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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以圣人之言,行魔鬼之事

    悬镜司,一间雅致的茶室。

    这里没有诏狱的阴冷潮湿,没有骇人的刑具,只有一炉上好的檀香,一壶正在“咕嘟”作响的沸水,以及一套温润如玉的汝窑茶具。

    若非门外站着两名杀气内敛的缇骑,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处文人雅士品茗论道的高洁之所。

    礼部员外郎张承端坐如松,神情刚毅,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官袍穿得一丝不苟。

    他自踏入此地,便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了一副“引颈就戮,何惧之有”的清流姿态,准备好与徐恪进行一场关于“道义”与“酷法”的激烈辩论。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审讯并未到来。

    徐恪亲自为他烹茶,提壶、温杯、洗茶、冲泡,每一个动作都娴熟优雅,行云流水。

    他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完全不像一个掌管诏狱、杀人如麻的酷吏,更像一个前来向学问大家请教的晚辈。

    “张大人,晚辈久仰您‘铁骨’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徐恪将第一泡茶水轻轻淋在茶宠之上,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敬仰,“您在御前直言敢谏,不畏强权,实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国之栋梁。”

    这番恭维,让准备好慷慨陈词的张承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

    他准备好了一肚子的圣贤道理,准备好了一身的浩然正气,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接招。

    茶室外,一处隐蔽的角落,陈矩派来的心腹小太监正竖着耳朵偷听,脸上写满了困惑。

    他原以为会听到审讯的咆哮或是犯人的惨叫,却只听到了两个文人之间客客气气的商业互吹。

    他心中不禁冷笑:这徐恪,果然是黔驴技穷了。

    茶室内,徐恪将一杯澄黄透亮的茶汤,恭敬地推到了张承面前。

    “张大人,恪虽身在悬镜司,亦读圣贤书。我知大人两袖清风,绝无可能与燕王同流合污。”徐恪的开场白,石破天惊,“今日请您来,非为审案,实为救国。”

    张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所有的腹稿都被这一句话堵了回去。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自己完全看不透对方。

    徐恪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直接从袖中取出了几份早已备好的公文副本,轻轻推到了桌案上。

    “大人请看,这是去年秋,您亲自签批的三份发往北疆的物资调动文书。手续齐全,合乎法度,堪称典范。”

    张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但您不知道的是,”徐恪的语气忽然变得沉痛,“这三批物资,没有一粒米、一寸铁进入宁远关的府库,它们都通过一条秘密渠道,直接流入了燕王的私库,变成了他招兵买马、私造兵甲的逆产。”

    他凝视着张承那双开始动摇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大人,您是清白的,但您的清白,被燕王利用,成了他谋逆的工具。您的一笔一划,都可能在未来变成射向朝廷的箭矢,砍向无辜百姓的屠刀。”

    这番话,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了张承的心上!他猛地站起身,脸色涨得通红,厉声反驳:“一派胡言!我所有批文皆依国法,何罪之有?”

    “您无罪。”徐恪平静地看着他,缓缓道出了那个魔鬼般的逻辑陷阱,“但您的行为,造成了弥天大祸。”

    “现在,恪需要知道燕王与京中联络的全部细节,以阻止一场将让天下血流成河的叛乱。您有两个选择。”

    “其一,为了保全您个人‘从未犯错’的完美清名,选择沉默。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北疆燃起战火,看着您用清白之手递出去的刀,屠戮您想保护的万千生民。届时,您依旧是那个两袖清风的张承,只是这天下,要为您那点可怜的名节,赔上百万条性命。”

    “其二,”徐恪的语调微微上扬,“承认自己‘被人蒙蔽’这个小小的瑕疵,提供线索,拯救天下苍生。”

    张承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汗水从额角渗出。

    他毕生追求的“道德完美”,在这一刻,被徐恪血淋淋地摆在了天下苍生的对立面。

    “我……我无愧于心!”他依旧嘴硬,声音却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徐恪缓缓放下茶杯,那清脆的声响如同最后的丧钟。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审判。

    “‘无愧于心’?因你之手而流转的军械,将让边关失守;因你之名而通行的粮草,将助长叛军之势。当尸横遍野,流民失所之时,天下人都会问,那个号称清流砥柱的张承,究竟做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影,发出了终极一击!

    “届时,史书上写的不是你的风骨,而是你的愚蠢和伪善!你的清白,将是天下最大的罪孽!”

    “轰!”

    最后一番话,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彻底击碎了张承的心理防线!

    他毕生引以为傲、视若生命的“名节”和“道义”,在徐恪这诛心之言的绞杀下,瞬间变成了“愚蠢”和“罪孽”的代名词。

    他感觉自己整个信仰的支柱,都被人一寸寸地敲碎,化为齑粉。

    “我……我……”张承面如死灰,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那双曾写下无数慷慨陈词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与崩溃。

    最终,他“噗通”一声瘫坐在地,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在极致的精神恍惚中,为了“赎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个“愚蠢的伪善者”,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回忆所有与燕王势力打交道的细节。

    “……我想起来了……燕王府的长史是个怪人,极重规矩……”他的声音嘶哑,如同梦呓,“所有与他们往来的公文、信函,甚至是账目格式,都要求严格参照一本……一本朝廷去年新颁发的《北疆农事录要》来行文。当时只觉得是繁文缛节,未曾深思……”

    话音未落,徐恪与他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恪、郑谦,交换了一个震惊到极点的眼神!

    找到了!

    密码本不是什么四书五经,不是什么兵法谋略,而是一本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关于农业生产的技术手册!

    这完全符合高级加密“大隐隐于市”的最高原则!

    徐恪缓缓走上前,对着失魂落魄的张承,微微一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多谢张大人,为天下苍生。”

    随即,他转身对门外吩咐道:“来人,好生‘送’张大人回府。”

    一场不见血的战争,结束了。

    ……

    陈矩的官署内。

    心腹小太监匆匆回来禀报,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干爹,怪了。徐恪没用刑,没威逼,就跟那张承喝了一上午的茶,聊的都是子曰诗云。”小太监模仿着当时的场景,语气古怪,“可那张承出来的时候,跟丢了魂一样,两眼发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有罪于天下,我有罪于天下’……”

    陈矩捻着佛珠的手,猛然停住了。

    他眉头紧锁,想过徐恪用酷刑,想过徐恪无功而返,却唯独没想过这个结果。

    一个时辰的茶,就能让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变成一滩烂泥?

    他第一次感觉,徐恪这个人用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一种难以言喻的、彻骨的寒意,从他心底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