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奇怪。如果是之前的宋言西或是沈澈,她或许只会觉得厌烦或警惕。但此刻,面对这个与她有着法律关联,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她新生的男人,这种行为让她感到一丝不同以往的忐忑。
她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将那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然后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傅承玺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在他开口说下一句话之前,苏明薇抢先一步,语速略快地解释道,“那个……傅先生,是我,苏明薇。抱歉,刚刚……我挂了你的电话,还……还不小心拉黑了。”
她顿了顿,“我不知道是你的号码,看到是陌生来电,我最近……有点敏感。”
她并没有详细解释为什么敏感,但她想,以他的能力,应该能理解。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
这短暂的沉默让苏明薇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随即,傅承玺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我这个丈夫,当得确实不够称职。连联系方式,都没让太太知晓。”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责备还是自嘲,或者仅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苏明薇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电话两端,隔着浩瀚的太平洋,一种微妙而陌生的氛围,在无声的电流中悄然滋生。
二十岁的苏明薇没有谈过恋爱,却因他那句“丈夫”和略带调侃的话语,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耳根有些发烫。她尚未理清这陌生的悸动,傅承玺的声音便再次传来,“毕业证拿到了?”
“嗯,拿到了。”苏明薇收敛心神,如实回答。
“准备一下,尽快回来。”傅承玺的指令言简意赅。
苏明薇下意识地问,“是……国内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似乎逾矩了,他们之间似乎还没到可以随意过问彼此事务的程度。她连忙补充道,“抱歉,我不该多问。”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难以捕捉的低笑,并非嘲讽,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傅承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刚才似乎柔和了少许,甚至带上了一点若有似无的、与她认知中那个高冷沉稳形象不符的撩拨感,“你能问,我……很高兴。”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却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只是有些事情,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回来就好。”
这简短的话语,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更让苏明薇感到无措,每一次接触都在不动声色地靠近,让她难以招架。她感觉脸颊的温度在升高,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明薇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微热的触感,心跳依旧有些失序。她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股陌生的燥热感,转身对候在一旁的阿婧吩咐,“阿婧,麻烦你帮我订最早回国的机票。”
阿婧点头应下,立刻去安排。
而苏明薇并不知道,她在帕森斯穿着硕士服与同学合影的照片,已经被一位不太相熟的同学分享到了社交媒体上,并且通过层层转发,悄然流入了一些国内用户视野中。
这张照片,恰好被几乎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日夜搜寻苏明薇下落的宋言西看到了。
尽管照片上的苏明薇笑容清浅,与周围欢庆的氛围有些微妙的疏离,尽管她身上穿的是硕士服,时间点对不上,但宋言西几乎是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就笃定了那就是她。
他绝不会认错她的眉眼,她站在那里独特的气质。
“去查,立刻给我查清楚这张照片的来源。帕”宋言西对着秘书,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秘书有些迟疑地提醒,“宋总,这……时间上确实对不上,苏小姐就算去了国外,也不可能这么快拿到硕士学位,会不会是长得像?”
“不可能!”宋言西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目光死死锁着屏幕上的身影,“就是她,我不会认错。给我订最快去M国的机票,我要亲自去确认。”
他几乎是立刻着手安排行程,准备连夜飞往M国。
被软禁中的姜晚,通过她仅存的一点人脉,也辗转得知了宋言西发现苏明薇踪迹并要亲自前往M国的消息。她气得几乎发狂,摔碎了手边所有能摔的东西。
“不可能,苏明薇肯定是死了,怎么还能活着?”
如果宋言西真的找到了苏明薇,那她姜晚就彻底完了,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不行!
绝对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冲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头发凌乱、眼圈乌青、早已不复往日精致的自己,狠狠心,用力揉搓了几下眼睛,直到眼眶泛红,又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几分生理性的泪水。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唯一被允许保留、只能拨打特定号码的手机,颤抖着按下了宋言西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接通时,那边终于传来了宋言西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的“喂”。
这一个字,就让姜晚的眼泪瞬间决堤。
这一次,倒有几分是真心的恐惧。
“言西哥哥……”她开口,声音是精心计算过的哽咽和沙哑,“言西哥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好害怕,这里好黑,好冷,我一个人好害怕……”
她模仿着过去无数次获取他怜惜时的语调,细数着自己的“凄惨”,“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好可怕,我吃不下,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姐姐当年……当年在水里的样子。
言西哥哥,我知道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只求你别不管我,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啊……”
她一边哭诉,一边竖着耳朵听电话那头的动静,然而,除了冰冷的沉默,什么也没有。
她心一横,决定加重筹码,声音变得更加凄厉,“言西哥哥,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不肯再见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像我姐姐一样,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