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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暗哨

    南宫安歌眉目微蹙:“此次宴请若是被认出来,恐怕会有麻烦。”

    莫震宇笑道:“这有何难?我自有办法。若真遇见熟人,见机行事。”

    几人行至醉仙阁下,南宫安歌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天籁之音。

    仿佛远处有人在吟唱,温和动听,却又带着几分迷离,好似在召唤他一般。

    南宫安歌稳住心神,这才乘升降梯上了醉仙阁八楼。

    这里的格局与下层相似,但咨客并非先前那两位女子,内里只有二皇子与一位娇艳女子。

    二皇子笑道:“世侄回来这些时日,做皇叔的也没去府上看望。今日设宴,略表心意。”

    南宫安歌回道:“二皇叔客气了,本该侄儿去拜访您才是。刚回到家,诸事尚不熟悉,我又贪玩,得空就带着两位同窗四处闲逛,还望皇叔莫要怪罪。”

    说罢,他递上一个精美锦盒:“三千年灵芝,算不得什么稀奇物事,还望二皇叔莫要嫌弃。”

    南宫墨轩颔首道:“世侄有心了。日后有需要帮忙之处,开口便是。”

    “二皇叔,还真有事想请您帮忙。”安歌顺势道,“自幼听父亲说起,我北雍以武立国,又以聚贤阁为首。改日想去拜访,还望引见。”

    南宫墨轩笑道:“果然和三弟一个脾性,喜好武学。不过聚贤阁只听父皇号令,我和大哥都不好私自叨扰。”

    庄梦月在一旁柔声道:“这都到饭点了,往后的日子还长,不如边喝边聊?”

    南宫墨轩这才笑道:“瞧我,都忘了今日是请安歌来喝酒的。忘了介绍,这位是庄梦月,也是这里的老板娘。”

    南宫安歌微微施礼,心中暗忖:“传说中的醉仙楼老板,竟如此年轻?”

    众人移步至餐桌前,庄梦月拍手示意。

    乐声响起,一众身着薄纱的妙龄女子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就在这时,南宫安歌脑海中那道天籁之音再次响起。

    此次声音似乎急促了些,仿佛在急切地召唤他。

    他只觉眼前的舞台和舞姿变得模糊起来,一旁的二皇子似乎察觉什么,满眼疑色地看着。

    南宫安歌急忙默念“归一心诀”,拼命压制迷乱的心神。

    为免生疑,他举杯敬酒,试图掩饰失态。

    一曲终了,众女子下来陪酒。

    莫震宇年少单纯,何曾见过这等阵势,看得新奇,喝酒可是主动许多。

    庄梦月在一旁看了,心中暗笑。

    她亲自为众人斟酒,举杯道:“几位公子,若是喜欢我这醉仙阁,日后可要常来。”

    莫震宇急忙回道:“喜欢得很,一定……”

    南宫安歌摇头打断道:“我这兄弟是个直性子,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二皇叔莫要见怪。”

    南宫墨轩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这里是北雍国第一酒楼,本就是消遣寻欢之处,日后想来便来就是。”

    南宫安歌笑道:“二皇叔说得对,只是我听说这醉仙阁花费极高……”

    庄梦月掩面笑道:“你是世子,还在乎这点银两?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丢了你们皇家的颜面。”

    南宫安歌也是一笑:“我父母不在,可不敢胡乱花销。”

    南宫墨轩笑道:“世侄无需挂怀,日后来了记我账上便是。等日后……”

    话未说完,南宫安歌急忙谢道:“那便多谢二皇叔了。”

    南宫墨轩一时语塞,心道:“我只是客套一下,你倒顺杆爬了,可不像你父亲那般谦让。”

    林孤辰一旁偷笑,安歌越来越滑头了,怕是跟林瑞丰学的。

    庄梦月打圆场道:“都是自家人,日后来我这里喝酒取乐便是。”

    南宫安歌随意说起:“二皇叔,听闻我北雍以武立国,四海客栈一个护卫都有大地境修为,底蕴深厚啊!”

    南宫墨轩面不改色,笑道:“大哥做事谨慎,客栈护卫也配大地境之人,我倒是未想到。”

    二人各有所思,举杯对饮。

    待众人酒足饭饱,南宫墨轩晃悠着站起来:“今日有些醉了,二叔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喝着,我就不陪了。”

    庄梦月起身搀扶南宫墨轩告辞。

    南宫安歌急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来。”

    庄梦月本想再挽留,南宫墨轩使了个眼色,道:“那也好,改日即便我没空,你们自己来便是。”

    待几人离去,南宫墨轩才道:“不必太急,年轻气盛,总绕不开这温柔乡。不过……”

    他先是将南宫安歌的异样讲出。

    庄梦月若有所思,沉虑片刻道:“他去过紫云峰,难道真会如此巧?”

    南宫墨轩接着又道:“他似乎对那刀客起了疑心,不合常理啊……”

    “不过……”他冷笑一声,“四海客栈是大哥所辖,让他查去吧!”

    长街上,三位少年策马缓行。

    莫震宇似乎意犹未尽,路上嘟囔:“安歌,干嘛不多待会儿?我正玩得开心呢。”

    南宫安歌敲了下他的脑袋:“院长让我带你出来历练,可不是来寻欢作乐。”

    莫震宇尴尬道:“我自有分寸,不过好奇而已。”

    林孤辰插话道:“见所未见,若是能控制心智,也算是一种历练。”

    南宫安歌将以往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不过略去了关键细节。

    “今日试探,并未用上‘海底椰‘。改日再去,谁能逃得过催情?”

    莫震宇闻言一惊,自己还是童子之身,可不能栽在这群妖媚女子手上。

    林孤辰也惊讶道:“‘海底椰‘如此厉害,你百毒不侵之身也难以抵抗。若真着了道,可就难办了。”

    南宫安歌道:“藏书阁有古籍记载,昆仑山的‘不惑‘仙草能克世间所有迷惑之物。”

    他心中另有担忧:二皇叔、醉仙楼老板、聚贤阁与幽冥殿究竟是何关系?

    现在又多了个四海客栈……

    入夜,小虎的一句话更让他多了些凝重。

    “小主,今日你的神魂起伏不定,我也跟着头晕,是否与那玩意有关?!”

    数日后,南宫安歌终是去了四海学院。

    此次他没有以世子身份正式拜访,而是私下寻到了方静言。

    方静言见到眼前的南宫安歌,面露疑惑:“你忽然消失了几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南宫安歌叹道:“我有难言之隐。本与方兄一见如故,又是赌坊中的挚友,如今不得不坦白相告。否则日后只怕要失去你这个朋友了。”

    一听“赌坊”二字,方静言眼中顿时放出光彩:“唉,你不在的这几年,我的手气可没那么好了。输输赢赢,不过是玩了个寂寞。”

    南宫安歌正色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会让你吃惊。但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只需听着。我们依然是赌坊里认识的好友。”

    方静言急道:“别绕弯子了,兄弟!我日日夜夜都盼着你回来。不把你当兄弟,当初也不会冒险将你安排进学院。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南宫安歌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有事瞒着方兄。我并非什么世家子弟要来学院求学,我乃当朝君主南宫长宇的孙子??南宫安歌。”

    方静言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半天没反应过来,颤声道:“你……你……你是当朝皇上的孙子?这、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杀头的!”

    南宫安歌笑道:“方兄,话自然不能乱说。”

    见他神色坦然,不似说谎,方静言仍有些难以置信:“那世子为何要私下潜入这四海学院?”

    南宫安歌叹道:“唉……你有所不知。我虽贵为皇孙,但皇室内部明争暗斗从未停歇。”

    方静言急忙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历来朝堂皆有。

    “我不过是三皇子的孩子,在家族中并无多少威望。加之父母远在皇城之外,平日里也只能自己顾着自己。你也知道我好酒好赌,出来玩又怕坏了皇室名声,这才隐藏身份去探花坊玩耍。”

    方静言暗道:“你还好色!”

    不过他却颔首道:“我倒知道。三皇子殿下常年在外带兵,很少回京,也是苦了你。不过这四海学院本是太子管辖,你想进去岂不容易,为何又来寻我?”

    南宫安歌神色凝重:“其实四海学院徇私舞弊之事,大伯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查无实据。那日祖父设家宴偶然谈及此事,我便自告奋勇要暗中查探。没想到祖父竟一口答应。只是我发现方兄也参与其中,心中不忍,最后将此事压了下来。又怕与你来往过密引起家中怀疑,恰逢外出历练,离开了北雍城几年,近日方才回来。”

    方静言听得额头直冒冷汗:“我的天!幸亏是你来查,若是换了别人,我这项上人头恐怕早已不保!”

    南宫安歌心中暗笑,接着道:“方兄,你万万不可再参与那些徇私舞弊之事。即便日后出事,我也好为你开脱。若想多赚些钱财,我带你去赌坊赢些便是。”

    方静言此刻满眼感激,几乎泪眼婆娑:“安歌……不,不,该称您世子殿下才是!我能认识您,真是祖上积德。这份恩情,我方静言铭记在心!我、我……”

    说着说着,方静言就要跪下行礼。

    南宫安歌急忙扶住他:“方兄,你我一见如故,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私下我们依然兄弟相称,切莫因此生分了。我还要你陪我去探花坊大杀四方呢!”

    方静言连连点头:“对,对,去探花坊大杀四方!”

    南宫安歌又道:“方兄……”

    方静言尚未缓过来,急道:“世子殿下,万万不可如此称呼!”

    南宫安歌哈哈大笑:“明面上要讲些规矩,私下里你就是我的方兄。若再如此客气,可就真不把我当兄弟了。”

    方静言内心激动不已。世子如此看重自己,在北雍城也算有了靠山。

    正如安歌所言,学院内关系复杂,若真出了事,堂姐未必保得住自己。

    有个靠山总是好的。日后那些徇私舞弊之事,是万万不能再做了。

    “不过……”南宫安歌忽然收敛笑意,正色道,“我还有一事要与方兄说……”

    方静言正在感慨因祸得福结识了小世子,见他忽然严肃起来,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还有什么事情。

    他急忙郑重道:“世子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二话!”

    南宫安歌心中暗笑,这方静言平日胆小谨慎,此刻倒敢说豪言壮语了!

    “倒不必上刀山下火海,只是有些小事要劳烦方兄……”

    方静言一听,心中松口气,暗道:“还好,还好,我也只是表个决心,真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没那个本事啊。”

    南宫安歌继续道:“四海学院内并不太平。你也知道,四海学院是我北雍国重地,出去的学子在朝堂、在军队都是一方栋梁,许多人身居要职,可说与我北雍国运息息相关。”

    方静言连连点头。

    “现在的四海学院隐患重重。你们徇私舞弊不过是为了赚点钱财,圣上担心的是四海学院被贼人插手,埋下祸根。”

    南宫安歌心中早有打算,要借此探查四海学院的底细,故而将事情往大了说。

    方静言闻言震惊:“这四海学院可是太子殿下管辖,难道还会出什么纰漏?”

    南宫安歌早已备好说辞:“皇叔掌管四海学院自然没问题,但下面的人难不成个个都像方兄这般忠心耿耿?为了利益,什么都可能发生。爷爷的意思,是要找些可靠之人暗中观察……”

    方静言哪能听不懂这话外之音?

    他也觉得学院内有些腐朽,他自己不也曾同流合污?如今倒是站在了正义一方。

    他正气凌然道“世子殿下,我方静言迷途知返,愿做这暗哨,看看学院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南宫安歌颔首而笑:“学院外的四海客栈也要留意,四海来客,鱼龙混杂,说不得就有居心叵测之人在其中交易。”

    与方静言谈了良久,他才回到府中。

    南宫适改修“木系”功法一事,他心中一直有所怀疑,有方静言在四海学院暗中查探,总好过自己亲自涉险。

    此时醉仙阁上,二皇子南宫墨轩正在独自饮茶。

    一位黑衣老者侍立一旁,低声道:“南宫安歌突然回来,莫非是南楚国派来游说陛下的?我们好不容易扫清了出兵南楚的障碍,如今有他介入,计划恐会生变。”

    南宫墨轩淡然道:“若他早几年回来,还好对付。按理父皇的态度不是他能左右的。但我也奇怪,围攻太和山失利后,父皇对南下之事似乎就搁置了。”

    黑衣老者道:“主上已过问此事。若还没有进展,只怕不好交代。”

    “或许……该点一把火了。”南宫墨轩望着醉仙楼外,神色凝重。

    窗外,北雍城的夜色渐浓,一场暗流正在这座古城中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