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响声。
若清风吹散了湖面上的皱纹,女子的声音传来:「血魔宫要与我妙玉宫开战不成?」
树旁的阴影慢慢由虚幻凝实,出现了一位女仙,雪白衣袍遮掩着她的玲珑身躯,纤长的眉下是一对似春日温柔却清澈的眸,可惜再往下的仙靥容貌被一抹赛雪的面纱遮住,让人不由得遐想起其后的仙人面庞。
妙玉宫真传,四境天权,夏怜雪。
如果说裘月寒的剑是冷到骨子里,要冰封一切的傲慢,夏怜雪的剑则是清风,有着抚平一切的温柔。
裘月寒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她想看看路长远有什麽本事。
路长远看见了,于是将剑丢还给了裘月寒:「很失望?」
他仔仔细细的盯着裘月寒瞧,却没看见这位仙子眼中有着劫后馀生的庆幸。
血魔宫的修士冷哼一声,言语不屑:「夏怜雪?你当真要阻拦我们?」
面纱女仙道:「我为何不阻止你们?」
「杀了她,你便是妙玉宫的下一任......」
「住嘴!」夏怜雪的剑极快,转瞬,一根手指便落在了地上,腥臭的血腐蚀地面,随后出现了坑洞。
黑袍人捂着自己的手:「咱们走,夏怜雪,你会后悔的!」
两人裹挟着血雾,腥风而离。
夏怜雪这才回头:「师姐,可曾有碍?我接到你的传信,就赶来了,索性还不算迟。」
若她真的是来救裘月寒的话,她自然不会追杀血魔宫的人,伤者比敌人重要。
裘月寒摇头:「师妹来的及时。」
「那便好。」
夏怜雪温和一笑,如瀑的黑发仅以一根白玉簪绾起,成了云鬓,她眉眼似柳条轻柔:「我带师姐回宫。」
「麻烦师妹了。」
好一出同门相助的大戏。
路长远一会看着裘月寒的俏脸,一会又看向夏怜雪温柔的眉。
怎麽看两人都是姐妹情深啊。
有人在说谎?
夏怜雪莲步微移,扶起裘月寒的肩,片刻间便拿出一枚清香丹药喂入了裘月寒的口中,随后蹙眉小声的道:「师姐可知,血魔宫的人为何要杀你?」
裘月寒摇头,咳出一口血:「不知,魔道行事难以揣测,他们想杀我很久了。」
「也罢,我先护送师姐回宫,之后再深究。」夏怜雪转过头:「不知道这位是?」
裘月寒面色不改:「我的救命恩人,他说想要拜入仙宫,我打算带他一起回去。」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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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车轮咕噜噜的滚动着。
裘月寒稍稍系紧了一下腰间的白色莲花束腰,黑色的秀丝随着挺拔的背垂落,露出了一个弧度,随后对着路长远招了招手:「你过来些。」
路长远无奈,也就只好靠近了裘月寒,将自己的肩膀充当了仙子的枕头。
裘月寒伤的实在太重,连着两次透支了身躯,夏怜雪不得已寻了辆马车。
「师姐,我们先去分宗。」
裘月寒点点头,闭着眸,靠在路长远的肩膀上,似乎就要睡着了:「我要恢复一剑之力,起码还要三日,一旦血魔宫再追杀而来,便只能靠师妹了。」
夏怜雪跪坐在车厢内,娇柔的臀儿压着雪肌的腿,露出了穿着白色绣鞋的小脚,婀娜凹凸的身体随着车摇晃:「我当然会保护师姐的......毕竟师姐是下一任宫主呢。」
鼻腔中传来裘月寒的味道,路长远没在意,而是仔细分析夏怜雪的话,然后愣是没听出这话里面的情绪。
这群仙宫的仙子啊,演的和真的一样。
路长远突然有个邪恶的想法。
他想看裘月寒和夏怜雪打架。
女人打架最好看了。
「只是真人乱语罢了。」
夏怜雪道:「寒水真人说是,那便是了。」
路长远插话:「寒水真人又是谁?」
妙玉宫起源于羽月仙宫,妙玉宫的宫主年轻的时候拜入的是羽月仙宫,那时候,妙玉宫宫主和裘月寒夏怜雪没有分别,都只是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
而寒水真人,便是最后一批记得妙玉宫主黄毛丫头样貌的老人了。
也是羽月仙宫除开宫主外最后的女仙了。
一年前,寒水真人闭关结束,得知自己大限已到,再无可能破境入瑶光,便召集妙玉宫有天赋的弟子,打算在仙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给宫内的弟子演示一遍妙玉十三剑。
当夏怜雪和裘月寒并排走进演武场的时候,寒水真人看着裘月寒,愣了许久。
随后寒水真人道。
「你与宫主年轻时,像极了。」
妙玉宫上下哗然。
从此以后,妙玉宫便开始流传,较之夏怜雪,裘月寒天赋更高,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宫主。
事实也似乎的确如此。
去年的宗门大比上,裘月寒赢了夏怜雪半招。
没人知道夏怜雪是如何想的,大比过后第二日,夏怜雪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仍旧是温柔的笑,仿佛和以前毫无差别。
只是,自那日起,夏怜雪就戴上了面纱,叫人看不清面容。
路长远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位仙子同时看向他。
夏怜雪素手重叠,放在腿上:「有什麽可笑的?」
路长远只好道:「寒水真人作为妙玉宫的元老,仙去之前,怎麽会留下这样一句极容易引起宗门内斗的话。」
两人皆沉默,半晌,夏怜雪开口:「我们也不知。」
路长远分明的看见夏怜雪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于是他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只是一种可能......」
裘月寒美眸睁起,夏怜雪身躯前倾,两人都很是认真的想知道路长远能说出什麽话。
「寒水真人她单纯就是老糊涂了。」
「......」
「......」
夏怜雪虽然戴着面纱,但却可以从那双眼中看见明明白白的失落。
她抬起手,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裘月寒不解的看着夏怜雪:「师妹?」
夏怜雪只道:「不远处有条小溪,我去取些水来。」
路长远突然开口:「我也去,两位仙子不需要吃喝,我这肉体凡胎可遭不住,得去摘点果子来充饥。」
裘月寒似乎想说什麽,但路长远已经下了车。
半晌。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
内视自身,裘月寒再一次抚摸起了那道魔纹。
越脆弱,便越容易想多。
所以修仙者重伤的时候极易被欲魔浸染,可奇怪的是,那道魔纹居然在护着她心思澄清,不受杂念影响。
不仅如此,自魔纹而来的气正在梳理她杂乱不堪的经脉。
性命被人握在手里,如今反倒是她占了便宜一样。
裘月寒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