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吗？
怀尔德在内心当中不断的拷打自己，自己做的东西是否算是艺术？
答案是肯定的。
萨尔维剪辑的水准和镜头的质感都有很明显的提高。
因此听从萨尔维的话，怀尔德确确实实感觉自己对于魔影的审美都是有所进步的。
如果现在回到魔影协会指导其他的导演，那整个魔影界的质量都可以提高一番。
这麽看来有能学习的地方，无论怎麽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但耐不住萨尔维像是有偏执一样，改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是有技术上的进步，大家都可以学习到不少的东西。
可怀尔德认为对于现在的观众来说，这些修改早已经足够精美了，甚至很多部分都有一些超越观众审美，近乎霸凌一般的去摧毁和重塑观众对于美的欣赏。
都能做到这种效果了，真的还要修改吗？
萨尔维的回答永远都是继续，还要，他有了新的想法。
虽然每次的工作量都不会比之前的多太多，可是一件件累积下来，萨尔维感觉他这一生都没有如此累过。
就算和魔王拼命也不是这样无休止的加班。
怀尔德真的很感谢自己是一个法师，需要用长休来恢复自己的法术位，要不然就算是长寿的精灵，恐怕也已经非正常死亡了。
但要说艺术吗？
或许这样的偏执真的是艺术了！
「我真的很想要这个世界的矮人都长高二十公分，这样他们就不只是可以踹到你膝盖了！」
怀尔德丝毫没有精灵的优雅，诅咒道。
萨尔维没有任何的否认，只是轻轻一笑。
毕竟员工能够给自己生产足够甚至超额的价格时候，真的有老板会因为员工小小一句咒骂而嫉恨在心，引发更多的矛盾吗？
那可真是没品。
「可就算如此，这一部魔影修改到现在应该是足够了吧！」
怀尔德忍不住说道：「我知道对于你这种艺术家，精益求精是一件好事情，但是你也要考虑到，你并没有那麽多预算，而且你还要照顾领地，这是你承诺好的事情。」
相对于人类，矮人和精灵这类亚人种族，要比人类本身更加重视承诺。
尽管这个承诺是别人给出来的，也依旧会让他们记在心中。
「但怀尔德会长，你认为开辟出来一条合格的道路需要多少钱吗？
不管我是朝着东边的高原荒漠区开辟道路，还是朝着，西边寻找一条道路，甚至是穿越南边的沼泽区趟出一条道路。
你觉得按照现在魔影能够赚来的钱，就算他没有免费，是确确实实可以赚钱，加上各种补贴，我能完成最便宜的沼泽路线的多少进度？」
「千分之一……不到。」
怀尔德很快给出了答案。
修路，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按照怀尔德原本的想法，就算《葬送的芙莉莲》这部作品继续完成下去，并且收费，赚来的钱恐怕都不够开辟出来一条合格的道路，何况道路本身的维护和引入商队同样也是一笔不小的价格。
「那麽你觉得靠现在的魔影真的可以赚到足够的钱吗？魔影无法让我们赚到这些钱。」
「那就更加不应该不断修改了！」
怀尔德皱起眉头。
萨尔维摇头：「不，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需要修改，怀尔德会长我和你说过纪念币的想法，你清楚只有《葬送的芙莉莲》得到更多的人喜欢我们才能够赚取更多的钱，甚至修好道路。
这一点你应该不否认吧？」
「不否认。」
「但仅仅是作品本身其实不足以让广泛的作为基数的观众消费，我们缺乏一个可以真正转换成为收益，并且维护我们作品的群体，我称之为……死忠！」
萨尔维侃侃而谈：「怀尔德大师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大家很多时候正在说一个魔影，或者歌的时候，其实说的不仅仅是作品，还有作者。」
「是。」
「大家会去筛选自己的喜欢的作者来看，有时候远远要比筛选自己喜欢的魔影类型来看，更加重要。
如果有一位贵族出身的大师，去拍摄一部下乡下人的影片，王都当中的贵族小姐依旧会觉得好看，但真正适合这部片子的乡下人反而不一定会喜欢看，只会觉得冒犯和假惺惺的仁慈。
相反，一个出身平民贫困的大师拍摄了一部贵族的影片或者歌剧，那麽乡下人会出于自身的感情依旧会选择支持，但大小姐定然是会来质疑各种问题的。
所以，你意识到了吗？大家在消费歌剧魔影，或者更多商品的时候，消费的其实不是商品本身，而是来自己自己群体和阶级的认同，并且大家会基于这个更加愿意去消费。」
怀尔德低吟着点头。
萨尔维总是能说一些超出他认知的话语。
并且这些话语似乎真的是正确的。
「但是我们的作品没有这样的基础，大家只会知道这是七皇子拍摄的，也是一部不错的电影，但如果讨论更多的内容，其实并不总会让人提起更多的兴趣。
就算看待我们作品本身也是一部天才做出来的天才作品，你觉得这合适吗？」
「不合适吗？」怀尔德诧异道。
「那麽我反过来说一下，上面说的那些大师的作品，假设他们有一部作品没有做好，那麽会得到怎样的评价？
大小姐或者冒险家会各执一词的说『这部作品还不错』，『只是发挥失常了罢了』『你们没有看懂大师的艺术！』。
但换做是我，定然会说『七皇子已经没有才能了』『原来只有一部作品好看』。
所以你看，这不是很清楚吗？因为我们并没有这些长期建立起来的认同的观众和支持者。
所以我们才更应该一遍遍的修改，让他们看到自己正在看的作品不断的变好，从而得出来一种认同『原来我看的魔影导演很在乎这部魔影』『我作为观众感到高兴』『导演是在乎我们的』『我们就是七皇子粉』。
在我们修改的时候他们会加深这一种认同，自己是魔影的爱好者，并且被人重视，所以会自发和人讨论魔影当中的内容，甚至会有很多对于魔影颇有研究人也会投身其中，一遍遍反覆对照不同版本之间的差异。
到时候就算我们的魔影遭到了别人的质疑，他们也会站出来保卫我们，这些人就是我们的死忠，也是核心用户。」
「别现在觉得他们渺小，但等到我们我们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是我们的支柱。
而等到我们贩售那些纪念币的时候，他们更加会说……」
萨尔维卖了一个关子。
露恩听着听着，下意识的顺着萨尔维的话语接下来：「这些纪念币也是精品的，和魔影作品一样是精心打造出来，值得收藏的！」
萨尔维笑道：「没错，就是这样，他们会被我们的行动所打动，并且参与到消费当中。这一刻也不远了。
还有，露恩说的很不错，你的转正我觉得可以提前一些了？」
「真的吗？皇子！」
露恩激动了起来。
但原本就憔悴的怀尔德现在看萨尔维却没有半点激动。
眼前这个人似乎不仅是一个恶魔，更是一个……灵吸怪。
他的判断几乎可以说完全正确。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