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李莫愁脚步一顿,却头也不回,声音硬邦邦的。
秦渊缓步上前,在李莫愁身后不远处站定:「道长昨夜未曾宿在院中?」
这话本是寻常,可听在李莫愁耳中,却似别有意味。
霎时耳根泛红,有些羞恼却强作镇定的道:「贫道宿于何处,与先生何干?」
「这倒也是。」
秦渊颇为随意地颔首一笑。
看李莫愁这模样,他便猜到了是怎麽回事。
昨夜李莫愁进入后院,靠近新房,却又匆匆而去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只是,当时穆念慈正如树袋熊般悬于他身前,哭得花枝乱颤,泣不成声。
而他也正兴致勃勃地托着自家娘子,细细欣赏她泪流满面的娇媚姿态。
哪有心思去理会李莫愁的心情和感受。
「你……」
李莫愁看到秦渊这轻松写意的模样,禁不住俏脸凝霜,被气得够呛。
贫道说与你有何相干,你就真的觉得与你无关了?
昨夜……昨夜要不是你们在后院闹出那麽大的动静!
贫道又何须冷飕飕地跑去村外小庙修炼?
你们在屋子里你侬我侬,贫道却在寒风中坐了半夜!
一时间,李莫愁觉得手中长剑又有些蠢蠢欲动。
「请道长留步,其实是想问问道长伤势如何了?」
无视李莫愁那想要捅人的目光,秦渊又淡然自若地笑了笑,「我曾答应过,婚后要传道长功法,若是道长伤势……」
「没事,没事。」
李莫愁闻言,眸中顿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贫道伤势已然大好,先生若是有暇,贫道随时都可以。」
说着,手中长剑还快速挥舞了几下。
却似牵扯到了右胁伤口,黛眉不由蹙起,但旋即便如没事人般舒展开来。
这几日她虽在疗伤,可心里,却已将秦渊承诺的功法惦念了无数遍。
此刻听到终于可以开始传授,哪还顾得上其它,便连刚才的羞恼都淡了几分。
见她强忍伤痛的模样,秦渊也不点破。
只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便现在吧。我先传你第一层心法。」
李莫愁闻言,忙将长剑归鞘。
而后,插剑于地,神色肃然,美眸之中既有期待,又隐隐可见几分紧张。
不论自己与秦渊有什麽恩怨,但他的确身负绝学,不弱于东邪黄药师。
能得其亲自传授,实乃莫大的机缘。
「这『龙象般若功』,入门易而精进难。」
「它在修炼真气的同时,可最大限度激发肉身潜能,淬炼筋骨,滋生巨力。」
秦渊负手而立,缓缓道,「此功法共分十三层,第一层名为『灵象踏地』,需配合特定桩功丶呼吸和观想进行修炼。」
他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着摆出了「灵象桩」的架势,身如巨象,沉稳如山。
李莫愁天资聪颖,立刻依样画瓢,只是动作略显生硬,气息也未能沉静。
「意守丹田,呼吸需深沉缓慢。」
秦渊拔出李莫愁那把长剑。
剑鞘轻点其肩膀,仔细调整其姿势。
「吸气如巨象汲水,纳气入腑,呼气要沉稳,将体内浊气尽数喷吐而出。」
「一呼一吸之间,当有闷雷之声于胸腔之内回响……」
李莫愁依言调整呼吸,初时还有些紊乱,但在秦渊的引导下,很快便掌握了节奏。
呼吸,渐渐变得低沉有力。
「好!现在闭目凝神,观想自身化为远古巨象。
「那巨象……」
秦渊声音温和,又根据观想图,一点点地讲解,那头远古巨象的形貌特徵。
「然后,引动体内气血,刺激皮肉筋膜,感受气力滋生。」
李莫愁美眸闭阖,努力观想。
然而,她不观想还好,这一观想,众多杂乱的念头,立刻纷至沓来。
时而想起秦渊于胡府大杀四方的霸道果决和与黄药师切磋时的威武英姿。
时而想起昨夜后院那可恶的动静;时而想起陆展元和何沅君的琴瑟和鸣。
时而又想起两年前在他们二人婚礼上所承受的羞辱……
她那张冷艳面庞上。
神色也是变幻不定,崇慕丶羞恼丶愤怒丶屈辱等各种情绪交相浮现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观想出来的巨象,自然是模糊不清。
「心神有点弱了。」
秦渊微微摇头。
杨过心神比李莫愁更弱,但他年仅五岁,心思纯净,不易滋生杂念。
这「龙象般若功」的观想法,自然上手极快。
但李莫愁不同。
她已二十来岁,出古墓后,经历坎坷,心绪复杂,执念可谓是极其深重。
此刻强行观想,居然引动了心魔。
正常情况下,修炼这第一层是不可能出现心魔的,可偏偏在她身上出现了。
也是奇迹。
当然,这第一层的修炼,就算出现心魔,对躯体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最多就是清醒之后,精神疲惫而已。
只是以她目前这样的状态,想要第一层入门,可不容易。
感受了一番脑海之中传道珠的进度,秦渊略作沉思,
便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落在她眉心之上。
「也罢,送佛送到西!」
「我便助你一把,你修炼得快,我得的传道珠进度也多。」
一股温润平和的玄黄真气,如涓涓细流,缓缓渡入。
李莫愁娇躯微微一颤,只觉一股清凉而柔和的气息,在眉心处散开。
纷乱的杂念,被迅速抚平,躁动的情绪,如冰雪消融。
脑海中那模糊的巨象,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仿佛自己真的化身为一只头顶苍穹丶脚踏大地的巨象,厚重,沉稳,力量磅礴。
与此同时。
她周身气血受这外力的温和引动,也是加速流转。
丝丝缕缕的暖流由四肢百骸滋生,按照功法第一层的法门,运转起来。
初时细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充满力量感。
「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躯体深处的嗡鸣,蓦地响起。
那汇聚的暖流轰然散开,融入全身的筋骨皮膜之中。
下一刹那,李莫愁只觉浑身肌肉微微紧绷,脚下传来前所未有的厚重和踏实。
远超从前的力量,也是从躯体各处涌现。
「这就是龙象般若功?」
瞬即,李莫愁猛地睁开眼睛,灿亮的美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此刻,她已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起码增加了三成都不止。
而且,浑身筋骨强度更似大有提升。
「贫道这第一层,入门了?」
李莫愁细细感受着自身的巨大变化,激动得嗓音都微微有些发颤。
她习武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立竿见影的功法。
「不错。」
秦渊收回手指,淡然一笑,「此功越是往后,越是艰难。」
「但每突破一层,实力便会有巨大飞跃。」
「你的身法轻巧灵动,配上此功的沉凝厚重,刚柔相济,实力绝不会低。」
「多谢先生传功。」
李莫愁深吸口气,压下胸中的激奋,对着秦渊郑重一礼。
声音也不再似往日那般冷淡,竟是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次感谢,她是真心实意。
在没有真正学到这功法之前,她对秦渊的承诺,一直都是将信将疑的。
如今感受到了这功法的神妙,心中的那点疑虑,已是完全烟消云散。
而且,相对于此刻的巨大收获,昨夜的那点羞恼,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甚至觉得,能学得此神功,莫说在寒风中坐上半夜,便是再听几夜那恼人的动静,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念及此,便连李莫愁自己都吓了一跳。
面颊也是微微发烫,忙低下头去,遮掩自己的异状,免得被秦渊瞧见。
「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秦渊似毫无所觉地把长剑插回地上。
而后微一颔首,「你伤势未愈,不宜过度修炼。且好生休养,循序渐进地来。」
「待你这第一层大成之后,我再传你第二层。」
「过儿只用三个月,便修炼到了第三层,你天资聪颖,应当不会比他慢。」
「是,先生。」
看着秦渊转身而去的背影,李莫愁心潮澎湃。
行走江湖多年的她,深知一门高深功法的珍贵。
这等功法,不论放在什麽门派,都是敝帚自珍的。
师徒间传授,都要经过重重考验,遑论其它。
可秦渊却如此轻易地传授给了层信誓旦旦想要杀他的自己。
这份胸襟和气魄,着实令人心折不已。
便连她那颗被仇恨冰封已久的心,此刻也是不由得泛起了丝丝暖流。
「若是当初贫道遇到的不是陆展元那个负心之人,而是秦先生……」
这想法刚一冒头,李莫愁便是悚然一惊,一股混杂着羞臊和惶恐的情绪涌起。
李莫愁甩了甩头,慌忙掐灭这荒诞不经的念头。
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新修的功法之上。
「没想到杨过小小年纪,这功法就修炼到了第三层。怪不得能轻松抱起那般重物。」
「贫道虽入门更晚,却也不能输给一个小小孺童,需得尽早追上他才行。」
李莫愁毫不犹豫地继续摆出了灵象桩的架势。
不要过度修炼?
不可能的!
这麽厉害的功法,就得练它个天昏地暗才行。
察觉到身后动静,秦渊没有拦阻。
以李莫愁的性子,遇到这等高深功法,不日以继夜地勤修苦练,才是怪事。
注意力转向脑海,秦渊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了一丝弧度。
传道珠:458%
玄黄珠:45%
这次传授龙象般若功,不止传道珠进度暴涨,甚至连玄黄珠都涨了两个点。
虽不如杨过的五个点,但已比得上扫灭那鱼龙会了。
不愧是神鵰世界的重要配角!
……
内院,新房。
穆念慈猫猫祟祟地将房门拉开一条小缝,先是探出头来,飞快地左右张望了几眼。
见院中无人,她这才暗松口气,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将房门重新关起。
如今的她,已换下了昨日那身华丽的青绿嫁衣,只是穿着一袭寻常的红色襦裙。
满头秀发随意挽起,斜插着一支简单的木簪。
虽无浓妆华服,但经一夜雨露,她眉梢间却自然流露出一抹慵懒娇媚的风情。
白皙脸蛋之上,也还残留着一层淡淡的绯色。
眼波流转间,水光荡漾,较之往日,温婉清美中更是凭添了几分妩媚和娇艳。
「娘子,怎不多睡一会?」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呀!」
穆念慈像是受惊的小鹿般娇呼一声。
转身见到近在咫尺的秦渊,她面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宛如初绽桃花。
下意识地抬手拂了拂鬓角发丝,眼神躲闪,带着新妇特有的娇羞和慌乱:「先生……妾身想着该起来准备早餐了。」
说着便要迈步,可这动作一快,便显出脚步虚浮,腰膝也是一阵酸软无力,竟是立足不稳,直接向前栽倒。
「娘子小心。」
秦渊眼疾手快,忙将穆念慈扶住。
旁侧厢房,小杨过刚揉着惺忪睡眼开门走了出来。
恰巧见到娘亲步履蹒跚丶向前栽倒的这一幕画面,顿时惊得睡意全无。
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拉住穆念慈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惊慌。
急声道:「娘亲,你怎麽了?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昨晚有坏人闯入?」
他昨晚睡得特别沉,什麽都不曾听见。
此刻见到娘亲模样。
立刻想到是不是有坏人闯入,让娘亲受了伤,小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秦渊闻言,面庞微微有些僵硬。
昨夜的确有坏人闯入,伤了你娘亲。不过,你小子知不知道,那坏人就是你老子我!
而刚重新站稳的穆念慈,听到儿子这天真关切的询问。
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本就白里透红的脸蛋,霎时红得几乎要溢出血来,连耳朵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穆念慈有些无地自容,有些慌乱地瞟了秦渊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睑。
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过儿……娘亲没事……不是受伤……没有坏人……娘亲是……」
「咳咳!」
见穆念慈羞得不行,秦渊只得亲自出马,咳嗽两声,打断了语无伦次的自家娘子。
一本正经的道:「过儿莫慌,你娘亲没有受伤,只是昨夜风大,起身关窗时,不小心扭了脚,歇息一阵就好。」
小杨过将信将疑地看着面如红霞的娘亲,又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先生。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先生的话,他向来深信。
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道:「那娘亲要小心哦,过儿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蹲下身子,煞有介事地对着穆念慈的脚踝,用力吹了几口气。
「过儿乖,娘亲真的一点不疼了。」穆念慈越发羞窘,忙将儿子扶起。
「咦?娘亲,你声音怎麽了?」小杨过又发现了新状况,疑惑地打量着娘亲。
「娘亲没……」
穆念慈这才意识到自己嗓音已是颇为沙哑,更感羞臊。
慌忙清了清嗓子,故作若无其事的道,「呃,昨夜风大,娘亲许是……呃,着了凉,这才……嗯,嗓子不适。」
杨过还待再问,秦渊见娘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只得再次出马:
「过儿,些许风寒,不必担心,稍后爹爹帮你娘亲调理一下即可,你先去练功。」
「先将杨家枪法练十遍,再修炼龙象般若功。」
「是,爹爹。」
杨过一听练功这两字,刚才的那点疑惑,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欢快地应了一声,就兴冲冲地跑去拿枪。
穆念慈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却仍觉双腿酥软,一脸羞臊地睨了秦渊一眼。
声如蚊蚋地娇嗔道:「都怪先生昨夜……害得妾身在过儿面前那般失态。」
「好,好,都怪为夫。」
秦渊握住穆念慈柔软的小手,温声道,「来,娘子,我这便为你伐毛洗髓。」
穆念慈心头一甜,却仍惦记着家务:「先生,要不晚些再来,妾身还需准备餐食……」
「娘子莫要操心这些了。」
秦渊笑道,「灶房之事,我已另有安排。」
「从今往后,你和过儿一样,首要之事,便是跟着为夫专心练功,强身健体。」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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