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微微一笑:“花仙怎会弄错?你只管收好,这些都是仙娥特地叮嘱,额外赏赐给你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当众封赏的时候,赏赐别人是大大方方的摆出丹瓶,给你的却是连神识都探查不到的储物袋。”
幽月仙子更加诧异了:“是吗?仙姑为何要如此待我?我不过是凤氏仙族中,微不足道的吴国旁支族人,在临海郡中,倍受族人冷落的。”
叶凌宽慰道:“仙子不必妄自菲薄,那是其他凤氏族人的偏见!据我观察,九......
晨光微熹,露珠在草尖上轻轻滚动,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那一声破土的轻响。叶凌依旧坐在田埂上,锄头横放在膝前,指尖摩挲着木柄上的裂纹??那是千年耕作留下的印记,每一道都刻着风雨与坚持。他没有看天,也没有回头望那已渐渐隐去异象的命门之地,只是静静凝视着那株刚刚萌发的绿芽。
它太小了,细若游丝,却挺直了腰杆,迎着初阳微微颤动,像是一句无声的宣言。
苏绾站在不远处,手中玉笛垂落,唇角含笑,眼中却泛起淡淡水光。“你父亲当年种下第一株灵苗时,也是这样坐着,一坐就是三天三夜。”她轻声道,“他说,真正的耕者,不是等花开的人,而是愿意陪花一起熬过寒冬的人。”
叶凌点头,没说话。他知道母亲不是在回忆过往,而是在提醒未来。
风起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
他眉心微跳,猛然抬头??
东方天际,原本透出一线光明的云层正被某种力量缓缓撕开,不是雷劫降临的那种暴烈,而是一种近乎**吞噬**般的黑暗,如墨汁滴入清水,无声蔓延。与此同时,大地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千万根地脉同时绷紧,又似有巨兽在岩浆之下翻身。
“来了。”叶凌缓缓站起身,将锄头拄于身侧。
不是冥殿。
这一次的气息截然不同。没有金乌图腾的灼热,也没有引魂幡的怨戾,反而……冰冷、空寂,如同宇宙尽头吹来的死风。这股力量不属于归墟,也不属于诸天万界已知的任何一方势力。
“是‘虚渊’。”苏绾神色骤变,“他们竟能在灵枢未全断之时便破封而出!”
话音未落,那片黑云中央忽然裂开一道竖瞳般的缝隙,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缓缓睁开??通体漆黑,无瞳无虹,只有一圈圈螺旋状的纹路不断旋转,仿佛能吸尽一切光与声。
**虚渊之眼**。
传说中,它是天地初开时被排斥的“残缺本源”,因无法融入大道而堕入永恒虚无,化作独立于轮回之外的异界。它不修法,不争权,唯一的执念便是**抹除存在本身**??因为它自己从未真正“存在”过。
“原来如此。”叶林冷笑,“你们怕的从来不是冥殿掌控命门,而是这东西趁乱吞噬灵枢,让整个归墟沦为虚无之壤。”
苏绾沉重地点了点头:“九百年前那一战,真正逼退我们的,并非冥殿,而是虚渊突袭,几乎令玄牝园根基崩毁。若非桃树以十二花苞自爆封印裂隙,我们早已化为虚无尘埃。”
叶凌握紧锄头,指节发白。
此刻,那巨眼缓缓下移,目光锁定命门之地,尤其是那株新生的绿芽。一股无形压力骤然压下,整片田野的泥土开始**褪色**,由棕黄转为灰白,继而碎成粉末,随风飘散??那是存在的痕迹正在被抹去。
“它想毁掉‘始源种’!”苏绾惊呼,“一旦种子未成形就被抹除,这片母壤将永远失去孕育之力,灵枢再难复苏!”
叶凌一步踏出,双脚深深陷入泥土。
他不再言语,双手紧握锄柄,猛然将其插入地面!
“喝??!”
一声低吼,源自肺腑,震动四野。
刹那间,青光自锄锋炸开,顺着地脉疯狂扩散。那些即将消散的土壤竟奇迹般重新凝聚,藤蔓从废墟中钻出,缠绕住正在崩解的土地;桃花再度绽放,花瓣如盾牌般悬浮空中,形成一圈守护结界;小溪逆流而上,在空中凝成水镜,映照出那巨眼的一瞬迟疑。
但这还不够。
虚渊之眼轻轻眨动,一道黑芒射出,直接穿透桃花屏障,击中绿芽所在之地!
“不!”苏绾扑上前去。
可就在黑芒触及嫩苗的瞬间,那株看似柔弱的小苗竟自行卷曲叶片,释放出一点金光??正是十二愿莲中最神秘的那一朵:**金莲?守愿**!
光芒扩散,化作半球形护罩,硬生生挡住了黑芒侵蚀。然而,金光迅速黯淡,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它在用自己的本源护主……”叶凌双目赤红,“可它才刚出生啊!”
他猛地抽出锄头,反手一挥,斩向自己左臂!
鲜血喷涌而出,洒落在田中。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将伤口对准泥土,任由热血汩汩流入大地。
“以我之血,祭此方土!”
这是《太素经》最后一页记载的秘术??**血耕诀**。唯有真耕者可用,代价是折损寿元,甚至可能永久断绝道基。但一旦施展,土地便会短暂觉醒“母性意识”,获得自主防御与反击之力。
大地剧烈震颤。
泥土翻滚如潮,竟似有了呼吸。每一粒沙、每一滴水都在共鸣,回应着主人的牺牲。那十二枚愿莲齐齐转动,金莲更是脱离虚空,坠入泥土,化作根系,与始源种融为一体!
“轰!!!”
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光柱之中,浮现出一幅浩瀚景象:无数个世界在田垄间诞生,春种秋收,人影穿梭;孩童在桃树下嬉戏,老人在溪边垂钓;战火熄灭,瘟疫退散,连死亡都被温柔接纳……这不是力量的展示,而是**愿景的具现**??一个由耕者之心构筑的理想之境。
虚渊之眼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它的螺旋纹路紊乱了一瞬,仿佛第一次“看见”了什么。对于一个只知虚无的存在而言,这种充满生机的画面,本身就是一种冲击。
“你……为何还要种?”一个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毫无情绪,却带着困惑,“万物终将腐朽,轮回不过循环。你所守护的一切,注定归零。”
叶凌站在光柱中心,脸色苍白,嘴角溢血,却仍笑着。
“因为我种的从来不是结果。”他说,“我种的是希望本身。哪怕明天就毁灭,今天也要浇水施肥。哪怕全世界都说没用,我也要试试看能不能活一棵苗。”
他抬头,直视那只巨眼。
“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从未弯过腰。你不知道泥土有多暖,露水有多甜,更不知道当一颗种子在你手里发芽时,那种感觉,比飞升成仙还真实。”
光柱猛然暴涨!
十二愿莲融合为一,化作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有人在废墟中重建家园,有人在绝境中点燃灯火,有孩子把最后一口粮留给陌生人……这些都不是神通幻术,而是亿万生灵心中未曾熄灭的**善念**。
虚渊之眼终于闭上了。
黑云如退潮般消散,天地重归清明。
良久,叶凌瘫坐在地,浑身脱力。苏绾急忙扶住他,颤抖着手为他包扎伤口。
“傻孩子……何必用血耕诀?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时间了。”叶凌喘息着说,“它下次再来,或许就是百万大军。我们必须抢在它彻底苏醒前,让始源种扎根。”
他艰难地抬起手,抚摸那株依旧挺立的绿芽。它虽受创,却未倒下,反而在金莲滋养下,长出了第二片叶子,呈心形,脉络如星河分布。
“它在成长……比我想象得快。”
苏绾望着儿子憔悴的脸,忽然轻叹:“你知道吗?桃树选你,不只是因为你肯种田。而是因为……你始终相信,种下去的东西,值得收获。”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青袍的女子疾奔而来,发髻散乱,脸上沾满尘土,却是凤汐月!她手中紧握一枚玉简,气息紊乱,显然一路强行破空而来。
“叶凌!”她跪倒在田边,将玉简高举过头,“玄牝园……出事了!”
叶凌勉强起身,接过玉简注入灵识??
画面浮现:原本祥和的仙府内部,竟出现数十道空间裂痕,从中涌出黑色藤蔓,缠绕灵药,将其转化为扭曲怪物;更有数名弟子莫名昏厥,醒来后双眼全黑,口中喃喃重复一句话:“**归道之路,唯虚方存**。”
“是虚渊的寄生孢子!”苏绾失声,“它们借着刚才的空间震荡侵入了玄牝园!若不及时清除,整个仙府都会变成虚渊巢穴!”
叶凌咬牙:“必须回去。”
“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远行!”凤汐月急道,“而且路上必然埋伏重重,冥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就让我去。”白骨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回首,只见北漠方向一道火线划破长空,白骨踏焰而来,周身燃烧着幽蓝火焰,双眸如炭火明灭。他落地时,脚下焦土自动翻新,竟生出几株嫩草。
“我欠你一条命。”他对叶凌说,“现在还。”
叶凌摇头:“你要镇守北漠,防止冥殿余党反扑。”
“我已经安排好了。”白骨冷笑,“况且,你以为我只是个守墓人?三百年前,我曾是玄牝园外门执事,熟悉每一寸地脉走向。要清剿寄生藤,没人比我更适合。”
叶凌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他取下腰间水囊,倒出最后一滴混着他汗水的晨露,滴入白骨掌心。
“这是我浇过始源种的水。带着它进园,所有被污染的灵植见到这滴露,都会本能抗拒虚渊侵蚀。”
白骨郑重收下,转身欲走。
“等等。”叶凌叫住他,“如果遇到被困的弟子……救不了就带回来。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为了守护什么而白白死去。”
白骨回头,火焰映照下,嘴角竟勾起一丝笑意:“你还真是个?嗦的农夫。”
身影一闪,化作流星消失天际。
苏绾看着远去的轨迹,轻声道:“他心里其实早就认你为主了。”
叶凌笑了笑,没答。
他知道,这场战争早已超越个人恩怨。冥殿想要控制轮回,虚渊想要抹除存在,而他只想守住这一亩田,让每一个愿意播种的人都能看见春天。
夜幕降临,星辰重现。
他躺在田埂上,仰望星空,耳边再次响起摇篮谣的旋律。这一次,不止是母亲在哼唱,远处村落里,也有婴儿啼哭后响起的温柔歌声。
生命仍在延续。
他闭上眼,默默许下一个愿望:
愿天下所有田地,都能自由生长;
愿所有弯腰的人,都不被辜负;
愿来年春风拂过时,无人再问??
“种这些,有什么用?”
因为他知道,
有些事,
不必有用,
才值得去做。
就像此刻,
他再次拿起锄头,
轻轻拨开绿芽周围的碎石,
然后低声说:
“睡吧,明天还得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