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硕虽然也有跟刘备缓和矛盾的意愿,但从没想过刘备会主动支持自己。
第一反应是想打自己一巴掌确认是否做梦。
第二反应是怀疑刘备的用意是否故意如此。
未等蹇硕有所反应,右校尉淳于琼也拍案而起:「刘校尉真豪杰也!我又岂能落后?上军若有铲除奸党之意,我亦愿身先士卒,在所不惜!」
曹操不由蹙眉。
刘备的反应出乎意料,淳于琼的意图曹操是心知肚明:淳于琼本就是袁绍托人举荐的,与袁绍关系匪浅,入西园军后直接站队蹇硕也是袁绍的授意。
趁机响应刘备,也是在向蹇硕假意申明立场,以便取得蹇硕的信任。
但如此一来,曹操就尴尬了。
刘备和淳于琼都表态了,曹操能不表态?
曹操不由暗生埋怨:本初以退为进,故意滞留不回洛阳,又让淳于琼假装站队蹇硕,这倒让曹某为难啊。
眼见赵融丶冯芳和夏牟也要表态,曹操不想落后成最后一个表态的,遂也大笑起身:「铲除奸党,又岂能少了曹某?西园军本就应该同气连枝,曹某亦会身先士卒,在所不惜!」
刘备丶淳于琼丶曹操相继表态,赵融丶冯芳和夏牟三人也匆匆起身,不甘落后,更是起身高呼:「我亦愿身先士卒,在所不惜!」
这忽如其来的团结一心,让蹇硕更呆滞了。
当上军校尉几个月,头一回有了众星捧月的威风。
若不是众校尉皆在,蹇硕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用力扣了扣大腿,感受到大腿上传来的痛感,蹇硕这才勉强相信眼前所见所闻是真实存在的!
一股喜悦也随之而起,蹇硕情不自禁的大呼:「有众人相助,某何愁大事不成啊!」
自信心膨胀的蹇硕,随即便吩咐助军左校尉赵融:「赵校尉,你速速派人去联络中军袁校尉,令其务必在月底前返回洛阳。而今叛贼王国的部队包围陈仓已近六十日,士气已衰,用不了多久,皇甫嵩和董卓就能击败王国。倘不能在捷报传回前让大将军离开洛阳,某等便前功尽弃了。」
赵融应声问道:「倘若袁校尉不能返回呢?」
「哼!」蹇硕语气一沉:「若袁校尉不能返回,那就不用再回了。违背陛下之意者,鲍鸿就是下场。」
赵融脖子一缩,诺诺不敢再言。
蹇硕又扫视众人,道:「诸君近日若无要事,就不要离开平乐观了,以免有事商议时又寻不到人。等事成之后,某必会在陛下面前盛赞诸位。」
或是施令,或是许诺。
乍一看之下,蹇硕似乎还真有点儿「大将之风」,但在刘备眼里,蹇硕却是怎麽看怎麽愚蠢。
不论是想废帝的前冀州刺史王芬,还是想算计刘备的颍川太守阴修,亦或者起兵叛乱的汝南太守张勋及豪贼杨弘等人,都打破了这群王公大臣们在刘备眼中的滤镜。
有权有势者,未必都有智。
更可能是吃到了时代的红利,坐上了远超智力上限的位置上。
平日里看似智谋过人,一旦被新时代洪流冲击,瞬间就变得脑残了。
甚至于还会出现:被人骂几句,就疯狂的捅自己刀子这种正常人都理解不了的骚操作。
此刻的蹇硕也正是如此。
刘备带头喊个口号,曹操丶淳于琼等人跟着喊口号,蹇硕竟然就信了!
且不提在场的刘备丶曹操丶淳于琼丶夏牟丶赵融丶冯芳是否真心,蹇硕自个儿麾下的司马赵瑾丶潘隐丶张扬等人站谁的立场都还未可知。
怎敢当众声称要对付何进?
刘备不由暗暗叹息:果然,还是将蹇硕这个上军校尉取而代之比较妥当;虽然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可真要跟蹇硕合作,今后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片刻后。
众校尉起身离去,刘备则被单独留下。
曹操和淳于琼交换了眼神,在出帐后便凑到了一起。
「赵融是唤不回本初的,淳于校尉可速速派人去寻本初,就言:洛阳有变,速回。」
「曹校尉不必担心,袁校尉如今就在河内,洛阳诸事了然于胸,我会将每日动静都派人送去河内的。」
得闻袁绍就在河内,曹操不由惊诧:「本初何时回的河内?」
淳于琼淡淡一笑:「曹校尉应该问,袁校尉何时离开过河内。」
曹操心下一沉,淳于琼这话就相当于在说:袁绍压根没去徐丶兖调集兵马!
【违背圣命,潜身河内,本初意欲何为?】
看着一脸泰然的淳于琼,曹操忽又换了副表情,邀请道:「曹某近日得了几坛好酒,愿与淳于校尉共饮。」
一听有好酒,淳于琼下意识的喉咙一鼓,笑道:「既是曹校尉邀请,某就却之不恭了。」
曹操淳于琼相约而去,赵融丶冯芳二人则是唤住夏牟。
刘备今日的态度令赵融丶冯芳难以捉摸,二人迫切的想从夏牟处增加对刘备的了解。
洛阳风云将起,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赵融丶冯芳也不想步鲍鸿的后尘。
而在蹇硕帐中。
刘备也一改方才的豪情壮志,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儒雅:「上军单独留我,不知有何指教?」
蹇硕面色复杂。
方才众人皆在,蹇硕不好直问,此刻曹操等人皆已离开,蹇硕也不再藏掖疑惑:「刘校尉今日,为何支持某?」
「上军误会了。」刘备淡然一笑:「往日我不支持上军,是因为上军因私废公;今日我支持上军,是因为上军为公除奸。我与上军,皆是为陛下效力,即便有私怨也不能坏了公事。」
「刘校尉公私分明,某佩服。」虽然刘备说得直白,但蹇硕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若刘备只说漂亮话,蹇硕反而会猜疑刘备用心。
沉吟片刻,蹇硕又问:「刘校尉以为,某此番除奸,能否成事?」
「不能。」刘备不假思索,看向蹇硕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一般。
被刘备这般轻视,蹇硕不由气急:「刘校尉,你这是何意?莫非方才你口称『身先士卒,在所不惜』只是一句戏言?」