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接手

    周逸尘回到大办公室。

    他刚一坐下,张兰芳就笑着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

    “周医生,主任跟你说什么了?”

    办公室本来就不大,听到她的问话,一旁的钱卫国和孙建军都竖起了耳朵。

    周逸尘也没瞒着,实话实说。

    “主任说,以后不用人带了,直接分我病人,让我自己负责。”

    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另外两个人,表情各不相同。

    孙建军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钢笔,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搞不定的病人,人家一晚上就给理顺了。

    现在主任还让人家独立管病人。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年纪最大的钱卫国则推了推眼镜,看着周逸尘,笑呵呵的说道。

    “小周,这是好事啊!”

    “主任这是看重你。”

    “不过你也得留个心眼,咱们科的病人,疑难杂症多,你一个人负责,压力大,凡事多琢磨,别急着下结论。”

    这话听着像是提醒,其实是在传授经验。

    是一种平等的,同事之间的交流。

    周逸尘听懂了。

    他很诚恳地对着钱卫国点了点头。

    “谢谢钱哥提醒,我记住了。”

    这一声钱哥,叫得钱卫国心里很舒服。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又高看了一眼。

    有本事,还不张扬,懂礼貌,知进退。

    这年轻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办公室里的气氛,因为这几句话,变得更加融洽了。

    之前那点因为周逸尘一鸣惊人带来的隔阂,悄无声息地就散了。

    周逸尘重新坐下,拿起那本温病条辨继续看了起来。

    对他来说,治好一个病人,得到主任的赏识,固然高兴。

    但这都比不上医术技能的提升。

    天道酬勤。

    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病历的轻响。

    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隔阂和较劲,彻底消失了。

    孙建军不再坐立不安,他埋着头,正儿八经地写着一份病程记录,神情专注。

    钱卫国捧着个大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吹着热气,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周逸尘,眼神里带着几分琢磨。

    张兰芳整理着桌面上的化验单,动作都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周逸尘则完全沉浸在了书里。

    《温病条辨》里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他脑海里活了过来,演化成一个个具体的病例,与他脑中的知识相互印证。

    【医术LV6(2491/6000)】

    他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自己天赋面板上,经验值在以龟速缓慢上涨。

    虽然慢,但确实在涨。

    天道酬勤,从不骗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护士长于秀芬走了进来,她四十多岁,身材微胖,走路带风,做事一向干脆利落。

    她手里拿着一份新的病历夹。

    “周医生。”

    于秀芬一开口,办公室里其他三个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周逸尘也从书里抬起头,看向她。

    “于护士长。”

    于秀芬走到他桌前,把手里的病历夹往他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刘主任安排的,这个病人,以后就归你负责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钱卫国和张兰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孙建军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写了起来,只是速度慢了半拍。

    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下,是彻底没得比了。

    进修医生来科里两天,就能独立管病人,还是主任亲自安排的。

    这待遇,整个市人民医院都找不出第二个。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于护士长。”

    周逸尘站起身,接过了病历夹。

    于秀芬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病人刚从门诊收上来的,在七号床,情绪不太稳定,你多费心。”

    说完,她就转身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一看就是个忙人。

    周逸尘坐下,翻开了病历夹。

    七号床,吴秀梅,女,三十六岁,纺织厂女工。

    主诉:反复胸闷、心慌、气短半年,加重一周。

    病历上写得很详细,这半年来,这个吴秀梅跑遍了市里好几家医院。

    心电图、胸片、抽血化验……

    所有西医能做的检查,几乎都做了个遍。

    结果是:一切正常。

    没有任何器质性的病变。

    可病人就是难受,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饭,总觉得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气都喘不上来。

    有时候半夜还会突然惊醒,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门诊的医生初步诊断是心脏神经官能症,说白了,就是觉得她精神太紧张,没什么大毛病。

    给开了点谷维素和安定,让她放宽心,好好休息。

    可病人吃了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班都上不了了,这才又挂了号,被收了进来。

    周逸尘一行行地看下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病,有些棘手。

    它不像三号床的老大爷,虽然看着严重,但病机很明确,就是湿温阻遏中焦,对症下药,邪去则正安。

    这个吴秀梅的病,更像是虚无缥缈的。

    西医检查不出问题,就很容易被归结为想多了、精神问题。

    可周逸尘知道,中医里没有精神病这一说。

    凡是身体表现出的不适,必然有其内在的根源。

    情志,同样可以致病。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过极,皆可伤及五脏。

    他合上病历,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肝主疏泄,性喜条达而恶抑郁。

    这个吴秀梅的情况,十有八九,是肝气郁结了。

    想来也是,纺织厂的女工,工作环境嘈杂,精神压力大,家里再有点什么不顺心的事,这气血一不顺,病就来了。

    看来,得去跟病人好好聊聊。

    周逸尘站起身,准备去病房看看情况。

    周逸尘把白大褂的扣子扣好,拿着病历夹,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人来人往,混杂着消毒水和中药的味道。

    护士们推着治疗车,步履匆匆。

    病人家属们或蹲或站,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焦急。

    这就是医院的日常,充满了生老病死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