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澈。
“警官,还是由我来保管比较稳妥。”沈澈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明薇现在情绪不稳定,身体也虚弱,刚才还做出了过激行为。
我是她朋友,有责任确保她的安全,避免她再因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护照这么重要的证件,暂时交由我保管最为合适。”
苏明薇心头一紧,立刻出声阻止,“警官,我和他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我完全有能力保管自己的证件,请将护照还给我!”
她强撑着站直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清醒,向警官证明她并非沈澈口中那个需要被“监护”的失控者。
沈澈还想争辩,但警官看了看苏明薇。她虽然脸色苍白,衣衫略显凌乱,但眼神清明,逻辑清晰,言语有条理,并且是主动报警寻求帮助的一方。
再对比沈澈和林薇之间明显存在的纠纷,以及苏明薇指控的被限制自由……
警官心中已有判断。他是一位成年、具备完全行为能力的公民,并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不再犹豫,手腕稍稍用力,从沈澈的按压下将护照抽出,直接递到了苏明薇手中。
“苏女士,请收好您的证件。”
护照入手,那微凉的触感却让苏明薇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力量。
她紧紧握住,如同握住了通往自由的钥匙。
沈澈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缓缓收回,攥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着苏明薇将护照小心翼翼收起,眼神阴鸷,却无法在警察面前再次发作。
警察途径行不通,他立刻转变策略,将目标重新锁定苏明薇本人。
他压下怒火,换上一种看似诚恳的表情,压低声音,话语里却带着明显的利诱和隐含的威胁,“明薇,别闹了。把护照交给我,我保证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还会继续支持你在帕森斯的学业,给你最好的资源。
你一个人在外面,举目无亲,能去哪里?又能依靠谁?”
苏明薇对他的这番说辞早已免疫,心中只有冷笑。她很清楚,这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的控制。
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向前走近一步,靠近沈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声音冰冷而清晰,“沈澈师兄,看在相识一场,以及你最初确实‘帮’过我的份上,你非法囚禁我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直视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但如果你再纠缠不休,试图阻挠我离开,或者对我身边的人不利……
我不介意将你对我做的一切,包括你如何‘劝说’周昀改口,以及你办公室里那些不见得光的文件,都交给警方和更合适的人去评判。我说到做到。”
沈澈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脆弱的苏明薇,而是露出了锋利爪牙的对手。
他知道,她手里确实可能掌握着一些对他不利的东西,尤其是林薇今晚从保险箱里拿走的那些……
强烈的愤怒和一种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恐慌交织在一起,但他此刻投鼠忌器,只能强行将这口恶气咽下。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阴沉至极的目光死死烙在苏明薇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事没完”。
苏明薇对他这威胁的目光毫不在意。她很清楚,沈澈绝不会善罢甘休,暂时的退让只是为了争取时间酝酿更狠毒的反扑。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更不能给他任何喘息和布局的机会。
拿到了护照,趁着沈澈被警察问话、暂时无暇他顾的间隙,苏明薇没有任何犹豫,裹紧了身上的毯子,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融入了办公楼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她的目标明确,去找傅承玺。
苏明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久,傅承玺下榻的酒店套房内,他刚接完一通越洋电话。挂断后,他惯常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笼罩着一层凝重寒意,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旁的助理觑着他的脸色,深知这通电话带来的消息非同小可,低声谨慎地劝道,“先生,国内形势急转直下,‘那位’的动作比我们预想的更快。这里的事情既然已暂告段落,我们是否应该即刻动身返回?迟则生变。”
傅承玺深邃的眼眸中暗流涌动,显然也在权衡。他正要开口,套房外却传来了清晰而略显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助理下意识地看向傅承玺,带着询问。
傅承玺微怔,随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紧蹙的眉头倏然舒展,甚至极轻地挑了一下眉梢,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带着了然的弧度。他原本凝重的神色竟缓和了几分,仿佛等待许久的棋子,终于落在了预期的地方。
“看来,”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时机到了。”
助理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确认后,打开了厚重的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裹着消防毯、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却眼神亮得惊人的苏明薇。
夜间的凉气随着她一同涌入温暖室内,她却浑然不觉,目光越过开门的助理,直直地投向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傅承玺。
她没有丝毫寒暄或迂回,甚至没有走进客厅,就站在玄关处,迎着傅承玺的目光,开门见山,“傅先生,我来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接下来的话,“现在,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了吗?”
傅承玺闻言,脸上那抹了然的神色微微一滞,真正露出了些许诧异。
他放下交叠的长腿,身体微微前倾,审视着门口那个看似狼狈不堪、骨子里却透出孤勇决绝的女人,“苏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要求?我何时对你提过要求?”
苏明薇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极淡、极冷的笑,那笑容里充满了看透一切的疲惫和嘲讽。
“傅先生,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必再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