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琬也没作多想,遂遣吏为使,持书信和厚礼前往谯县徵辟许褚。
如预料,似许褚这类地方豪杰,不会抛弃宗族乡邻去响应无根之萍的刘备,却会响应执掌豫州军政的黄琬。
兼之黄琬还徵辟许褚为豫州武猛从事,这用伯乐识千里马形容也不为过。
许氏也非荀氏这类世家豪族,还不会傻到自恃出身托病不就。
得知是黄琬徵辟许褚为豫州武猛从事,许褚的老父亲许临当场就替许褚应就徵辟,恨不得立即带着许褚觐见黄琬,就差没一脚将许褚踢入鮦阳城。
使者往返期间,下军校尉鲍鸿也抵达鮦阳城外。
阳翟到鮦阳六百馀里路,刘备仅用了六日,鲍鸿却用了十六日!
左校尉夏牟虽有劝谏,但鲍鸿不以为然,更有「我才是主将」的傲慢。
这一路上,鲍鸿每至一地,就会大肆置办奇珍古玩,等到鮦阳城时,一千万钱已经花了八成。
看着满脸愁容的夏牟,鲍鸿更是嘲道:「左校尉,你初次统兵,不懂个中诀窍。我等若是去鮦阳城太快,黄琬定会误以为我等势弱可欺。我们是去助阵的,不是去受气的。今日我就跟你打个赌,等入了鮦阳城,黄琬定会待我等为上宾,片刻不敢怠慢。」
夏牟欲言又止,黯然一叹。
曾为朝中谏议大夫,夏牟深谙黄琬脾性,那可是被关了近二十年出来后还敢硬刚太尉樊陵丶司徒许相的狠人。
这等狠人,会因为这等小伎俩就唯唯诺诺?
我不懂个中诀窍?
你这匹夫才不懂!
夏牟也很无奈,在洛阳的时候因与赵融丶冯芳在平乐观大打出手,触怒刘宏而被暂时留职查看,刚庆幸重掌兵权不久,途中又被鲍鸿收买了左右军吏。
夏牟这个左校尉,实际上都已被鲍鸿架空了。
故而,鲍鸿不愿早入鮦阳城,夏牟即便不赞成也只能干瞪眼。
斜瞥一眼夏牟,鲍鸿亦是心头冷笑,曾在凉州平叛立功的鲍鸿,是瞧不起夏牟这类不谙军事的文官的。
在鲍鸿看来,西园兵就不应该由一介文士插手。
正思间,人报右校尉刘备求谒。
「刘备?」
鲍鸿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身为副将,在抵达阳翟城后,不仅擅自决定招降黄巾,还不经请示就提前十馀日抵达鮦阳城,这让鲍鸿颇为不爽。
我鲍鸿才是主将!
有心想将刘备晾在帐外,又怕刘备硬闯,鲍鸿只能按捺不悦令刘备入帐,准备杀杀刘备威风。
就连藉故想离开的夏牟,也被鲍鸿强留在帐中。
看着气势汹汹的鲍鸿,夏牟不由黯然再叹,诸事不由己的憋屈,着实令人怅惘。
不多时。
刘备入内,身后跟着持刀的关羽。
盯着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熊虎般气息的关羽,鲍鸿的气势也为之变弱,想要杀杀刘备威风的想法也变成了故友重逢般的热情。
「右校尉在阳翟兵不血刃就令黄巾请降,着实令人钦佩,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啊。」鲍鸿热情的攀谈。
这种态度上的转变,让一旁的夏牟错愕不已。
我是没睡醒还是听岔了?
这是鲍鸿应该有的反应?
来时路上骂右校尉不知尊卑丶狂妄自大,现在却夸右校尉堪比古之名将?
人怎能无耻到这种层度?
夏牟的反应被刘备觉察,再观鲍鸿那反常的热情,刘备也猜到了七八分,遂谦逊而道:「此皆鲍校尉之力,我为副将,不敢居功。」
刘备的低姿态,让鲍鸿心情也变得舒坦:「右校尉过谦了,等返回洛阳后,某定会向陛下力表右校尉破贼大功。」
寒暄一阵,鲍鸿又问及来由。
刘备却是警惕的扫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鲍校尉,还请屏退左右。」
鲍鸿不明所以,但也没想太多,遂让帐中左右暂退。
「左校尉不必离去。」刘备又唤住夏牟,让关羽也退处帐外。
见刘备如此郑重,夏牟不由疑道:「右校尉,何事如此慎重?」
鲍鸿也感到奇怪,有什麽事会是刘备提前知道而自己和夏牟都不知道的?
就在鲍鸿丶夏牟疑惑之时,异变陡生,但见刘备猛地拔出双剑,一剑刺落鲍鸿的佩剑,一剑横于鲍鸿脖子,行云流水,浑若天成!
骤然的变故,惊得鲍鸿冷汗直流,又怒又愕,忍不住喝道:「刘备,你怎敢犯上!」
听到鲍鸿的喝声,帐外亲信皆是大惊,纷纷拔刀欲回帐中,却又见关羽挡住帐门,横刀大喝:「下军校尉鲍鸿,贪赃枉法,延误军机,右校尉奉诏捉拿,谁敢上前!?」
话音虽落,但并未震慑住鲍鸿的亲信,早有数人冲向关羽,挥刀就砍。
「找死!」
关羽正愁不能立威,当下也不留手,将上前数人尽数砍翻,狠辣和骁勇,瞬间震住馀众。
再观帐中,方才还在呵斥刘备的鲍鸿,此刻已被夏牟捆绑。
夏牟的反应也快,在听到关羽那声「奉诏捉拿」后便明白原委,兼之平日里受鲍鸿欺辱太甚,趁着刘备剑控鲍鸿时,卷起桌布就将鲍鸿给捆了。
这反应,纵使刘备也不由称赞:能入西园军为校尉者,都有出众之处啊。
被夏牟偷袭的鲍鸿,却是气得目眦欲裂,怒喝道:「夏牟,你竟也敢犯上?」
夏牟曾为谏议大夫,这脾气也是火爆,冷哼怼道:「右校尉奉诏捉你,某协助右校尉捉你,何来犯上?在你贪赃枉法丶延误军机之时,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某劝你莫要挣扎,以免再受皮肉之苦。」
鲍鸿奋力挣扎,却是挣扎不脱,不由又急又怒:「刘备,你谎称奉诏,莫不是想谋反?」
「鲍校尉,不要急。」刘备徐徐自怀中拿出诏令,又将诏令摊给鲍鸿观阅:「我本以为,陛下应会先派小黄门入豫州调查后再作决定,没想到竟会直接宣判你的罪行,这朝中有人,也想让你死啊。」
看到诏令上「即罢兵权,押解回京,改左校尉夏牟为主将,不得有误」,鲍鸿只感天旋地转,也有了猜到。
「蹇硕狗贼,竟敢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