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回校门的路，看着不远，但实际比想象中长。
晚风卷起落叶，在脚边打着旋。
远处的教学楼亮着灯火，像一颗颗悬在夜空的星星。
张建国还在门岗上，看到牛大壮拎着东西过来，眼神柔和了些：
“进去吧，农科院在西边，顺着大道直走。”
牛大壮刚要道谢，却被他叫住：“等等，你这箱子里装的啥？”
“黄鳝，自家养的，给卢青青教授带的。”
他用嘴努了努两个圆滚滚的西瓜，“还有这个，特产。”
张建国凑近看了看，水箱里的黄鳝通体金黄，确实精神。
“行，进去吧，注意别碰着学生。”
他挥挥手，眼里少了些警惕，多了些好奇。
走进校门的那一刻，牛大壮突然觉得像闯进了另一个世界。
大道两旁的香樟树长得比三层楼还高，枝叶在头顶交织成一片浓绿的穹顶。
路灯的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
偶尔有骑自行车的学生掠过，车铃叮当作响，带着青春的朝气。
牛大壮拎着东西慢慢走，心里莫名有些小小的紧张。
西瓜至少有三十斤，水箱里的水晃来晃去，溅得他手腕发凉。
路过一个花坛时，牛大壮放下东西，打算歇歇脚。
带着这么点东西，牛大壮还不至于需要歇脚呢。
不过他需要停下来打量周围的环境，确认卢青青教授可能在哪个方位。
万一走错了路，在农科院内转来转去，岂不让人笑话？
停歇之际，牛大壮就看向了不远处的篮球场。
灯光之下，几个男生正在打球，欢呼声顺着风飘过来。
周边还混着图书馆方向传来的钢琴声，格外动听。
“这学校可真大。”牛大壮喃喃自语，拿出手机想导航，却发现信号时断时续。
他记得卢青青说农科院在西边，便顺着大道一直往前走。
路边的指示牌越来越多：“F区教学楼”“图书馆”“食堂”……
这些功能室，每个名字都透着陌生的庄严，牛大壮信步朝前走去。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牛大壮彻底懵了。
只见左边是片实验楼，玻璃幕墙反射着月光；
右边是条热闹的商业街，超市、咖啡馆、打印店一应俱全。
学生们背着书包来来往往，和外面的步行街没两样。
“这哪像大学啊……”他挠挠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迷宫的小孩。
水箱里的黄鳝又开始折腾，大概是饿了。
西南大学的晚风带着樟树的清香，拂过牛大壮汗湿的额头。
他刚把沉甸甸的蛇皮口袋换了个肩，就见三个扎着齐肩短发的女生朝自己走来。
领头的女生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帆布鞋上沾着草屑。
短发女孩眼里带着好奇：“大哥，你是在找路吗？”
牛大壮放下手里的水箱，黄鳝在里面轻轻搅动，带起一圈圈涟漪。
牛大壮露出质朴的笑容：“是啊，想问下农科学院怎么走？”
蛇皮口袋里的西瓜沉甸甸的，硌得他胳膊发麻。
“农科院啊，有点绕。”
短发女生蹲下身打量着水箱，指尖差点碰到水面。
“你找那儿干嘛？送西瓜吗？”
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泉水。
旁边背着吉他的女生凑过来，琴包上印着“梦幻乐队”的字样：
“是不是找卢青青教授？我听说她最近在搞龙虾养殖研究。”
牛大壮眼睛一亮：“对对对！你们认识她？”
“算不上认识，就是听过她的课。”
领头的女生站起身，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
“我叫朱丹，音乐系的。这是刘曼玉和赵芹，我们一个乐队的。”
她指了指身后的同伴，“正好我们要去那边排练，顺路带你过去吧。”
刘曼玉晃了晃吉他弦，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得坐校园滴滴，走路要半小时呢。”
牛大壮连忙道谢，正想掏钱打车，朱丹已经点开了叫车软件：
“我来付，就当帮老乡个忙。”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敞篷的那种，能装下你的西瓜。”
校园滴滴很快就到了，淡绿色的电动观光车停在路边，车斗里铺着碎花布。
牛大壮小心翼翼地把水箱和蛇皮口袋放上去。
黄鳝在水里吐着泡泡，仿佛也在打量这个陌生的校园。
“大哥你是做什么的呀？”朱丹坐在前排，回头问道。
“种西瓜养黄鳝的，桃源村的小农民。”
牛大壮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卢青青的微信还没通过验证。
所以一路过来，牛大壮只能按照导航来到西南大学。
哪知道进入西南大学后，农科院居然还这么远！
“这次来是想请卢教授指导下龙虾养殖。”牛大壮补充道。
赵芹突然笑了，吉他背带在肩上滑了滑：
“养黄鳝还不够，还要养龙虾？你这是想搞生态农场啊。”
“差不多吧。”牛大壮望着窗外掠过的教学楼。
F区、G区、H区……字母排到了尽头还有新的建筑。
“我们村那地方，水土好，适合搞养殖。”牛大壮又说道。
朱丹突然拍手：“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
“牛大壮，你们叫我大壮就行。”
“大壮哥，”刘曼玉拨了下琴弦。
“你这西瓜看着真不错，是你们村自己种的？”
“嗯，用山泉水浇的，甜得很。”
牛大壮想起桃园村的瓜田，蜜蜂在花蕊里嗡嗡作响。
“待会儿给你们留一个尝尝，保证让你们满意。”
朱丹莞尔一笑：“真的吗？那太好了，只是咱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没关系，你们也挺率真的！”牛大壮觉得此时心情大好。
观光车在岔路口拐了个弯，停下，算是到站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实验田，玻璃大棚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朱丹指着远处的尖顶建筑：“那就是农科院了，卢教授应该在最东边的实验室。”
牛大壮正想道谢，突然听见刘曼玉的手机响了。
那是排练室发来的消息，说设备坏了暂时用不了。
赵芹垮下脸：“这下完了，明天就要演出了，这还咋个排练？”
“要不……”牛大壮犹豫了一下。
“我请你们在这儿弹唱一曲？我就当你们的观众，如何？”
他指了指路边的长椅，月光透过树叶洒在上面，像铺了层银霜。
朱丹眼睛一亮：“好主意！反正也没地方去。”
她推了推刘曼玉，“快，把吉他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