睛里亮亮的星星。
就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
“好。”我没家可去,我只有这个选择。
湾月村像吃人的恶鬼,我和他在这个村子里被一张张又丑又臭的嘴编排着。
“天煞孤星找了个克死爹娘的小媳妇!”他们隔老远就大声地朝我喊。
我隐约能听懂他们的意思,而且他们的语气不像是在说两个活生生的人,而像是在说两个轻贱的畜生一样。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我好像只会哭,但我不能哭。
以往我一哭他们只会笑的更大声,嘴里说的话也只会越来越难听,但是那天没有,那天我听到了他们痛苦的叫声。
我睁开眼,就见他像个英雄一样站在我的前面,怀里抱着一堆小石头朝他们砸去。
那些坏人们则捂着头骂骂咧咧,只是他们刚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叫骂出声,就被他举起的手吓得捂着脑袋跑的远远儿的。
他真厉害,但我最后还是哭了,我是看着他的背影哭的。
为什么哭?我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我又有家了吧。
他拉着我回家,把我脸上的泪水擦去,我又看见了他眼里的星星。
我被我的星星护在身后,我清晰可见我的星星身形变高,肩膀变宽。
我才发现,我的星星长大了。
只是后来,长大后十八岁的他在给我擦眼泪的时候,黑黑的脸蛋红红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问他:“你发烧了?”
他像是田里的蚂蚱一样跳着跑远,留下个背影给我,还不忘和我说:“我可没有!”
他总是这样,把好的留给我,把坏的丢给自己,现在居然连生了病也不肯去瞧!
我生气地追上去,拉着他去看医生,湾月村没有能瞧病的医生,我们走了很远去了镇上才找到。
医生在给他治病的时候问了他半天,最后医生笑着让我出去,我担心星星不肯走,还是星星对我摆手,我才扭头离开。
不让我陪着我就不陪,我可不稀罕!不过——我还是趴在门上偷听了。
但可惜隔着门我没听清他们说了啥,我只知道回家后星星他不像以前一样和我那么亲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说。
但既然他不和我玩了,那我也不和他玩。
去田里的时候,他在那头我在这头,我们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下乡来的知青。
知青和星星不同,星星是黑黑的,知青却是白白的,就是每次他遇到我的时候又会白里透着红。
没人跟我说过那些事,所以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迷迷糊糊地觉得,我不能和这个知青走的太近,否则以后的我一定会后悔的。
但麻烦总喜欢自己找上门,那个知青拎着当时湾月村就没人舍得买的大白兔奶糖,来找星星玩。
他们在屋子里说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