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吊在半空的苏明薇，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在亲耳听到他毫不犹豫做出选择的瞬间，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她闭上眼，心底一片冰凉。
三十岁的苏明薇，为了这个男人耗费了五年光阴，最终换来的，是在生死关头被轻易舍弃，太不值得了。
黑衣人似乎有些意外，确认道，“宋先生，你可想好了？如果你选择这位姜小姐，那么你的妻子，可就要被扔进下面这片海里了。是生是死，可就难说了。”
宋言西看向苏明薇，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但最终还是被对姜晚的“责任”和对苏明薇的“怀疑”压倒。
“明薇……我知道，你以前是学校的游泳冠军，水性很好。就算掉下去，也不会马上有事。你坚持住，相信我，我救了晚晚之后，立刻想办法救你。”
他甚至还试图给出承诺，试图安抚她，或者说，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我保证，这次救了晚晚，就算还清了她姐姐的恩情。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苏明薇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双曾经蕴藏着爱意和期盼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嘲讽和死寂。
她连一个字都懒得回应。
因为她很清楚，她们早已经没有以后了。
宋言西被她那冰冷的目光刺得心头一慌，竟有些不敢与她对视。
“言西哥哥，快救我啊，绳子勒得我好疼，我好冷……”姜晚适时地再次发出带着哭腔的催促，声音柔弱无助。
宋言西不再看苏明薇，转头对着黑衣人道，“钱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马上就到，放人。”
……
监控室内，时暮野慵懒地陷在真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巨大的显示屏将甲板上发生的一切，包括宋言西那毫不犹豫的选择、苏明薇眼中彻底的死寂，以及宋言西试图用苍白言语安抚却不敢对视的狼狈，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嘴角勾起一抹愈发浓烈而玩味的笑意。真是……太有趣了。宋言西的“情深义重”竟然如此廉价，轻易就被所谓的“恩情”和可笑的怀疑左右，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法律上的妻子。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也……更让人忍不住想把这虚伪的面具彻底撕碎，看看底下到底还能有多不堪。
他对着耳麦，用一种带着愉悦笑意的声音，轻声下达了指令，“看来宋总还是不够痛。去，给他加点码，让他再好好‘斟酌’一下。”
甲板上，宋言西刚说完“放人”，为首的黑衣人耳机里似乎收到了什么指示，他微微侧头聆听，随即发出一声古怪的低笑。
“宋先生，”黑衣人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种戏谑的遗憾，“你的回答……太迟了。而且，我突然觉得，光是选一个人，太没意思了，不够刺激。”
宋言西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你们还想怎么样？钱我已经答应了！”
“钱，当然是要的。”黑衣人慢条斯理地说，“但现在，我们想要点别的‘彩头’。光让你选一个人，体现不出你的诚意和……痛苦。”他刻意拉长了“痛苦”两个字。
宋言西看着被吊在半空、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姜晚，又瞥了一眼仿佛已经将一切置之度外的苏明薇，胸腔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充斥。他知道自己完全处于被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筹码。
他强压着怒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筹码？你说。”
黑衣人却忽然笑了起来，他慢悠悠地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在宋言西面前展开，“想救人可以，先把这份离婚协议签了。签了，我们立刻放了你选的这位姜小姐。至于宋夫人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明薇，“就看她的造化了。”
“离婚协议？”宋言西瞳孔骤缩，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拒绝，“不可能！”
这个要求像是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心底最矛盾、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是，他对苏明薇有诸多不满，争吵、冷战、甚至用卑劣的手段去“教训”她，试图让她屈服。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让她恶心的事情，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
可直到这一刻，当“离婚”两个字以这种胁迫的方式被摆到面前时，那股从心脏深处蔓延开的、尖锐的恐慌和抗拒，让他无法自欺，他从未真正想过要失去她。
他深爱着苏明薇，哪怕这份爱扭曲、偏执，甚至被他自己的行为蒙上了厚厚的尘埃，他也无法否认其存在。
可是……姜晚呢？那份对姜月沉重的、无法偿还的恩情，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捆缚着他。姜晚是姜月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是他承诺要照顾好的人。
如果此刻放弃姜晚，他余生都将活在更深的愧疚和自我谴责里。他仿佛被撕扯在两股巨大的力量之间，进退维谷。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痛苦不堪之际，被吊着的姜晚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她忽然停止了哭泣，用一种异常柔弱又带着决绝凄凉的语调开口，开始了以退为进的表演，“言西哥哥，别管我了，你救明薇姐吧……”
她声音哽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知道是我和姐姐拖累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姐姐不会死，你也不会被这份恩情绑住，和明薇姐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不好……”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宋言西，眼神充满了无私和牺牲，“让我去陪姐姐也好，至少，你就不用再为难了，你和明薇姐以后一定要幸福……”
这番“深明大义”的言辞，果然让内心天平本就倾斜的宋言西更加动摇。他看着姜晚那“楚楚可怜”却又“坚强”的模样，再想到姜月惨死的画面，保护欲和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其他所有思绪。
“时间到了，宋先生。”黑衣人冰冷地催促，“再做不出决定，我就当您放弃，两位女士，就只能一起下去喂鱼了。”
“等等！”宋言西猛地抬手阻止，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苏明薇身上。那一刻，他避开了她眼中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抱歉道，“明薇，对不起。这个机会，晚晚她更需要。她还年轻，她姐姐是为了我才死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你……你坚强一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