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家都是从不同的小组过来的,以前的工作习惯和流程可能都不太一样。”
桌在办公桌前,周逸尘开始了谈话。
“咱们这个新小组刚成立,就是一个磨合期。”
“我的想法是,咱们先不急着定什么规矩,先一起上手干活,在工作里找默契。”
他这话说的很实在,李文静和赵刚他们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马国强和黄浩则交换了一个眼色,没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直靠在门边的钱斌突然开了口。
“周副主任。”
他喊了一声,语气平平的,听不出喜怒。
“您以前是在中医内科的吧?”
周逸尘抬眼看向他,点了点头。
“对。”
钱斌嘴角微微一撇,那股子傲气又冒了出来。
“急诊科的节奏,可跟内科不一样。这儿的病人,说不定前一分钟还好好的,后一分钟人就没了。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这话听着像是在介绍情况,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这是在质疑周逸尘这个中医内科来的副主任,到底能不能适应急诊科的高强度工作。
赵刚和王大伟两个年轻人,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点不忿。
他们可是亲眼见过周逸尘昨天是怎么在混乱中力挽狂澜的。
李文静则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钱斌,似乎觉得他这么说话有点不合时宜。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周逸尘却笑了。
他看着钱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钱医生说的对。”
他这一句,直接把钱斌后面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都给堵了回去。
钱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周逸尘会是这个反应。
只见周逸尘继续说道。
“急诊科的凶险和辛苦,我早有耳闻。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更需要各位的帮助。”
“我在急诊确实是个新人,很多突发情况的处理经验,都比不上在座的各位老师傅。”
“所以,以后工作中,我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钱医生和各位同事,随时给我指出来。我一定虚心接受。”
他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直接承认自己的不足,姿态放得极低。
这一下,反倒是让钱斌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感觉自己憋足了劲打出去的一拳,结果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点力都使不上。
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周逸尘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年轻人嘛,有点傲气很正常。
磨一磨,就好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一个年轻护士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脸上全是焦急。
“周主任!快!”
她喘着粗气,指着外面。
“刚送来一个大出血的病人!钢筋从大腿上穿过去了,血止不住!”
“王主任让你赶紧过去看看!”
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刚才还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马国强和黄浩,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钱斌也猛地站直了,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这就是急诊科的日常。
前一秒风平浪静,后一秒就是生死时速。
周逸尘的反应最快。
他几乎是在护士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站了起来。
刚才还温和谦逊的气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眼神一凝,刚才还温和的声音变得沉稳有力。
“走。”
“所有人,都跟我来。”
这道命令,简洁,干脆,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李文静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听诊器就跟了上去。
赵刚和王大伟两个年轻人,脸上带着一丝临战前的兴奋和紧张,也赶紧迈开步子。
马国强和黄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但还是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只有钱斌,站在原地没动,眉头拧了起来。
“周主任,抢救室地方小,我们这么多人过去,不是添乱吗?”
他的质疑很直接。
周逸尘脚步没停,头也没回,只是声音清晰地传了回来。
“我们是一个小组。”
“现在,是我们小组接到的第一个病人。”
“是死是活,我们一起扛。”
说完,他的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钱斌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脸色有些复杂地跟了上去。
走廊里人声鼎沸,周逸尘却像一条破开水流的鱼,速度极快地朝着抢救室的方向移动。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危机,但更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快速捏合成形的最好机会。
他对自己手下这六个人,几乎一无所知。
李文静看着稳重,但实际操作水平怎么样?
赵刚和王大伟有热情,可遇到真刀真枪的场面会不会手忙脚乱?
马国强和黄浩那两个老油条,是真没本事,还是懒得动弹?
还有钱斌这个刺头,光会耍嘴皮子,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这些,光靠开会和谈话是看不出来的。
只有在抢救台前,在生死的边缘,一个医生的真实水平才会暴露无遗。
当然,他也有另一层意思。
立威。
在医院这种地方,想让别人服你,靠的不是职位,不是资历,而是实打实的本事。
你的技术比别人牛,那你说的话才有人听。
他的医术已经到了六级,熟练度快要过半,综合水平放在整个市医院,那也是顶尖的一小撮。
尤其是在中医结合、针灸以及外科急救这些方面,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别说一个急诊科副主任,就算是王长江这个大主任亲自上阵,在某些精细操作上,也未必有他做得好。
这不是自大,而是基于天道酬勤天赋带来的自信。
说话间,抢救室已经到了。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抢救室里乱成一团,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一根小臂粗、带着锈迹的钢筋,从他右大腿外侧贯穿而入,从内侧穿出,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钢筋穿透的地方,鲜血正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根本压不住。
旁边的护士正用纱布死死按着伤口,但纱布早就被染透了,鲜血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滩。
“血压还在掉!70/40!”
“心率140!”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预示着病人随时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